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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的手指动了动,竟没有推开,而是纵着她越发得寸进尺,几近将整个脑袋搁进他臂弯。
    秦宓拨开她耳边碎发,露出另外半边肿起的面颊,眼底慢慢浮起一层冷光。
    容嫱屋门外,容家人整整齐齐。
    容夫人心有不忿,却在丈夫的强势下不得不暂时低头。
    她才不信,威名在外的摄政王,会为了一个小丫头和侯府翻脸?
    容妙儿大半夜被拉过来,正满肚子怨气:“父亲,容嫱害我被抓走,吓得我一夜都睡不好。”
    “母亲帮我出出气怎么了?您要怪她,就连我一起怪好了!”
    容侯头疼:“这不是我怪不怪的问题。”
    容妙儿顿时高兴:“只要您帮母亲求求情,王爷一定不会怪罪的,您可是侯爷!”
    她又哪里知道,侯府与侯府也是有差距的。
    容侯府没什么实权,后辈又不出色,全靠老爷子与摄政王非同一般的关系才有今日。
    若是惹恼了摄政王,容侯真的无法想象后果。
    正不安着,忽听见一阵闹哄哄的声音,扭头一看,竟是老爷子过来了!
    他今日出门一趟,损了身体,正是休养的时候。
    容侯傻眼了:“父亲…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我不过来!我不过来这侯府是要翻天了!”
    老爷子撑着病体怒吼一声,随即剧烈咳嗽起来,脊背佝偻着,病情好似更重了。
    “父亲!身体重要!”容侯吓得赶紧去搀扶。
    老爷子却一把推开他:“还不都跪下!”
    秦宓推门出来,看着跪了满地的容家人,神色冷淡,一贯的猜不透。
    老爷子小心试探道:“嫱儿怎么样了?”
    秦宓只是问:“谁打的。”
    容夫人方才理直气壮,这会儿真正面对这位摄政王的威势,却又惴惴不安,不敢承认。
    容侯忙道:“内人一时气急失手,明日定让她亲自向嫱儿赔罪。”
    “凭什……”容妙儿不高兴,刚开口,却被身旁的婆子一把捂住了嘴。
    秦宓面色不改,望着容家心思各异的一家人,唇边竟敛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老爷子心里咯噔一下,竟是杵着拐杖几下到了容夫人跟前,扬起手一巴掌狠狠落下。
    响亮的耳光声回荡在夜空中,吓懵了一圈人。
    老爷子虽年迈,毕竟是男子,这一巴掌使了狠劲,打得不比白日那巴掌轻。
    容夫人嘴角都破了,流下一缕血,神色委屈又震惊:“父亲,您……”
    她自嫁到容家,公婆和睦,连斥责都少,更别说被当着孩子的面掌掴了。
    “闭嘴!”老爷子却好似比她更恼怒。
    容夫人咬牙切齿,心里恨透了容嫱。
    秦宓不置可否,继续淡淡道:“佛堂又是怎么回事?”
    容侯这下更是头皮发麻,磕磕巴巴道:“是…是……”
    容夫人接过话头,红着眼道:“容嫱素来是个有孝心的孩子,自请到佛堂抄经为容家祈福,我也不好拦着。”
    “只是没想到身子这样虚,许是累着了,改日我好好给她补补。”
    说到后面,容夫人勉强露出一丝和蔼疼惜的笑,却因她高肿的脸颊,显得有些可怕。
    深夜寂静,连虫鸣都一齐隐去。
    片刻才听得秦宓不咸不淡的一句:“如此听来,倒不是什么大事。”
    容侯夫妇齐齐松了口气,唯老爷子仍然眉心紧锁。
    “本就是些误会,我们一家子向来和睦,还劳烦王爷特地跑一趟,真真是嫱儿几世修来的福气。”
    秦宓道:“方才听太医说,她噩梦不醒,是魇着了。”
    “既一家和睦,何不都去佛堂抄抄经,替她祈福。”
    容夫人面色一僵。
    替容嫱抄经?她算个什么东西!
    秦宓抬眼,眸色黑沉:“怎么,不愿?”
    老爷子重重咳嗽一声。
    容侯立马反应过来:“愿意!愿意的!”
    容夫人扯了扯唇角,艰难低头:“只要为嫱儿好,自然愿意。”
    容侯悬着的心终于落下,这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别说是抄佛经,就是四书五经他也愿意。
    “不知王爷想让我们抄多少?”
    秦宓目光转冷:“自然是,抄到她伤好为止。”
    “跪着抄。”
    老爷子点点头:“都是一家人,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他都发话了,其他人再有怨言,也只能憋着。
    秦宓往屋里看了眼:“夜深,不叨扰了。”
    “老臣送王爷。”
    “不必。”
    “夫人、夫人,救救奴婢!”不远处传来婆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那婆子是从娘家陪嫁过来的,容夫人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秦宓的人将她拖走。
    等摄政王一行人离开容侯府,众人才长长出了一口气,好似经历了一场漫长的酷刑。
    第六章 邀约
    送走摄政王这尊大佛,容侯府终于安宁下来。
    容夫人捂着肿起的脸颊,心有怨气,却在老爷子的眼神下一个字也不敢多说,由容妙儿搀着气冲冲地走了。
    人群散去,老爷子才弯着腰剧烈咳嗽一阵,整张脸涨得通红,满面苍老之色。
    容侯连忙扶着父亲往屋里去,边心有余悸道:“父亲何必掺和,毕竟身子要紧。”
    “你还有脸说!”
    容侯顿时便蔫了。
    他是长子,偏文武都不出彩,小时没少挨老爷子的训斥,便是长大成家,总还是有点怕。
    “谁知王爷会好端端跑过来。”他纳闷道,“这个时辰,应是歇下了的。不过是些小摩擦,儿子实在想不通,他为何要亲自过来。”
    老爷子瞥了他一眼,到床上躺下:“总之,小心做事,容家这点家底可不够你夫妻俩败的。”
    容侯垂着头,像个听训的孩子,末了却仍是有些委屈:“父亲,儿子有一事不明。”
    老爷子知道他要问什么,眼神沉了沉:“容嫱毕竟叫了你这么多年父亲,怎好恩断义绝,府里又不缺她这口吃的。”
    容侯憋屈至极。
    他就觉得,这样和善的话不像是他爹能说出来的,总觉得别扭。
    按理说,要知道有人冒名顶替他亲孙女这么多年,致使容家血脉流落在外,他应该更恼怒才是。
    但他又不能直说,只得悻悻道:“那妙儿怎么办?”
    容家保全容嫱,那别人便不会承认妙儿的身份。
    若让妙儿认祖归宗,可不就坐实了容嫱假千金的身份。
    何况二人之间多有嫌隙,无法和谐相处,最后总得牺牲一个。
    按私心,容侯的选择不言而喻。
    老爷子叹了口气道:“妙儿,只能委屈着了。”
    容侯不甘心道:“为何?父亲,只要你点头,妙儿便能成为名正言顺的侯府嫡女。你就不疼这个孙女吗?”
    老爷子沉默良久,才道:“你没瞧见,摄政王为了容嫱在敲打容家吗?”
    “那丫头讨他喜欢,你敢把人赶出去?”
    容侯更憋屈了,抿着唇一言不发。
    这个说法未免太过儿戏,难道父亲隐瞒了什么?
    老爷子闭上眼:“我累了,你下去吧,早点休息。”
    容侯张了张嘴,却见下人已经放下床帐,要熄灯了,只得灰溜溜离开。
    门外,容妙儿恨恨咬牙,几乎将手里的帕子扯成两半。
    祖父竟偏心容嫱!
    窗户纸被她捅出一个小洞,她盯着里头隐隐约约的人影,目光怨毒,似一条冰冷的毒蛇。
    *
    容嫱又做了前世死去的那个梦。
    她醒来时,神情还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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