蹭地一声,打火机的火苗窜了出来。
裴山凑近了些,烟含在嘴里,就着火猛吸了一口气。脸在火光下是明艳的。
唐立言心里隐隐泛起一些冲动。他来不及想这是什么情绪,来得莫名又汹涌,以往他身边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带来这种,细细麻麻如针扎的感觉。
裴山点完烟,突然抬眼。
两双眼睛就这么撞上,很奇怪,唐立言觉得这眼神不像是陌生人会有的,暧昧又克制。但他十分肯定,自己是头一次见到他。
唐立言收回打火机,笑眯眯又带着些狠劲地说:小美人儿,以后少走夜路。
对方听到立刻笑了,嘴角是弯弯的,嘴唇微微张开,吐出一点点烟圈,不走了,以后再也不走了。
很普通的烟混着晚风罢了,不是什么稀奇事。
裴山点完烟,把烟盒仔细叠好,食指和拇指拈着,轻轻走到唐立言面前,还您,警官。
他俩个头也就差个几公分,裴山离得太近,以至于这声音就贴着唐立言的耳边冒出来。
唐立言打了个颤,耳边的热气刚离开,他就感觉自己的裤子后口袋,被塞进了烟盒。
没来得及做什么反应,唐立言就看到小鹿转身进了森林,消失在黑夜里。
刚下过一场暴雨,矮墙湿漉漉的,椰子树泛着水光。几滴水落在唐立言的脖颈,顺着流进后背,打湿他的T恤。
唐立言把黏在身上的衣服抻起来,扇了扇风。
太热了。
刚下火车时都没这么热。
第4章 之白,别来无恙
裴山离开巷子,并没有直接回到家,而是跟着唐立言一路走到他的住所,才折返回来。
唐立言住六号楼,裴山住三号楼。只隔了三幢房子。
裴山心跳非常快。他一路小跑着冲上楼,楼梯道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接连亮起,伴着几句邻居的骂声。
门砰地一下被带上,裴山靠在门上大口喘着气。
就这么缓了好一会,裴山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走到冰箱旁边,在日历本上拿红笔画了个大大的圈。
裴山记录了一千二百多天。
这也是他来雁城的第三年。裴山本来可以今年元旦再来等的,但他生怕孟婆说的日期会提前,忍不住一毕业就跑来了这里。
裴山坐到桌前,翻开了日记本,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脑子里想的全都是,唐立言这三个字。
这个男人从黑暗里从来,一点一点走到光下,拿脚点着行李箱,吊儿郎当地问他,叫什么名字?
天知道裴山当时有多紧张。
显然,唐立言不认识他。可在这飞速流逝的夜里,裴山早已把他们的过去倒带了十余遍。
如果不是怕吓到人,裴山甚至想冲过去抱住他。
疯了。
裴山还是忍住了,放任最大的胆子,也只敢缠着人家帮忙点了只烟。
只是火光亮起的时候,裴山透过跳跃的火苗,能看到眼前这个人与经久不散的记忆重合笔挺的腰,宽平的肩,眉尾一道浅疤,脚步稳健。
裴山一边沉浸在今晚的幸福里,一边提笔,在日记本上一字一顿地写上庚寅年夏,于雁城几个字。
写完,嘴角不自觉扬起,右手在空中舞了几下,才继续往下写。
唐立言倒是浑然不知,自己的名字已经被裴山在纸上反反复复写了上百遍。
他把手机开着外放,一边叼着烟,一边查雁城可以逛的地方。明天还有一天假,可以好好逛逛。
在这个离宁城直线距离最长的城市,虽然娱乐场所不多,但至少,没有熟人。
透过吐出的烟雾,唐立言能看到窗外细细密密的雨点。
言哥,你怎么不声不响就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都不跟兄弟们说一声?
电话里是唐立言在宁城的发小,邱岷。
嗯,公示下来得急。唐立言把毛巾披在刚洗完的头发上。
你可拉倒吧,三级警司?值得你火急火燎地跑过去?邱岷骂道,你哥可是三天两头给我打电话问你去了哪,我咋说?
唐立言的脸立刻沉了下来,拉黑他。
我不,我怕他带着一票黑西装来威胁我。不过,你一个人在那边行吗?我搜了一下,说那可热可闷了,蟑螂特别大。邱岷在那头自言自语着。
就像在印证着什么,一只蟑螂真就从墙缝里爬了出来。
唐立言没管。漫不经心地合上了电脑,起身去冰箱里拿啤酒。啪地一声,泡沫顺着铁罐涌了下来。
还有啊,言哥,你很久没来玩赛车了。邱岷的语气突然沉重了起来,好像接下来要开启什么正式话题。
嗯,没兴趣了。唐立言咋了一口啤酒,觉得不够劲儿,皱了皱眉,放到一边。
这么快?邱岷沉默了一会,那你还有没有,想要追求新鲜刺激的时候?
邱岷顿了顿,精神的、身体的,伤害自己的那种。
唐立言这才把手机拿到嘴边,一字一顿地说:邱岷,我有心理医生,而且心理测评高分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