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底气是爱情给的。他知道接下来要说的话,叛逆,失真,叫人大跌眼镜。裘正会笑他有病,师座会对他失望,可他确信,如果是裴山在这里,会为他骄傲。
会牵着他的手,说,没错,我是他的爱人。
裴山曾在雪天里留下一块馅饼,捧着好些旧书,站在一片忍冬中央。
他吻人的样子,温柔的像一片柳絮,把春天作为礼物带给十八岁的之白。
西厢的茅草屋,上头画着一片星星。好亮好亮的星星。
唐立言笑了,就凭,小山他是我爱人啊。
屋里的那束光似乎动了动,阳光也如此懂事,挪到了犯人的脸上。那血色,那伤口,都无伤大雅。在这阴冷、可怖、毫无人性的刑牢里,没有其他,只有一个行将就木的痴情人,抓紧时间,表达着自己的清白与爱意。
不管它是否能被听到。与一兮一湍一radic;。
为了逃罪,你还真是什么都编得出来!裘正愣了两秒,随即哈哈笑起来,指着唐立言说:你的兵也说,看到你的行军袋里有女装,怎么解释?
唐立言百口莫辩,只能苦笑着说:我唱过戏你应该知道的。
你他妈还嘴硬?句句离谱,没一句真话!奇装异服、盗窃信息、转送军火、偷传粮食,这都是服妖的任务,哪一样你没干过?
裘正抬手又是一鞭子,这一下是下了死手,就连站在一旁的狱卒都被崩了一脸的血,还敢说自己不是服妖,真以为搬出个裴先生来就万事大吉了?怀璋谪仙似的人物,把清白看得比性命还重,会跟你这种男人搞到一起?
我
你闭嘴!裘正将鞭子扔到地上,指着他的鼻子,一字一顿地说,接着编是吧?行,咱把裴山也叫来,看他承不承认自己是你嘴里那种烂人!
第90章 游戏人间(1)
时隔三年,裴山再次来到这个可怖的地方。
或者说,这里的摆设比三年前更瘆人些。逼仄的空间密不透风,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连通着隔壁牢房。天花板上悬着铁索,还在晃晃悠悠滴着血,但囚犯已没了人影。角落里放着几根血痕未干的倒刺鞭,还有一卷用掉大半的木签。
灯刺眼极了,悬在审讯位的正上方。
裴山双手被束在椅子背后,粗糙的麻绳磨得手腕青紫。他不敢动,只能听到角落里渗水的声音,还有不远处蟑螂爬行留下细细簌簌的动静。
吱呀生锈的铁门被推开。
裴山这才忍着强光,睁开眼。来人的警服上沾了些许血块,看起来像刚结束一场血刑。
怀璋先生,又见面了。裘正阴恻地笑,烟斗在嘴里嚼过几遍,又缓缓放下来,递到裴山脸边,抽不抽烟?
裴山嫌恶地皱起眉,把头偏到另一边。
裘正也没恼,只是翻身坐在裴山身前的桌子上,笑道:裴先生,我看你挺讨厌被男人碰嘛。
魑魅魍魉,算不得人。裴山靠着椅背,重新抬起眼,望回这位局长。
木椅上有一股发霉的味道,湿漉漉的,也不知上一个主人在这里经历过什么。
嘴还是挺倔。裘正露出被烟草熏得有些黄渍的牙齿,凑得离裴山更近,我瞧瞧裴先生好像一点都不害怕啊?是不是还以为能有人来救你呢?
开门见山吧,裘局长。裴山淡淡地说。
成,怀璋先生爽快人。裘正这才从狱卒那拿来几张纸,拍在桌上。
尘土被震得扬起,在强光下四散。裴山定睛一看,发现裘正的食指落在一个女孩的通缉令上。
认识吗?
裴山分明看到通缉令上写着通敌服妖之类的字眼,立刻屏住了呼吸,虽紧张非常,面上却得强作镇定,认识。陈伯杭,是我的学生。
没错。那裴先生知不知道,这个小姑娘毕业后去了哪里?
她一直想做战地记者。毕业后,跟着公派队伍一起去了战区。
嗯,不止。除了做记者,她还是服妖。裘正动了动脸颊,似笑又非笑,挑着眉说,裴先生,你听过这个名头吧?
裴山咽了下口水,双手在背后握在一起,好让自己不要抖得太厉害,略有耳闻。
那,到底耳闻了多少呢?
伯杭上课时常常会看一些小册子,封面上画着奇装异服的人。但我没注意过内容,只叫她别看无关读物。
你们关系很好?
学生们跟我的关系都还可以。尤其是迁校以后,学校里都是一起搭伙吃饭的。
裘正又从口袋里,摸出个物证袋,上头清清楚楚写着:一七式毛瑟手枪,编号D018。
裴山倒吸一口气,心脏狂跳不止,眼皮也不听使唤地抖动。他试图用清嗓子的动作缓解紧张感,但裘正越来越近,极具压迫性地大声质问:这把枪,你熟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