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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靳深开车很稳,也不急躁,偶尔遇到违规变道或转弯不让行的车辆,也不会露出任何不悦,网络上所谓的那种“路怒症”,和他沾不上一点关系。
    很难想象,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温润谦和的男人,在数天前的晚宴上,当着众人的面泼了她一杯酒,说她是杀人犯的女儿。
    正在乱想着,一个冰凉物件被江鹤钦扔过来,落在掌心里,她低头一看,是那辆布加迪威龙的钥匙,符号像个大写的b,又不太像,三横比b突出一截。
    时盏:?
    她问:“钥匙给我做什么。”
    闻靳深的目光扫在后视镜里,落在女人美艳的脸孔上。
    这不是窥视,而是种明目张胆的打量。
    江鹤钦歪着身体斜靠着,用手撑着歪向她那边的头,他知道从闻靳深的角度看不见脸,所以笑得十分寻味,道:“昨儿不是说送你辆车么,给你的。”
    时盏又看了眼手中钥匙,配合他演戏,故作惊喜口吻问:“真的假的,江公子出手这么大方。”
    后视镜里,江鹤钦的手轻轻抚上女人耳垂,爱怜地揉弄,他的语气里竟带着某种名为深情的东西,“盏妹妹喜欢就好。”
    江鹤钦知道他在看,也在赌他会不会制止。
    结果却令人大失所望。
    江鹤钦输了。
    闻靳深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他仿佛像个寻常司机,对后座的动静恍若不见也根本不关心。而被触摸的时盏浑身泛出鸡皮疙瘩,她不讨厌江鹤钦这个人,完全是生理上对其他异性的本能排斥。
    电梯升上十九层。
    时盏和闻靳深同时输着密码,江鹤钦从后方熟稔搭上她的肩膀,他搂她的姿势,和搂其他所有女人都一个样。
    闻靳深的余光将此尽收眼底。
    时盏头皮发麻。
    进屋后,江鹤钦第一时间松开她,怔在原地单手叉腰念道:“不对阿,按道理这一步他就已经很难做到隔岸观火,哪一步出问题了?”
    时盏扶着门厅柜摘高跟鞋,说:“不知道,不过看样子我算是凉得差不多了。”
    江鹤钦从西装裤包里摸出手机拨电话,打给陈嘉树的。等一接通,江鹤钦开门见山地说:“让你看的监控呢,看了吗?”
    陈嘉树那边说看了,还说一并保存了。
    于是,她将鞋归位进柜中时就听见江鹤钦长松一口气,说:“那你赶紧发给闻靳深,我不能输,我江某能输?”
    时盏被这话逗笑了,人这东西,一生不会总赢。
    就像这场游戏,胜负依旧是未知数。
    闻靳深脱下上衣,赤着上身往浴室去时,床上的手机亮着震了两下,不知道是微信还是短信。他没管,径直走进浴室里。
    等洗完裹上浴巾出来,倒上半杯红酒,才捡起手机来看。
    陈嘉树发的一个视频。
    一百一十六秒的片段。
    他仰头饮酒,眸光倾斜着,落在屏幕上。——监控画面,背景在精神病院里的后公园,正对着喷泉池,周围几颗深绿垂柳,柳絮纷飞,时盏坐在其中一颗树下。
    她的正前方有两名病人,癔症患者谢宽和低智自闭症年轻女孩松松。
    医院里的监控都有内置拾音器,由于环境清幽,一丁点儿人声都被收纳得清清楚楚。谢宽哄松松,用故作天真的口吻说:“你乖,给我摸摸你的棉花糖,我就给你真的棉花糖,甜的。”
    谢宽还用手比了一下,“有这么多呢!”
    松松眼睛瞪大,亮起来。
    “棉花糖!”
    谢宽重复,“对,棉花糖。”
    谢宽靠近几分,诱问:“松松,你想不想吃?”
    松松肯定说想。
    谢宽就说:“那你拿你的棉花糖跟我换吧!”
    谢宽的手伸进松松的衣领里,监控离得不远,拍得一清二楚。松松从小被家里保护得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是已经感觉到严重不适,她开始拍自己的脸,双手一齐,然后五指收紧同时握成拳,锤着自己的脑袋,没有反抗谢宽的侵犯,只会一边锤一边嘟囔,棉花糖,棉花糖,棉花糖!
    闻靳深眼底无起伏,眉却不自知地轻轻蹙起。
    他放下酒杯那一刻,视频里时盏动了,先是将脸转开的她明显想当做没看见,却又不知道想到什么,径直起身朝谢宽走去。
    她到谢宽后面揪着他的领子,没太过分地推了一下,有些猝不及防,导致谢宽脚下不稳,歪歪地往旁边摔倒,脑袋正好磕在喷泉池台边缘,瞬间见血,人伏着不动了。
    视频以时盏平静走回长椅结束。
    正好第一百一十六秒。
    屏幕黑下去。
    怎么说呢,从这个视频出现在闻靳深微信里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事情的走向会充满十分的戏剧性,少一分都不行。
    江鹤钦自己动手泡上一壶大红袍,沏茶时,时盏正靠在挂壁电视边的墙上抽烟,那里曾经也蹲着个柳家墨,拾她落下的烟灰。
    思绪神游,听见江鹤钦的一句,“盏妹妹,你去换条性感点的睡裙,有没有?”
    时盏在青白色的烟雾里眯眸,浅笑着,出了声:
    “哪种?”
    “那种勾男人的。”
    “勾谁?”
    “闻靳深阿。”江鹤钦一边端起杯子一边有些愤愤地说,“今晚他要是不来,我明儿就得给陈嘉树转五万块钱。”
    时盏抖落烟灰,说:“他不会来的。”
    江鹤钦却很坚持,“你先去换,你听我的。”
    好吧。
    时盏换上一条黑色长款睡裙,细细的吊带搭在她骨线接近完美的香肩上,优秀的天鹅颈在光线下白得发光,从背后看去更是大胆,交叉设计赤着纤秾合度的背部,中间一条微凹性感的脊柱沟。
    江鹤钦转不开眼,自言自语般说了两个字。
    “......绝了。”
    在时盏的少女时期,她就是个走在哪里都会被多看两眼的姑娘,更别说现在亭亭玉落,且羽翼丰满,一寸美自有一寸的胜人之处。
    江鹤钦个人觉得,美即是一个女人最大的武器,有的女人争得头破血流,可有的女人什么也不用做,只是存在,男人们就会爱她。
    时盏没去细究江鹤钦的眼神中有几分欣赏,一眼瞥到他放在茶几一角的烟盒,伸手讨道:“给我尝尝你的烟,试试好不好抽。”
    江鹤钦扯着半边嘴角笑,拿起烟盒反着敲敲底部,抖出一根递出去,“来。”
    那支烟的烟身漆黑,滤嘴部分为暗银色草纹,在光线下泛出一层冷淡的光。不难看出,是男士香烟中的高级货。
    味道浓重,时盏烟龄几载也经不住冲意,偏过头连连咳嗽起来。
    怪她。
    怪她平时的女士烟味道偏淡。
    其实拿来比喻她和闻靳深十分恰当,也是怪她,怪她不自量力地要去得到一个本不该有交点的人。就像是明明是两条平行线,她却妄想靠一己薄力偷天换日,将其中一条扯歪,形成交点。
    江鹤钦从沙发上起身,伸手夺过她的烟,目光温柔像是看亲妹妹似的,说:“行了行了,被呛到就别抽了,凡事别勉强自己。”
    她涨红脸,眼角被呛出泪珠,摆了摆手,向那支烟投降。
    门铃就在这时响起。
    很有规矩的三下,没有第四下。
    江鹤钦和时盏同时看向门口,又缓缓收回视线看向对方。江鹤钦将那支烟重新放在她还悬在半空中的指间,语速缓慢地说:“......盏妹妹,我赢了。”
    她很配合地吸上一口,神情怔愣,然后再次被呛得咳个不停。
    那么问题来了。
    ......谁去开门?
    第29章 九万28   倘若真有佛祖,何不渡她一渡……
    chapter28
    上方悬着飞鸟形的灯具, 明晃晃的光线,照得时盏露在空气中的皮肤白皙可见,像一只不慎撞进白日里的美狐。
    江鹤钦拉开门时, 她正往玻璃缸里磕着烟灰。
    闻靳深出现在门口。
    江鹤钦的声音传来, 字里行间皆有种刻意的惊讶,“靳深, 你这是刚洗完澡头发都没吹干阿,你找盏妹妹还是找我阿, 现在有点不太方便。”
    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 仿佛在说我要和盏妹妹睡荤觉了, 不管你现在找谁, 都很不方便。
    在闻靳深的角度,一眼就能看见沙发上的时盏, 她妩媚慵懒地抽着烟,是根江鹤钦常抽的那种烟。她叠着长腿,瘦白的脚踝贴在一起, 微卷长发顺在一边,展着半边天鹅颈。
    就那么坐着, 便不可方物。
    何况, 她现在穿得很惹火。
    黑裙神秘诱惑, 换作任何一个性取向正常的男人都会多看上两眼。
    更别提——
    孤男寡女, 长夜漫漫。
    闻靳深穿着质地精良的长衣长裤, 白色的, 黑发微润。不带任何主观印象来讲的话, 他在眼下看上去非常温润,却隐隐显着清冷,以至于他在开口时令人听不出任何情绪来:“我找她借电脑。”
    “借电脑?!”江鹤钦一度怀疑自己听觉。
    直到闻靳深淡淡嗯一声, 重复:“借电脑。”
    江鹤钦表情很精彩,几番变化后,像吞进什么难言的东西似的,只转过头对时盏喊话道:“盏妹妹,他借电脑,不对——”语气一顿,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你电脑呢?”
    “坏了。”闻靳深说。
    其实电脑没坏。
    但门拉开的那一瞬间被问做什么时,闻靳深脑海中闪过数个说辞,他却生疏难挡地选了听起来最拙劣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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