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傅们都是跟方重山讨论过技艺的,对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印象不错,看他吃惊的傻样,一个个都忍不住咧着嘴笑:“不是先生您在信里说想要把陶瓷锅带到繁阳城来吗?”
“我们听小管事的话,特意过来帮忙来了!”
几位老师傅经验足干劲高,一到繁阳城里,只和方重山短短的叙了几句旧,连口茶水都来不及喝便开始四处查勘适合起窑的地方。
幸好运气不错,倚仗着独巫山得天独厚的环境,很快便在河歇村的一个小小角落敲定了地点。
起窑是件耗时耗力的事情,好在如今是冬季,正是农闲的时候,最不缺的就是人。
方笛方远俩兄弟正好闲在家里,说这件事情后,主动的跑来找方重山请缨。
方笛更是把胸脯拍得砰砰作响:“好侄儿,小说别的不说,确实是有着一把子的力气,不就是起个窑|子吗?小事一桩!小事一桩!”
方重山正为着找人的事情烦心,被父亲与小叔这么一说,倒是豁然开朗,便乐呵呵的开口道:“您二老在,重山自然放心。”
“不过,虽然是做活的,自然不能亏待了二老,来帮忙就得收银子。”
他回繁阳城后,第一桩事情便是回河歇村探望亲友,方重山回家特意捎带上十两银子,银两还没拿出手就被家里人劈头盖脸一通数落。
“给钱给我们做什么?我和你小叔有手有脚,能走能动,还收你个小辈的钱?”
“什么?给奶奶?奶奶不还有我们照顾着吗?哪还用得着你来瞎操心!”
“赶紧收起来收起来!年轻人就是不知道过日子,赚一点小钱就春风得意,好生收着做买卖也好、存起来也好,总之别拿到我们跟前来!”
父亲与小叔都是正值壮年,为人勤勉,干得动农活,家里自然衣食不缺,都是心疼方重山的长辈,尽管方重山一再劝说,方远与方笛依旧固执己见,一副再瞧见你往家里拿钱就不许进家门的凶悍模样,直把方重山弄得既好笑又好气。
上一回的十两银子被原封不动的打发回来,方重山这一回照样不肯死心。
“你们要是不收工钱,那我可就不要你们帮忙了。”
“反正繁阳城里那么多闲人,赶明儿我叫小药童到街上随意贴几张告示,招人来做活就好了。”
“不过,到时候这银子可就要落到外人手里去了!”
方重山故意摆出悠悠闲闲的姿态,他说起话来轻描淡写,反倒是把方远方笛憋的一肚子火气,暴脾气的方远猛的一锤桌子,高声呵斥道:“你敢!”
十两银子,平常的农户忙活大半年都够不着的财富他说起来就像是一文不值,方远虽然鲁莽,但也知道这是儿子一番苦心。
方笛摆手止住方远,温声说道:“大哥,难得重山有这份心,咱们就顺着他一回吧。”
总算是把事情敲定,父子难得见面,总归要多说上几句,方远对现在的方重山放心的很,几乎很少过问他生活上的事,只是想起上一回方重山回家时提起的事情,忍不住把话再问了一遍:“我听你奶奶说,你准备开春和小然再办场婚礼?”
方重山点头。
方远的眉头不由皱的更深,他实在是理解不了儿子这莫名其妙的想法:“不是已经操办过了吗?”
“做什么铺张浪费?也不怕村里人见了笑话!”
方重山只道:“从前是冲喜办的,做不得数,这一回我要亲自操办。”
方远沉默了片刻后,悠悠的问了一句:“你这是认定他了?”
触及方重山坚定的目光,方远也不再多劝,淡淡的说了一句:“姜然确实是个好孩子,他阿父早亡,阿爹又是个不靠谱的,命苦的很,你既然认了他往后可要好好待他。”
方重山没有回应,只是心里笑:那是当然的。
起窑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即使选定了位置找足了人手没有充裕的时间是远远不够的。
不过,方重山并不急于一时,火锅店里的生意又不是全指望着陶瓷锅,他要操心的事情可远不止这一桩。
从杜老汉手里得来的魔芋显然是很适应风云药铺空地里的土壤,昨天快收尾的时候就收了不少种子。
方重山一般打算留着种子等春天播种,后来一想,觉得自己不好存种,干脆遵循着前世里老人家的经验,赶在霜冻之前将种子深深的埋进地里去。
只要培育得法,也许是冬天播种,来年照旧会收获出一大丛一大丛的魔芋苗。
等他忙完手里零零碎碎的事情,瓷窑总算是落成了。
老师傅们热火朝天的忙活了一整个冬天,等第一批瓷锅制成,便去请方重山第一个过来看。
到底比不上谢家的瓷窑,无论是成色还是花型都要稍逊几分,但老师傅们并不在意,都憨憨的笑着说:“往后做的多些,慢慢就会好的。”
方重山曲指敲了敲瓷壁,笑:“多做的机会有的是。”
“下月初八正是我和小双儿大婚的好日子,还要劳烦几位师傅加班加点帮忙多做些陶瓷锅了。”
下月初八,正是大安国春分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