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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试过了,”飞飞说:“我们家谱上记载,在清代道光年间,有个祭品叫徐膺服,他十九岁那年爱上了一个女孩子,发誓要和她白头偕老。但是他知道自己是个祭品,根本没办法和别人相守终生。可那女孩发誓爱他一辈子,无论什么情况都会不离不弃。结果,爱情战胜了理智,他跑到我们家西边的那条大河边,把司命符扔进了河里。但是,三天以后,灾难就降临了,他身上的‘司命的诅咒’就发作了,在极端痛苦之中死去。可灾难没有停止,在徐家蔓延开来,徐家开始不断地死人,而且死的都是青壮年和孩子,几乎每个月都要往外抬死人、办丧事。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徐家上下共死了27口,而且没有停止的迹象,还在不停地死。族长一看家族危险,就召集了家族所有的人和全村人,把那条大河的上游建坝截断,所有的人都站在河底上,象过筛子一样一点点地搜寻,把河泥翻了一遍,苍天有眼,终于又把司命符给找了回来,徐家的灾难才停止。所以,此后我们家族的人再也不敢想那种毁约的事情了。”
    耗子轻轻叹了口气:“唉!‘祸兮福之所依,福兮祸之所伏’,这个司命符虽然可以保佑你们家族兴旺,子孙繁昌,可是每代都要献上一个活人祭祀,眼睁睁地看这自己的儿女在眼前死去,世界上哪有比这更悲惨的事情?再者说了,祭品要是知道自己是祭品、很快会死,他那心里……”
    “心里开始会很难过,”飞飞接过话头:“我十岁时才知道自己是祭品,当时我已经上四年级了。我大哭了一场,几天不吃不喝。后来全族的人都来看我,劝我、安慰我。我不听,趁家人不备跑了出来,想了想,打算到西面的大河里去跳河自杀。快走到河边了,突然看到一个老乞丐坐在一棵大树下,我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他突然喊我:‘小姑娘,你想去寻死吗?’我大吃一惊,站住了。他笑起来:‘小姑娘,你这么小,就面对生死问题,的确不容易。可是要知道,你的生命可不属于你自己,而是属于你的家族的。如果你现在死了,你的家族怎么办?’我哭着说:‘可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掉的,也许-明天我就死了。’老乞丐说:‘人都会死,只是早晚问题。反正早晚得死,为什么要自己去结束自己的生命呢?’他指着身边的一棵野花说:‘看看这朵花吧,它明天就会枯萎,但是今天却依然开得鲜艳美丽,让人喜爱。人最难得的是生命,是生活,既然明天要死,你为什么不开心快乐地过好今天呢?’老乞丐的话似乎让我豁然开朗,我回到家里。从此我就下定决心,再也不去想什么死的问题,一定要开心快乐地过好每一天。从此我快乐起来,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我知道我随时都可能死去,但是我还是努力学习,一心要考大学。我的家人都松了口气,他们都积极供应我,对于我的要求,只要是他们能做到的,都会满足我,所以我一直过着很优裕的生活。”
    我们都沉默了,我只觉得两眼模糊,脑子发昏,心智迷乱。
    我从小就顽劣乖戾,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根本就不相信有什么鬼神,虽然看了那本《冢墓幽冥记》知道世界上的确也存在不少古古怪怪的事情,可我也总是半信半疑,不能完全相信。现在听到飞飞的这些讲述,如果在别人身上,我可能会大笑而走,甚至会嘲笑一番。可现在,飞飞的病曾实实在在地摆在我们面前,我解释不了,自然不由得不信。
    飞飞突然笑了笑,既像是对我们说,又像是在自我安慰:“不过,我的母亲坚信我会活过25岁,因为我与众不同。她说她结婚后三年都没有怀孕,后来一次做梦,梦见一只七彩凤凰浑身放金光,在她身边飞舞,然后投进她的怀中。不久她就怀了孕,生下了我,所以给我取的小名叫凤凰,学名叫飞飞。而且我出生时,看宗祠的人说他听见了我死去的大伯的棺材里传出了奇怪的声音,好像是哭声,他打开棺材盖看时,原来是司命符在放光,而且发出了那种声音,十分奇怪的,但很快就恢复正常了。”
    耗子问:“那你怎么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开始我们徐家都不知道,但是后来知道了,”飞飞举起司命符,指着一侧说:“你们仔细看看这一侧。”
    我们四颗脑袋一齐凑过去,看到司命符薄薄的侧面正中央有一根细线,上面一大段是白色的,而下面一小段却是深红的颜色,这个我以前倒是真没注意。
    飞飞说:“我刚戴上司命符的时候这跟线都是深红色的,随着时间的流逝,深红色在慢慢向下消退,当这深红色彻底消失之时,就是祭品生命结束之时。当新的祭品戴上它的时候,这根线会重新变成深红。但是每个祭品的消退速度不一样,所以生命的长短就不同。”
    我立刻问:“那么你现在还剩了多少时间?”
    “我根据我的年龄和红线的长度计算过无数遍了,”飞飞叹了口气,说:“我最多还有两年左右的寿命。但是,我那段红色很怪,时隐时现,我一直害怕它突然消失了,我的生命也就结束了。这次我犯病,就看到那段红色变得颜色很浅,几乎看不到了,我害怕自己要死了,所以才让兰兰来找你,就是想……”
    飞飞住了口。我们沉默大概有十分钟,耗子突然开口说话了:“老大,这件事情我认为飞飞讲得不完整。”
    我问:“什么意思?”
    “我知道的我都说了,都是我爷爷和父亲告诉我的,”飞飞说:“还有什么不完整的?”
    “是这样,”耗子说:“世间万物都是有阴有阳、有生有克,有结有解的,根据茅山术的理论,世界上会产生妖魔鬼怪,就会产生降服它们的法术;会有种下魔咒的方法,也就会有解除魔咒的方法。也就是说,世上没有降服不了的妖魔,也没有解除不了的魔咒。徐家被司命神用司命符种上了魔咒,就必然有解除魔咒的方法,但是这一点飞飞根本就没有提到。”
    飞飞立刻说:“是有此类的说法,就是我上面说到的徐偃王给的那张黄色帛书。据说那就是破解司命符魔咒的方法,但是那上面的图画和文字谁也不认识,我们徐家世代都有人试图破解它,但都失败了,所以也有人认为不是解除魔咒的方法。后来,我的一位先人,据称博学多才,他发誓试图破解那张帛书的内容,可是他耗费了三十年多年的精力,头发都白了也没能做到,他精神崩溃,失去了理智,竟然放火烧了自己的家,那张帛书在火灾中被毁掉了。幸好有个族人有先见之明,把它的图案和文字完整地摹刻在一块石碑上,一直存放在我们的宗祠里。”
    我立刻说:“飞飞,你马上打电话回家,让你家里人把那石碑拓一份拓片,同时把所有关于司命符的记载的资料复印一份一起给我寄过来。我他妈的就不信,凭我们现在这么发达的科技手段和能力,就解决不了这么个原始的魔咒!”
    “老大说得对,”耗子说:“我们一定会想出办法来的。”
    我看到飞飞和兰兰眼睛里放出了希望的光彩,可我的心里却是一片的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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