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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度以为,他早就忘了呢。
    原来不是随口一说啊。
    他转身走远,只留下一众弟子呆立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错愕地看向云渺渺。
    她腰间的帝台棋正闪动着幽光,与步清风腰间所挂,如出一辙。
    天虞山上下谁不晓得,休与山帝台棋,是掌门弟子独有的信物。
    尴尬良久,还是步清风率先反应过来,上前问道:“云云师妹,先回去收拾行李吧。”
    而后,他便带着云渺渺离开了风华台。
    陷入愕然的众人,被山顶的寒风吹得齐齐打了个哆嗦,才回过了神,惊叹声顿时此起彼伏,人人一副活见鬼的脸色。
    一夕之间,掌门收了个召出乌鸦的女弟子的消息传遍了天虞山大小山门。
    天虞山众弟子:来了这么多鸟,你就拿了只黑乌鸦???
    云喵喵:我倒是想要那两只大的,你看它俩有鸟我的意思吗?我还能给它射下来吗??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但是白捡了个师父,还挺划算。
    众弟子:你可别秀了,回头挨揍。
    咱们渺渺要成为掌门弟子啦!
    第三十五章 :掌门的新弟子
    云渺渺跟着步清风云里雾里地回南苑收拾好东西,待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站在映华宫的匾额下,掐了自己一把,才敢确信这不是在梦里。
    主峰高险,便是会御剑,修为不到家也难攀上来,故而此次上山,是步清风带着她的。
    从九天悬瀑到百丈云端,朦胧山雾升腾而起,幽幽水色,碧天映华,眼前是楼阁巍峨,廊亭融翠,身后是海晏河清,锦绣山峦。
    白鹭鸢飞,浮山葳蕤,唯有当真站在此处,方能领会其壮阔绮丽。
    似是一口气悬在了胸口,缓了好一会儿,才徐徐舒开。
    步清风领着她前前后后转了一圈,将她带到偏殿的一间厢房中。
    屋里摆设清雅,窗明几净,石台上还摆了一盆兰草,亭亭如立,一室幽香。
    如此一尘不染,不像是今日匆忙准备的。
    步清风替她打开了窗,泛着暖意的光辉便照进了屋中:“这间屋子是两年前师父命我腾出来的,从窗子望出去,便能看到主殿。两年来,每隔一段时日,师父便会用净水咒将这里外打理一遍,我还怪是为何,原来是留给你的。”
    他的目光落在她腰间的帝台棋上,面露了然。
    云渺渺混混沌沌地放下行李,还有些蒙圈。
    “清风师叔”
    “日后要叫师兄了。”他一本正经地纠正她。
    “清风师兄。”许是一日下来,那个说要做她师父的人连个影子都再没见着了,她仍觉得有些不切实,“我这就算掌门弟子了?”
    她还以为至少有个正儿八经的收徒礼,赐个信物虽然两年前就给她了,但奉个茶,三叩首什么的为何一个都没有。
    就一句话。
    你,到映华宫来。
    她当时头一个反应是来做个端茶送水捏肩捶腿的杂役
    “应该错不了。”步清风其实也有些缓不过神来。
    “这这掌门为什么啊?”就因为她筑基了吗?可是天虞山弟子何止千百,其中筑基的也绝算不上稀罕,与那些根骨极佳的弟子相比,她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渣滓总不会是觉得能召出乌鸦作为命兽,也算难得一见吧。
    步清风沉思良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姑娘的灵根的确算不得上乘,甚至还有些古怪,筑基之时又出现那等情况,两位长老不敢收也在情理之中。
    但看师父的反应,多半早就存了收入门中的心思。
    而师父在想什么,这么多年他就从没拿准过。
    “师兄当年也是这么被收入门中的?”她一脸狐疑地望着他。
    “这”他回想起多年前的成为掌门弟子的场景,仍觉得不可思议,“其实我连师门信物都是入门一年后才拿到的,当时我还以为师父的意思是让我来主峰打杂”
    不止她一人这么想就好。
    “师兄被收为弟子应当是资质极好吧?”她看了看眼前这个金丹期修士,想到筑基都只能召出乌鸦来的自个儿,顿觉惭愧。
    步清风挠了挠头:“我的资质当年其实一般师父觉得我印堂发黑,命格极硬,易招惹事端,祸及自身,所以将我收入门中。我入门之前,听闻还有个师姐,命数也颇为艰难,好像是被师父捡回来的,如今音讯全无。”
    命格不佳,霉运当头,缺福少寿
    她思量了一番,总算捋清前后。
    “师父他原来喜欢命不好的徒弟啊。”
    步清风:“”
    这话恕他无法反驳。
    “你且收拾一番,待师父回来,我再带你去主殿。”留下这么一句后,步清风便知礼地避了出去。
    云渺渺一面收拾一面思量着眼下的状况,诚然她的确想过要拜长潋为师,不求成仙,但求让她活得像个人。
    但如此便上了主峰,倒是让人莫名的心绪不宁。
    就好像一块宝玉,若是佩在一个大家闺秀腰间,众人会赞一句锦上添花。
    若是攥在一个乞丐手里,人家却会认定那是偷来的,抢来的,便是你行得正坐得端,也辨不清这其中道理。
    如今的她,就是这般。
    风华台上,那些弟子看她的眼神,个个都像刀子,都想问她“凭什么”。
    可连她自己都不晓得凭什么。
    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她想起还不曾同余念归解释,这一时半会儿,估摸着她也下不去,叹息之余,她忽然想起了一件尤为要紧的是,慌忙捂住了额头。
    “糟糕”
    她竟然忘了魔尊还在她脑子里留了东西!会不会被她的新师父察觉到还好说,万一那小心眼儿的魔尊大人哪日突然想起这茬,动动念头就将她杀了,她岂非冤死!
    心中一急,也不知怎么的,忽然感到一阵恶心,扶着桌子干呕许久,却什么都没吐出来。
    她顿时感到背后发凉,脑子也跟着疼起来,躺下去歇了一会儿才好转些。
    她才疏学浅,也不知重黎下在她身上的咒究竟是什么,更不知如何解,唯一晓得的,是自己的命又一次握在了这个曾经克了她两条命的魔尊手里。
    说是倒霉未免浅薄,她这大概是前世作孽。
    晚些时候,听闻长潋回来了,步清风便来接她去主殿拜见。
    她这会儿倒是不打恶心了,只是脸色还不大好,步清风以为她是不适于这主峰仙气,便给了她一枚丹药,助她调息。
    步入主殿时,她远远便望见端坐于案前的那道身影,一如既往的白衣落落,少言寡语。
    灯火映照在那张脸上,画一般不真实。
    她随步清风走上前,恭恭敬敬地跪下叩首:“弟子拜见师父。”
    一连说了三遍,长潋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抬眼看向她。
    又是尴尬的沉默,半响,他开口询问:“叫什么?”
    尽管在来的路上,步清风已经委婉地同她说过,他俩的师父记性可能不大好,他入门都快十年了,数日不见,师父还是会问一句“你是我的弟子?”
    但她与他今早在见过,众目睽睽之下刚认的弟子,敢情您老人家连名字都没记住?
    她定了定神:“回禀师父,弟子名叫云渺渺。”
    “噢,云渺渺”他沉思片刻,似是在试着努力记住她的名字,“从今日起,你便住在这映华宫中吧,若有需要,同你师兄提,或是来问为师都可,主峰鲜有来客,不必过于拘泥。”
    话,说的颇为客气了。
    云渺渺也不知如何接话,称了声是。
    长潋一拂袖,桌上便横陈一把紫鞘细剑,那是她落在风华台的寸情。
    被阵法吹飞后,她根本无暇顾及这柄断剑,却不知怎么到了他手里,瞧着竟已完好如初。
    “你之前的佩剑也一并拿回去吧,寸情能认你为主,也算机缘一场,虽不如那柄霄明,你也当好自珍惜。”
    “是,多谢师父。”她接过剑,规规矩矩地站起来退到一旁。
    “你刚筑基,灵根也不同于旁人,修行不急于一时,明日起,便与你师兄一同去浮昙台上凝气静息,每日四个时辰。”长潋叮嘱道。
    云渺渺倒是没想到刚来映华宫便要日日打坐,回过神来,长潋已经将事宜都交托给了步清风,消失在主殿中。
    “师父他老人家一直这么来无影去无踪的么?”她不免诧异。
    这拜师学艺怎么跟她想象中不大一样啊?
    步清风对此也不知如何解释:“习惯就好了。”
    今日师父能现身已是出乎意料了,想他当年入了映华宫之后,满山找师父,可找了整三日,做了大半月的杂活才晓得自己已经是掌门弟子。
    步清风给她做了些吃的,让她垫了垫肚子后,便将她送回了厢房。
    “我明日早些时候过来,带你去浮昙台。”说罢,他转身离开了。
    云渺渺回到屋中,还未放下剑,那阵恶心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她实在忍不住,才吃下去的晚饭一股脑儿地全给吐了。
    她趴在窗边喘息,揉了揉发紧的眉头。
    正当她猜测着重黎这会儿是不是存心折磨她时,身后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云渺渺,听说你筑基成功了?”
    伴随着话音,一阵鬼魅的阴风灌入后领,吓得她当即抄起手边花瓶抡了过去!
    喵喵:原来师父喜欢命不好的弟子
    清风师兄:同病相怜
    喵喵:他记性这么差,该不会是活得太久老年痴呆了吧?
    清风师兄:所见略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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