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弛边吃边说,一抬眼见弟妹都不吃饭直瞅着他,便又反应过来似的道:“家里的盐不够等货郎来村里时,芙儿你去称上两斤。”
林疆和林芙兰仍旧那么看着他。
林弛不由疑道:“还有什么事?现在家里的钱虽然不多,但买二斤盐却是有余的。”
林疆开口:“大哥,刚才,你叫那女人翩翩?”
林弛脸色立即难看下来,把碗筷往桌上一放道:“广陆,你年纪不小了,说话怎么这样没有礼貌?顾婶子帮了我们多少,你是怎么称呼明月的?”
绝口不提刚才一不留神说出的那两个字。
林疆低下头,“我知道了。”
林芙兰看看二弟又看看大哥,笑笑道:“快吃饭吧。”
饭后,林芙兰洗好碗筷,擦干净手,便进了大哥的房间。
房间里,林弛正哄着小妹玩耍,至于林疆,一放下碗筷就被林芙兰赶回房间看书去了。
“哥,你在家里住一天吗?”林芙兰在床边坐下,问道。
林弛把小妹从脖子上放下来抱在怀里,想了想说道:“住一天吧。”明天早点起,应该不耽误活儿。
林芙兰顿时笑道:“那我中午做腌肉炒干豆角吧,再蒸一锅好面馒头,等你走的时候带上些。”
好面馒头就是纯用小麦面粉做的,村里的人家一般都是吃高粱面和麦面的二合面,而林家人,日常口粮都是高粱面掺豆子面。
林弛知道自己不在家时三个弟妹吃得都极为简陋,迟疑片刻便点点头,又嘱咐道:“芙儿,哥能养活你们,我不在家时,你们也不要不舍得吃。等我能挣更多的钱,还要送广陆去念书呢。另外,你是个女娃,更不能亏了自己的身体。”
林芙兰用力地点点头,强忍着不让泪花从眼中落下,待情绪终于平复,她才笑道:“哥,彩葵姐很能干哩,好多我不会的东西都是她教的,而且,彩葵姐也很喜欢你呢。”
林弛听罢身形就是一僵,随即把小妹放到床上,让她自己趴着玩,好久才道:“你觉得她人可以就和她多来往。”
林芙兰哦了一声,问道:“那哥你喜欢她吗?”
林弛伸手在她的额头上弹了一下,道:“学会打听大哥的事了?行,明天就给你说个婆家嫁出去。”
林芙兰脸色先是一红,又重重地哼了一声。
林弛抱臂道:“真有看上的了?告诉哥,这人是谁?哥托对门的三伯娘说说去。”
林芙兰急道:“现在说的是你的事。”
林疆在门口探出头来道:“哥,我知道姐看上谁了。”
“谁啊?”林弛满是笑意地问。
“别瞎说,快回去看书。”林芙兰急忙站起身过去堵二弟的嘴。
林疆一下子跳到一边,大声道:“就是族长家的炼大哥。”
林芙兰怔住,片刻后捂着嘴巴跑了出去。
林疆挠挠头,看向大哥,“姐怎么哭了?”
林弛叹了口气,坐到床上,刚刚还舞着小手跟二哥起哄的小妹一声不吭地爬到大哥身边,偎在他的手臂上。
“顾炼是什么人?我们便是生活无忧也配不上。”林弛对二弟说道:“以后别再提了。”
林疆不服气道:“为什么不能提?村里的女孩子都没我姐长得好看,而且炼大哥人也很好,咱们那次和姐去帝京卖梅子,炼大哥还帮我们赶走那些乱收地摊费的还请我们吃面啊。”
林弛苦笑,“你没听夫子说过吗?顾炼是咱们县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优贡拔进国子监学的。听说在监学里,他的学问也是数一数二的,来年科举,他必在中选之列。将来,是要当官的。你觉得我们这样的家庭,能配得上一个官老爷吗?顾炼便是不介意,娶了芙儿,日后你姐受了欺负,咱俩谁能说上一句话?”
林疆沉默许久,才道:“我也可以去考科举,到时我也是个官老爷,谁还敢欺负我姐。更何况,炼大哥人那么好,未必会欺负我姐。”
林弛无奈又好笑,只道:“待你考上了再说,你若也能以优贡拔进国子监学,且那时顾炼还未娶妻,咱们就托人把信儿透给顾家。”
林疆点头,一时间豪气万丈:“哥,我一定会发奋读书,这两天没事我就去帮夫子干活,然后借他的书看。”
“好”,林弛笑道。
门外倚着墙壁静静站立的林芙兰,这个时候也露出丝笑容。
郑彩葵是在家里绣鞋垫的时候知道林弛今天回村的消息的。
顾秀冉吃过早饭,便去找顾秀雨绣花。
顾炼和两位同窗去村外的山里打猎去了,顾秀冉心里有些失望。
不过她还是在绣花时,无意中说出了林弛和她家堂妹翩翩一大早就在门口聊很长时间的话。
而往常喜欢和顾秀雨一起绣花的女孩子中,有一个和郑彩葵的关系很不错。
因此她听到顾秀冉的话,没一会儿就告辞去了郑家。
郑彩葵听到好友的转述,脸上神情依旧,但双手却早已把手中的鞋垫捏变了形。
强撑着笑和好友闲聊一会儿,郑彩葵就推说天不早要去厨下做饭了。
那女孩儿知道郑彩葵心里这时候肯定不好受,她多想嫁给林弛,她是知道的,因此也不多说什么就回了自己家。
待人一走,郑彩葵便把手中的鞋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一回来就去顾家?都这个时辰了也不来她家看看?
郑彩葵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伏在枕头上就低声哭起来。
她这么两年做的,难道在林弛心中一文都不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