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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着雁字想买个玉桃一个好,也当是扭转之前的懈怠,“既然主子没有吩咐,姑娘你又病着,还是别喝了……”
    “就是病着才要喝呢……”玉桃肯定地道,“我以往听说过,有人在病中怀了孕,孩子一开始就受了热,脑子给烧坏了,生出来是个傻的。”
    怀孕是好事,但生了个傻少爷就吓人了。
    雁字被玉桃唬住,立刻去给她备药。
    得偿所愿,玉桃露出个笑,昏昏沉沉地拨弄着床边的流苏,等着药过来,一碗喝尽。
    “以后这药要多备着,大人离开了国公府,往后更需要得力的岳家扶持,才能不叫人看笑话。”
    “玉桃姑娘……”
    见玉桃那么干脆的喝了避子汤,病的神情浑浑噩噩,还记得嘱咐她,雁字不由得感动。
    她以往不喜欢玉桃,不止是因为回时的关系,更多的是觉得玉桃偷懒耍滑,妖妖娆娆的不是什么正经丫头,只想着爬床飞上枝头过好日子。
    但是现在看来玉桃分明比谁都明事理。
    若是换做回时,恐怕避子汤能避则避,虽然说把主子摆在心里的第一位,但也不会管主子有了庶子庶女后好不好娶妻。
    “姑娘你真好……”
    雁字神情恳切,玉桃却不怎么听得清她说得话了,也不知道她喝得药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迷药成分,她眼前雾蒙蒙的一片什么都看不真切。
    见到雁字的表情转为急切,她就意识到了不好,可是身上没了力气,明明是努力睁着眼,眼皮子就像是坠了石头,人硬生生地晕了过去。
    仿佛瞬间玉桃的唇就开始发白,雁字唬了一跳,连叫了几声都没叫醒。
    “怎么喝了药还晕了?”
    陈虎虽然不懂医术,但看玉桃的样子就知道她这样子不像是转好,幸好大夫还没走远,他叫人去追。
    “是不是乡野大夫不行?”
    雁字表情紧张,她煮的避子汤是府邸里一直传下来的药方,该不会是她的错才对。
    “我多去叫几个大夫。”
    陈虎心里也虚,看着玉桃紧闭的眼睛,想到玉桃之前的威胁,要是人哭瞎了眼,主子可能只是狠罚他一顿,要是人直接没了,主子不杀了他才怪。
    大夫在宅子里进进出出到了入夜,等到消息传到韩重淮那儿的时候,已经成了玉桃快不行了。
    第五十一章 起来
    韩重淮踏出宫门时, 天已经黑透了,百姓家中的灯火已经熄了大半,只剩宫中鳞次栉比的羊角宫灯像是天边盘绕的金龙。
    “韩大人要注意身体, 这时节的气候变幻无常, 最容易风寒。”
    随堂太监把韩重淮送到了宫门外,见接他的属下只准备了马匹, 别说马车看似披风都没有一件, 不由感叹,“韩大人还没娶妻吧?若是娶了妻就该心疼韩大人夜晚奔波,不会让下头人只牵匹马来。”
    韩重淮笑不接话,本就是他不想在路上耽搁时辰,才叫属下只准备了马匹。
    张然知道今日后韩重淮就今非昔比, 有意讨好他, 便叫了身旁伺候的小太监去安排马车,“夜深露重, 要让大人那么走了, 就怕大人明日生病,我不好跟圣上交代。”
    “那便劳烦张公公了。”
    见张然有意卖好,韩重淮拱手谢过, 往后他们打交道机会少不了。
    “韩大人应该早日搬回城中, 住在那荒郊野外,每日来返可真是麻烦。”
    韩重淮应了声, 若不是玉桃还在那宅子里,他今夜本不打算回去。
    而既然打算回去,就打算越快回去越好。
    想到张然那番关于娶妻就有马车坐的论调,韩重淮看向了几个等候他的侍卫,他便是娶了玉桃, 她估摸着也不会有那个心思来担忧他会不会吹冷风。
    “你有话说?”
    韩重淮突然看向了来接他的侍卫,开口问道。
    张然愣了下,看向了等候韩重淮的侍卫,其中一人神情焦躁,只是隐在夜色中,没想到韩重淮注意到了。
    “大人……”
    来的侍卫焦急把玉桃现在的状况报给主子知道,但是因为主子在跟张然说话,便只能在旁干等。
    如今被韩重淮点到了跟前,他看了眼张然,也不知道关于女人这类的事能不能摆到台面上说。
    “哑了?”
    韩重淮眉心微蹙,指尖的筋突然发紧,像是征兆。
    “玉桃姑娘病了……”说出口侍卫就觉得不好,若是只是一个通房病了,他就那么心急火燎地告诉主子,这不是让人看轻主子,“属下出来的时候,大夫说玉桃姑娘就这一会了……”
    添了一句,侍卫抬头发现主子已经不在他面前。
    顺着张然惊讶的目光,他正好看到了主子上马,嘴合拢晚了一步,马蹄驰骋的灰全进了他的嘴里。
    “韩大人?”
    虽然避开没粘上灰尘,但张然看着韩重淮奔驰而去的背影,一时间不怎么反应过来。
    韩重淮刚刚还神色淡然地与他闲话,侍卫的话一出口,韩重淮的神情刹那就变了。
    那瞬间韩重淮紧绷的像是变了一个人,整个人阴戾,透着血腥。
    虽然上马后那股子气势隐了下去,但那血腥气让人印象深刻,难以回神。
    “那位玉桃姑娘是?”
    张然看向还未走的侍卫,好奇地道。
    知道张然不是普通太监,再说玉桃的身份并不难查,侍卫坦白道:“玉桃姑娘是大人的通房。”
    “真没想到,韩大人竟然是个多情的人。”
    韩重淮干脆与国公府断绝关系,外头不少人笑话国公爷的胆小,但是他们这些知道底细的人,不由觉得韩重淮薄情。
    若是韩重淮把实话跟国公爷说了,国公爷铁定愿意跟韩重淮共患难。
    但韩重淮却将错就错,利用国公爷的胆小,直接断绝了父子关系。
    虽然国公爷是让人心寒了一些,但毕竟是韩重淮的亲父,只是没想到韩重淮对亲爹都狠得下心,对一个通房倒是上心。
    “你们快跟上你的主子吧,这大晚上的,风大路陡,他走得那么急旁边没人看着怎么能行。”
    韩重淮已经没了影,张然嘱咐完便返回了宫中,只可惜他让人准备的马车了。
    侍卫紧赶慢赶在路上也没追上主子,等到他们看到主子骏马的时候,已经到了宅子大门口。
    夜色中大宅灯火通明,人声嘈杂,传话的侍卫一惊,不会让他真说准了,主子连玉桃最后一面也没见上。
    “这是?”
    院子里站了一圈的大夫,虽然夜深但都被陈虎拦着不准走。
    陈虎返回的侍卫,此时他也没空去追究他们去接主子,却比主子小一刻钟到府:“马不必放回马概,你们去找大夫去,到处打听哪里有名医,打听到了只管带回来。”
    “我说这位爷,这不是请多少大夫的事,屋头那位夫人是喝了相冲的药物,中了毒性命垂危,解毒的药我们已经开出来了,解药没问题,你就是找多少大夫来开的也是这般的解药,只是夫人体弱服了解药不一定熬得住。”
    说话的人是从京城里稍有名气的大夫,听到陈虎又叫人去找大夫,深觉得自己被看轻了,不高兴地说,“开始就不该找庸医看诊。”
    大夫的抱怨并没有让陈虎停下,他依然下令让属下再去找大夫。
    哪怕开出来的药方都是一样,也得不停的找人,难不成让主子就那么在玉桃床边,等着玉桃死了不成。
    陈虎看向屋里的方向,他甚至不敢回忆刚刚主子的神色。
    眼眸暗的噬人。
    屋内的锦绣帐幔全都落了地,玉桃双眸紧闭,脸色比纸还白几分。
    韩重淮听属下禀报时,还生了一丝侥幸,想着玉桃是想了招数来回报他的占有,可此刻见了人,那丝侥幸就没了。
    玉桃最是惜命,她就是惜命还在床架上抖成这样,若是不惜命恐怕没等到他回来就死了。
    架子床下放了几个炭盆,见玉桃热得踢被,韩重淮皱着眉踢开了火盆,但是片刻,玉桃身上又颤抖着溢出冷汗。
    把熄灭的炭盆又重复点燃,韩重淮手放在玉桃的脖颈,柔软的肌肤比起什么时候都来的软绵,像是身体里面已经没了魂魄支撑,没了活气。
    这种情况下,玉桃怕冷怕热流出的虚汗反倒让人放心,让人知道她是活着的。
    “起来,起来!”
    韩重淮低沉的嗓音在屋里响起,重复了两声,韩重淮的手放在了玉桃的脖颈上。
    要是他喜欢的东西东西就是没,也该没在他的手上。
    只是他的手用力了一瞬,目光触到玉桃因为难受眼角溢出的泪,他手上突然就没了力。
    他竟然已经舍不得玉桃死了。
    明明把她送到这处,他想着他腾开手,玉桃已经死了便就死了,怎么会才过了几日,他就觉着她不能死了。
    躺在床上的女人比什么时刻都看着要脆弱。
    双眸紧闭,肤色惨白,只有眼下被病痛折磨的发红。
    她的手比脖颈还要软绵,韩重淮握着就像是什么都没握住,他的手在她的身上到处碰触,直到她的心口,手掌感受着她胸膛的震动,才觉得他碰到了她的命。
    “是怎么一回事?”
    陈虎一直注意着屋里的动静,见主子终于从慌乱中醒神,立刻开口道:“我们把玉桃姑娘从山上接下,回到宅子里她就说不舒服,大夫诊断是风寒,但是姑娘却说不对,说她是生气上火,她的嘴里的确上火生了疮……”
    第一个给玉桃看诊的大夫也不算是庸医,只是医术有限,不懂的变通,病人说有什么毛病,他就对症地开什么药。
    玉桃喝了他的药,虽然不算对症,但也不会让病情严重到哪里去。
    “问题是玉桃姑娘担忧病中有孕,对胎儿不好,所以问雁字要了避子汤,避子汤里有一味药跟风寒药里面的药材相冲,让姑娘中了毒。”
    知道中毒他们立刻让大夫解毒,谁知道喝了药下去反而更严重了。
    现在七八个大夫虽然都开了一样的化毒药,但是也都不敢保证这汤药喝下去玉桃会不会好。
    解药是对的,就怕玉桃现在体虚承不住解药化毒,药灌下去就一命呜呼。
    “大人看?”
    陈虎没有胆子决定玉桃的生死,幸好主子回来了,只是这个选择对主子来说可能更为难做。
    韩重淮站在床榻前,神色在灯光下晦暗不明,陈虎看着主子侧脸,此时才发现主子的脸色并不比床上的玉桃好上多少,在旧橙色的灯火下一样的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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