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阿沁,永远不要忘了我,你一定要记得寻我,我会等你的。
她怎么舍得忘了他呢。
她辗转这么久,即使妖元受损也没有回幽冥深渊,她宁愿在一个死人身上待二十余年也要陪在他身边,可是最终换来的却是这样的下场。
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男人了。
当他找来妖道在云天宫贴满降妖符试图把她逼出来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该回幽冥深渊了。
她时常会想起幽冥深渊的那一片花海,那是她和他私定终身的地方。
她累了,她该走了,可是她一直没走,她在等自己的女儿,迟笑。
迟笑是她留下来最大的动力了,好不容易见了迟笑,见了一面却更舍不得走了,她想陪自己女儿几天。
她早和迟龚坦白了,迟龚不记得她,她都理解,可是他却又听信谗言非要让她魂飞魄散才甘心。
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王后上官氏进门去,扇了扇鼻子,表情嫌恶:“说了见笑笑一面就死,你说话不算话,我只能帮你一把了,你放心,你死了以后沧州百姓会对我们王上更加的爱戴,也不会有人知道我们天才少女迟笑的母亲是个妖物,你活着只会让她蒙羞。”
丝沁的元神被封在了云氏体内,被禁锢在床榻上,云氏的身体已经被降妖符烧伤,妖道在一边大喊道:“王后小心!速速让开!”
上官氏只得让开,迟龚在外面不发一言,上官氏出去对他道:“王上,莫要急,妖妇一死,沧州也就安全了,她杀人无数,罪该万死,她死了您对沧州的百姓也好交代了。”
迟龚不置一词,背对着迟笑的寝殿,看着远处暗黑的天空,天空繁星点点,上玄月高悬于空,他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的悲痛。
里面云氏的声音越来越惨,上一次听她唤地这么惨的时候是生迟笑的时候,那时候他也是站在云天宫的外面,只是那时候的心情是欣喜的,如今的心情是悲痛的。
她不得不死,她不死沧州就要完蛋,笑笑虽然回来了,但是要让她对自己母亲下手,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既然如此,那他就替她瞒着,让笑笑永远都不知道她母亲到底是何等的怪物。
笑笑如果回来问起她阿娘,就说她阿娘暴病而亡。
就在他想着该怎么和迟笑交代的时候,温笑宫内突然传出一声剧烈的嘶吼,这嘶吼响彻王宫,是他没听过的声音!
迟龚吓了一跳,上官氏也被吓到了,周遭的禁卫军都被吓到了,纷纷拿起武器准备战斗,随着那嘶吼从屋内散发出无尽的灵力,直接将温笑宫的宫殿都震塌了!
轰隆隆的坍塌声震耳欲聋!
里面的妖道化成一道光逃了出来,被伤地不轻,口吐鲜血稳在了迟龚身边,他惊慌失措道:“妖物要逃!”
下一秒就看到废墟中出现了一个火红衣色的女子,她长发披散,比血液更骇人的衣衫曳地,每走一步都像是来自地狱!
她额间的一朵血花正在发光,暗红色的光芒比魔鬼更可怕!
她只是看了迟龚一眼,身轻如燕腾空而起,她即使遍体鳞伤都没想到伤人,但是上官氏却惊恐万分:“王上,不能让她逃了!”
身边的妖道捏出巨大的降妖法阵企图将她从高空压下来,但是她似乎粉身碎骨都要逃离,迟龚大喊:“你又骗我!你说你可以死,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丝沁的眼尾红地可怕,她缓缓回头问迟龚:“你就那么想让我死?”
迟龚胸膛不断地起伏着:“你不死我没法跟沧州百姓交代,你杀了人你就该承担责任,这是你逃不了的!”
上官氏咬牙切齿:“妖物本就该死,若不是看在你生了笑笑的份上,你早就被王上杀了!你这个时候逃有什么用!”
妖道巨大的金光法阵将丝沁压了回来,她握紧了拳头,一道灵力聚在手心,直接狠狠地砸向了上官氏,上官氏躲避不及,灵力波直接砸向她的心窝,她吐了一口血,当即就倒在了迟龚怀里。
迟龚睚眦欲裂:“杀了她!”
妖道的金光法阵威力越来越大,他对迟龚说:“我若使尽全力,她定魂飞魄散!”
迟龚怒吼:“那就让她魂飞魄散!”
丝沁在那一刻心真的死了,她看着那个曾经抱着她海誓山盟的男人,抱着另一个女人,要让她魂飞魄散。
她嗤嗤地笑了。
看了看自己的手,丝沁眼里的泪变成了血。
上官氏被砸地上气不接下气,眼看就要断气,迟龚着急地让人叫御医,妖道在一边咬着牙道:“王上,我妹妹的命只有她的妖元能救!我这就剥了她的妖元!”
迟龚握着上官氏的手,没答话。
丝沁被金光法阵压在了原地,她倒在了地上,血红的衣衫和金色的光芒相互纠缠。
她突然好想回到六百年前,那时候她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妖怪,喜怒哀乐全凭喜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世界里闯进来一个男人,他说了那么多情话,给了她那么多没感受过的爱,她那时候想,他真好。
原来,都是会变得么?
当不爱的时候,一切都变成了憎恶。
妖道剥离不出她的妖元开始急了:“王上!她不肯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