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脾气的人才配得上艺术,沈尧喜欢这个老头的气质。
“你怎么来了?”傅明衍不答也不问,似乎并没有和沈尧提的意思。
沈尧走到张庭山身边,未语先笑,眼角眉梢都是乖巧:“张老师,我是这届的新生,我叫沈尧,您认识我吗?”
张庭山当然不认识。傅明衍和沈尧的关系整个学校都没人知道,在别人看来他也只是个新生,还是后门进来的,画画稀松平常,纨绔子弟一个,张庭山当然不可能去认识他。
“沈尧。不认识。专业成绩考了多少?”
沈尧笑容一僵,他在册的成绩是原来的这个沈尧去考的,当然踩线勉强飞过,就这甚至还可能是做了弊。谈及成绩,沈尧只好闭嘴。
“他成绩一般,况且,这活学生做不了。”傅明衍把手里已经快要燃尽的烟碾在烟灰缸里,烟气被截断,沈尧盯着烟灰缸里剩下的那截烟嘴看,抬起头的对视略有些暧昧。
这是光天化日大庭广众,在学院办公室里。
可傅明衍也就那么看着沈尧,似乎还有些似笑非笑起来,眼神有些玩味,沈尧忽然便有些脸热,又悄无声息地滑开目光。
“……学生做不了,我这儿也没人能行。你还是回去吧,别再让我掺和你那些圈子的事儿,也别再来找我。”张庭山看起来脸色发青,傅明衍身份高,他不能赶傅明衍走,只好自己站起来往外就走。
“张庭山。”傅明衍忽然出声叫住他。
张庭山在门口停住脚,但也不回头。
“钱不是问题。”在张庭山开口之前傅明衍轻描淡写地补充道:“画可以不画,钱你先收着。我知道你的病要用钱。”
张庭山颤了一下腿弯,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推门走了。临走还摔了门,看来脾气是真的硬。
办公室里只剩下沈尧和傅明衍两个人,傅明衍没开口,沈尧想坐却又不太敢。
“……为什么不让我试试?”沈尧先说。
“什么?”傅明衍招手,示意他过来。
“我也能画画,你是要找人画画吗?”沈尧坐到傅明衍身边,办公室里的真皮沙发被后面斜照的夕阳烤的略微有些发烫,沈尧心里像揣了只兔子,脸上也微微发烫,不知是因为想画画,还是想接近傅明衍。
“你做不了。”傅明衍言简意赅,覆手按住沈尧的后颈,沈尧被温度烫了一下,低头不甘:“……你还没说是什么,我觉得我行。”
傅明衍笑了。其实他以前很少和沈尧做这么亲密的动作,沈尧以前总是像个未成年的初中生,没来由的中二脾气和胡乱发泄的鬼话,做什么事都马虎狂妄,见面也时有和傅明衍顶嘴,与其说是婚姻关系,不如说傅明衍还是只把他当个晚辈。一如沈尧的父亲活着的时候。沈尧总是一脸不屑地叫他“叔”,连多一个字都懒。
只是最近这孩子似乎……有些长大了。
“好了。你去上课。”傅明衍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不带意味的那种,似乎在哄孩子。
沈尧怎么肯:“你先说到底是什么画!反正张老师也不愿意,你还有别的人选?”
“……”傅明衍看着他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傅明衍觉得沈尧实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他带着纯真和沉静,又隐隐有孩子气的单纯的渴望,惹得人十分想一探究竟。
“好吧。只是给电影画一扇屏风,不过这部电影很重要,如果张庭山不肯,就只能让他们另想办法了。”傅明衍摸了摸沈尧的后脑勺,沈尧发质细腻柔软,手感绝佳。
“给电影画屏风?也要你这样的大老板亲自出面吗?”沈尧奇道。他有些享受傅明衍大手的温度和力度,不由得又往他身边靠了些。
“你不会是……要给那个影帝的电影找画师吧?”沈尧的话里带着醋意,却很让人受用。
“我只是顺路来见你们张老师。”傅明衍却并没解释是或者不是,看沈尧小心又十分意图明显的试探,傅明衍也不想戳穿,只伸手轻轻揽过他,沈尧便被他抱在臂弯里,整个人一紧。
沈尧抬头,正和傅明衍对视。
傅明衍低头看他,用视线默默描摹沈尧的轮廓,从额头,眉眼,到鼻尖,唇瓣。傅明衍的眼睛太深了,像一口深井,他眼睛的轮廓又那么深褶着,威严、压迫、沉美,那里面似乎毫无欲望。但傅明衍越是目光坦荡,沈尧却越是莫名地烧了起来,他眼神微微颤动,两颊浮上羞色,直到避开视线,不敢再看。
“看……看什么?”沈尧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越到要得手的时候,却反而有些胆怯。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高海说的那句“傅明衍爱好‘小众’”有些影响了心绪,他胸口砰砰乱跳,竟然还隐约有些期待。期待看傅明衍究竟是怎么个“爱好”法。
“不看什么。我有些好奇,你为什么忽然不愿意走了。”傅明衍的手心扶住他的侧脸,让他抬头看自己。
沈尧看着傅明衍,颈上纤细的喉结略微动了动。这么近的距离下,仿佛半强迫式的逼问,沈尧不由得有些紧张。
“我……我还要留下来还债。”沈尧勉强一笑,“不是吗?”
明显不是。
沈尧骗得过别人,但此情此景,他却骗不过傅明衍。
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沈尧想要什么傅明衍很清楚,傅明衍当然不介意和他共度春宵,沈尧本来也就是自己的人,只是他从没动过这孩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