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舒毓与缪如茵母女两个人坐在床上。
本来宁舒毓进来是打算亲自给女儿铺床的。
结果缪如茵自己倒是早早地铺好了,害得她这个做母亲的,想为自己的女儿做点小事儿,居然都没有做成。
不过缪如茵却是拉着她,母女两个就这样坐到一起说起了贴心话。
当然了,更多的是缪如茵问,宁舒毓来说。
而这些问题也都是与岑参有关的。
于是宁舒毓便从她与岑参两个人第一次认识开始讲起。
讲她记忆中岑参的样子,讲他们两个人的相处,讲她那个时候又是怎么看的他。
当然了,还有一些他家里的情况。
“你是不知道,你岑叔叔在初中的时候,可是相当调皮呢,我们大家都叫他小皮猴,有一天竟然还送了一个鸟蛋,我到现在还记得呢,那只鸟蛋好小,只有不到鸡蛋的一半大小,而且还是青色的蛋壳。”
“我问他是什么蛋,他居然还一脸自豪地对我说,是鸟蛋,还是他自己爬到树上掏的鸟窝。”
“于是等到放学的时候,我就让他把鸟蛋还回去,他还不肯,说那是送我的礼物。”
“最后还是我说如果不还回去,鸟妈妈就会伤心,而我也不会再理他了,他这才又爬上树把鸟蛋放回了鸟窝里。”
“结果,才刚刚放好,有人看到了,便在下面叫他下来。结果他一着急,一脚踩空就摔下来了,当时都把我吓哭了。”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那得多疼啊,可是他不但没有叫疼,还笑着对我说,小毓你别哭,我不疼,你看你都哭成花脸猫了。”
……
缪如茵很认真地听着宁舒毓述说着她与岑参之间的点点滴滴。
看着母亲脸上那不自觉流露出来的甜蜜而且幸福的微笑,她知道虽然母亲一直很嘴硬,可是在不知不觉间她真的对那个男人动心了。‘
而且不得不说,当缪如茵知道岑参居然一直苦苦地等了自己的母亲这么多年,她也很感动。
也不知道说了多久,等到宁舒毓回过神来的时候,一看桌上的手机,可是真的不好意思了,她拉着缪如茵的手。
“如茵啊,妈耽误你休息了,那个,妈这就回房间,你赶快好好地先睡觉。”
不过少女却是反手拉住了宁舒毓的手。
“妈妈,岑叔叔是一个不错的人,在机场的时候我就给他相了面,他这个人属于一辈子只会对一个女人动心的男人,而一旦动了心,那么时限就是一辈子。”
“而这辈子,让他动心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家老妈呢。”
宁舒毓“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抬手在缪如茵的鼻子上刮了一下:“你这孩子啊,不过也不错,倒是帮你妈把好关了,对了,你还从你岑叔叔的面相上看出来些什么啊,有没有什么不好的。”
缪如茵笑眯眯:“没有了,不过我却从妈的面相上看出来了一些东西。”
宁舒毓不解,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那你说说看,你从妈妈的面相上看出来什么了,快点说给妈妈听听。”
“我啊看到,我家老妈的春心动了……”
少女的话还没有说完呢,宁舒毓便已经抬手在少女的身上不轻不重地连拍几下。
“这孩子,居然连你老妈也打趣啊。”
看着自家老妈脸上泛起的可疑红云,缪如茵笑得更开心了:“妈,难道你自己就没有感觉到,一提到岑叔叔,你的话匣子就关不上了,而且脸上的笑容那叫一个甜蜜一个温柔啊,哎呀,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老妈露出那样的表情呢。”
“哈哈,不过老妈,你说以后万一我吃醋了要怎么办啊?”
宁舒毓拎着少女的耳朵:“吃醋,成啊,到时候老妈给你准备十大桶山西老陈醋,我就站在一边看着你吃。”
缪如茵捂脸:“嘤嘤,我现在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见色忘女,妈你这样我外公外婆,还有大舅小舅知道吗?”
于是两母女又是好一阵笑闹。
直到笑得肚子都疼了。
两母女这才暂停下来。
宁舒毓这才很认真地对缪如茵道:“有些话啊,妈从来也没有和你说过。”
“孩子啊,妈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了,妈生了你,可是却没有陪着你长大,让你从小不但缺失了父爱,而且也缺失了母爱。”
“这是我这个当妈的错,我一直想要弥补你,可是如茵啊,妈妈这辈子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我在这方面真的是没有什么经验啊,所以,妈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对你好。”
“而且当妈妈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是一个大姑娘了,而且不只是学业有成,自己的事业也同样有成,那个时候我真的很害怕,因为你已经不需要妈妈了,所以我担心你不会认我。”
“但是还好,我的女儿认我了,可是,可是找回女儿了,我却不知道怎么当你的妈妈了,所以妈一直都是摸着石头过河。”
“妈看着你整天忙忙碌碌的,真的很想帮帮你,好让我的女儿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你知道吗,看到你每天那么忙,妈心疼啊。”
“可是都是我这个做妈的没用,虽然心里想着,可是实际上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倒是因为妈的关系,倒是让我的女儿又多了不少的事儿……”
缪如茵紧拉着宁舒毓的手:“妈,我们都是血脉相连的亲人,怎么能说是我又多了许多事儿呢,这些事儿是我愿意做的,我还很高兴呢。”
宁舒毓看着她,眼里有着晶莹的东西在闪动着。
缪如茵继续道:“而且我一直都很赞同你为自己找个爱你的人,可以幸福地生活。”
“而且过去了这么久了,你也应该从那个渣男带给你的伤害中走出来了,其实妈可以这么想啊,女孩子年轻的时候谁又没有遇到过人渣呢。”
“见识过了人渣,才会更珍惜接下搂的伴侣不是,而且岑叔叔喜欢你那么多年,你也是时候应该给你家一个圆满了不是。”
“而且如此一来,我们这个家也同样完整了。”
这句话的意思,宁舒毓明白了,这代表着缪如茵是完全彻底地接纳了岑参来做为她宁舒毓的另一半,与他们组成一个完整的家。
不过缪如茵的话还没有说完呢,只听到少女继续道:“而且我看妈的面相,子女宫明黄,这是会有子的征兆呢,所以未来我应该会多一个弟弟。”
本来因为之前缪如茵的话,宁舒毓还正在感动中呢,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缪如茵居然将话锋一转就转到了孩子的身上。
于是宁舒毓不禁有些惊愕了:“这不可能吧。”
在岑参求婚的时候,宁老爷子就很认真地和岑参提到过这个问题,虽然宁舒毓的身子一向不错,可是毕竟年纪在那儿放着呢。
就算是保养得再怎么好,可是女人年纪一大,再怀孕的可能性却不会大了。
不过宁舒毓这辈子虽然还没有结过婚,可是毕竟她还有一个很出色的女儿。
但是岑参这么多年,可是一直都没有结过婚,也没有和哪个女人同居过,更没有孩子。
可是岑参可是他们岑家的独子,所以万一宁舒毓真的不能生了,那又要怎么办?
而当时岑参给出来的答案就是,如果他与宁舒毓结婚了,既然缪如茵是宁舒毓的女儿,那么自然也是他的女儿了。
所以不管日后他与宁舒毓会不会再有孩子,都不会影响到他们之间的感情。
而且岑家也不会因此就对宁舒毓有什么意见。
毕竟宁舒毓是他爱了这么多年,守了这么多年的人,现在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与她走进婚姻的殿堂了,他除了她早就别无所求了。
老实说,在宁舒毓听到岑参的这些话里,她是真的觉得心里很暖。
可是,可是她还是想,如果可能的话,她一定要给岑参生个孩子。
本来是打算等到举行完婚礼后,她去医院检查一下再说,可是却没有想到,今天自己的女儿直接就断言了,她与岑参未来会有一个儿子。
惊喜啊,这真的是惊喜。
怔愣过后,宁舒毓便有些紧张,有些不确定,有些期待地重复问道:“如茵,你说得,你说得是真的?”
缪如茵有些无奈:“妈,你女儿虽然鲜少会给你看相批命,可是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是从你面相上看出来的,而且我给人看面相,从来不会出错的!”
“所以你和岑叔叔未来一定会给我生个小弟弟的。”
宁舒毓从女儿这里得到了肯定回答,一路倒是小跑着往自己的房间奔去。
缪如茵站在自己房间门口,看着宁舒毓欢喜的背影,却是勾唇笑了起来。
不用问也知道,自家老妈这是急着回去自己房里,好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岑参知道。
今天白天观岑参的面相,应该是一个非常喜欢孩子的男人,想来,在他的内心深处,其实也很想可以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吧。
是啊,有妻有子,于他的人生来说才是圆满!
只是一回身,却看到土御门流华正站在不远去,靠在墙壁上看着自己。
“我说流华,你这是做什么,大晚上的,一句话不说,往门口一站……你知道不知道人吓人可是会吓死人的。”
土御门流华直接翻了一个白眼,然后也不用缪如茵邀请,便直接自动自觉地走进了缪如茵的房间。
看着一屁股坐到自己床上的某人,少女也是有些无奈了。
土御门流华这么晚过来,自然是说事儿的。
“外公的话你也听到了,他们的婚礼就在七天后,而那位岑叔叔的死劫也是七天后,所以你是怎么打算的?”
没错,在机场的时候,缪如茵与土御门流华两个人同时看出来了,岑参的脸上死气很严重,七天后便是他的生死大劫。
缪如茵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力地爬到了床上,将脸埋进枕头里,闷声道:“还能怎么办啊,只能是想办法帮他解决了啊,反正总不能让我老妈还没有嫁人,便又……”
如果宁舒毓没有对岑参动心,那么那个男人到底是生还是死,缪如茵绝对不会关心半点的,甚至她还会毫无心里障碍地直接将自家老妈和那个男人的婚事拆散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一看到自家老妈的样子,她便知道自家老妈是真的动心了,而且那个男人也对自家老即那是真的很好很好呢。
如此一来,就算是死劫她再怎么不想去碰触,也不得不去碰了。
风水这一行当中,谁都知道,死劫是不能碰的。
因为帮人改死劫,便会触犯天道,就是逆天改命。
这可是不动则矣,一动便是大因果,而这果报就会累积到缪如茵的身上。
所以说,像这样的事情,就算是过命的交情也没有人会去触碰的。
有些忙是能够帮的,而有些忙却是万万不能帮的。
可是现在很明显,缪如茵已经决定了。
宁舒毓是她的母亲,也是她在这个世间在意的人之一。
所以为了她的母亲,她愿意去触碰天道,愿意去为了岑参而逆天改命,愿意去背那份本来不该属于她的因果。
土御门流华深深地看着缪如茵,他的眼瞳黑漆漆的,如同幽暗的潭水,深不见底。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其实就算是我不来问你,我也早就猜到了你会如何决定。果然和我料想的一样。”
缪如茵抱着枕头坐了起来,她有些慵懒地靠在床头:“我这辈子重视的人不多,而我重视的这些人中,不管谁有事儿,我都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说着缪如茵看向土御门流华:“当然了,你与我来说也是一样的。”
土御门流华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发呆。
只是房间里的缪如茵,土御门流华却不知道,房门外,拿着手机的宁舒毓,脸上的笑容却是彻底凝固了,然后又一点一点地消褪下去,同时消褪的还有血色。
她紧紧地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的声音。
然后她看向自己女儿房间的门,最后还是又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明明只是想要让缪如茵与岑参说两句话,告诉岑参,她是怎么看出来的,未来他们会有一个孩子的事儿,可是,可是却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听到那样一番话。
回到房间里,岑参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小毓,小毓,你怎么不说话呢,怎么了,是不是有事儿了?”
宁舒毓手捂着手机,她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以此来平复自己的心情。
好一会儿,她才拿起手机放在耳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常一样。
“岑参,我没事儿,我就是有些累了。”
岑参的声音很快响起:“哦,那是我不好,你白天都忙了一白天了,现在这么晚我还和你讲电话,那快挂了吧,你好好睡一觉,我明天一早过去接你试婚纱。”
“嗯!”宁舒毓胡乱地答应了一声,便挂断了手机。
怎么办,怎么办?
宁舒毓只觉得现在她的心里很乱,乱糟糟的就像是一团麻一样!
她的脑海中还在回响着之前缪如茵的话,我给人看面相从来也没有出过错。
所以,所以,七天后果然是岑参的死劫吗?
她,她不想让那个男人死。
因为她是真的真的已经爱上了那个男人。
可是,可是,虽然缪如茵和土御门流华没有说,但是与他们相处了这么久,耳濡目染的,她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所以一旦解了岑参的死劫,虽然岑参可以平安无情,可是这份因果却要她的女儿来背负。
她已经对不起这个女儿良多了,难道她还要再继续对不起这个女儿吗?
她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宁舒毓抱着头,低低地抽泣起来。
……
而缪如茵的房间中,土御门流华却是豁然抬头,目光炯炯地直盯着缪如茵。
“如茵,我看像你根本就是因为东方弦月,所以你才会如此说,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打算,七天后用你的命去换岑参的命,这样你便可以永永远远地与东方弦月在一起了。”
缪如茵惊呆了,看着难得有些爆怒的土御门流华。
她嗫嚅了一下:“流华你想多了。”
土御门流华一拳头砸在墙上:“缪如茵,如果我真的想多了,你为何不敢看我的眼睛,因为你知道你这是在撒谎,所以你才不敢看我的眼睛。”
“缪如茵,你的斗志呢,你之前不是说过,会亲身赴黄泉将东方弦月救回来的吗,怎么现在又想要自己去找死了不成,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多变啊。”
“还有,就算是你再怎么深爱着东方弦月,你也能不能为我们想一想啊,你可知道,如果你真的有事儿,那么我,我们这些人会有多伤心。”
说话音,土御门流华用力地扳住缪如茵的肩膀:“缪如茵,我警告你,收起你这些想法,因为我不允许,而且,而且有我在呢,我怎么可能会让你有事儿。”
“还有,救东方弦月的事儿,你也别想闷不吭声的一个人,我的实力也不错,我会和你一起去。到时候就算是用我的命换回东方弦月,我也不会皱皱眉头的。”
缪如茵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土御门流华,虽然她早就感觉到了土御门流华对自己的感情,可是,可是感情这种事儿,不是可以勉强的。
此时此刻对上男人几欲喷火的眸子,缪如茵只觉得很有些口干舌燥:“流华……你……”
土御门流华没有听她去说什么,只是直接张开双臂将缪如茵拥进了怀里,他将怀里的人儿抱得是那么紧,那么紧……
感觉到缪如茵身体的紧绷,他叹了一口气:“如茵,再让我多抱一会儿你,我只是想要好好地抱抱你。”
缪如茵暗叹一口气,在土御门流华的怀里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这么安静地相拥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土御门流先动了起来,他微微一低头,将一个湿热的吻印在缪如茵的额头上。
“如茵,一切有我在,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儿。如果,如果你做了什么傻事儿,相信我,我也会做出很不理智的事情来的,到时候你可不要怪我才好。”
男人在少女的耳边低低地呢喃着,那声音如泣如诉。
话音落下,土御门流华便直接下了床,他没有回头,而是走到门口足下微顿,很明显是想要再说点什么,可是却终于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只是直接打开了缪如茵的房门,然后大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