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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秦天看到缪如茵的时候,饶是老头心智过人,也着实是吓了一大跳呢。
    他现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土御门流华的怀里抱着的那个满头银丝,可比昆仑山顶万年积雪的少女,竟然是他的弟子。
    秦天早就已经忘记了吃惊为何物了,可是这一刻他却是真的惊呆了。
    “如茵,如茵这是怎么了?”
    土御门流华低声将在美国的事情说了一遍。
    秦天点了点头:“此劫,她命中本无,可是她却甘愿生生地代人受此一劫,这是她性格使然,倒是怪不得你。”
    秦天抬手在土御门流华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两下:“好孩子抱着如茵和我一起来吧!”
    说着秦天便直接转身向着昆仑山中而去。
    虽是白雪皑皑,虽是峰高路险,可是秦天在这里却如履平地一般,看他那行动之间,倒是丝毫也看不出来他其实早就已经是一个垂垂老巧的老头了。
    土御门流华现在多余的事情统统不敢想了,他的全副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脚下的路上,生恐自己一个不小心便会滑落山崖。
    其实他对于自己倒并不是很担心,他担心的是缪如茵。
    现在被他抱在怀里的少女,已经生机皆无。
    他试过少女的呼息,可是任凭着他的手指在少女的鼻孔下放了一个小时,却也没有感觉到一丝最最微弱的呼吸。
    他也试过少女的心跳,可是他趴在少女的心口处听了两个小时也没有感觉到,她的心脏有最轻微的跳动。
    他更试过少女的脉门,可是他的指尖在少女的脉门处按了足足三个小时,那里也没有过任何搏起。
    如茵已经死了。
    这是他的认知,可是他不肯相信,不敢相信,更不愿想信。
    那个美好而又强大的少女怎么可能就这么去了呢?
    还好,在看到秦天之后,看着这位对缪如茵亲于父亲的男子,一脸的平静与淡定时,他的一颗心才终于安宁了下来。
    在土御门流华看来这一定是因为秦天有办法可以救回缪如茵。
    昆仑山内的寒风似是带着劲儿一般的吹来,刮在人脸上,生疼。
    饶是以土御门流华的修为,也渐渐地开始承受不住昆仑山这极低的温度。
    脚步似乎变得沉重了,一双腿也渐渐地僵直起来。
    他也早就有些承受不住缪如茵的重量,所以已经不得不改抱为背,将少女背在背上。
    初时他还能看到秦天老前辈的背影,可是随着天色渐暗,视线中却已经失去了秦天的身影。
    收住脚步,土御门流华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低声呼唤了几句:“秦天前辈,秦天前辈……”
    在这里根本不敢大声,一个搞不好引起雪崩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只是秦天前辈身轻如燕,所以就算是他的脚踩在雪地上,也不会留下一点点的脚印痕迹。
    所以现在失去了那位老前辈的身影,放眼四顾这茫茫雪峰,他竟然不知道应该何去何从。
    深吸了一口的气,土御门流华自身上摸出一张纸符,单手结印,于是那张纸符便化为了一只纸蝶,纸蝶在土御门流华的面前飞舞了一圈,然后便拍动翅膀向着前方飞去。
    男子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意,然后便背着缪如茵,大踏步地向着纸蝶所指引的方向行去。
    少女的头轻轻地搭在他的肩头,雪白的发丝被风吹起,有几缕掠过男子的唇边,竟然就直接粘在其上。
    土御门流华抬了抬手,可是想了想却又放下了。
    如茵,你一定不会有事儿的,我不会让你有事儿的。
    也许这一生中,只有现在才是我们最近的距离吧。
    一路想着,一路追逐着那只纸蝶向前行进着。
    身后的雪地上留下一串清晰的足印。
    土御门流华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知道自己一刻也没有停下来过,只是当日出东方,天地间第一缕阳光洒在这片昆仑山上的时候,他的视线里居然还没有秦天的身影。
    还有,纸蝶一直也没有停下来过,对于自己的纸蝶,土御门流华还是颇有信心的,他相信纸蝶不会引错路。
    它所指引的方向,就是秦天前辈走过的地方。
    如此太阳升起了,又落下去了。
    落下去了,又升起来了。
    日月轮转,在土御门流华这里几乎都失去了意义。
    前两天的时候,土御门流华还有些白天黑夜的概念,可是在之后的几天里,他的身体其实早就已经被冻得麻木了,意识似乎也被冰封了。
    但是他还是凭着最后的意志在支撑着,他的身体也凭着那股信念,在机械地做着重复的动作。
    他的睫毛上,早就被凝出了厚厚的白色霜珠,可是他的一双眼睛依就在紧紧地盯着前方的那只纸蝶。
    一步一步蹒跚在那冰雪之上。
    突然间土御门流华的身体一晃,脚下一滑,他整个儿便停了下去,身体一路顺着冰雪便向着下方深深的沟壑滑去。
    虽然已经不会思考了,可是他却下意识地将缪如茵紧紧抱住,用自己的身体将怀里的人护住。
    他就要死了吗?
    虽然能与缪如茵死在一起,他其实也是很开心的,可是,可是如茵一定不会开心的。
    所以就算是死,他也要护住如茵平安。
    对了,只要如茵不死,以她师傅之能一定能找到她的所在。
    于是土御门流华居然在一边下落着,一边竟然将自己体内的元力尽数向着缪如茵的体内灌注而去。
    一声轻轻的叹息声响起。
    “唉,痴儿,一个两个为何都是如此呢。”
    随着这声叹息,秦天的身形出现在了土御门流华的身边,然后伸手提起二人,再次足尖一点雪面,身形便如同一只大鸟般,飞掠而起。
    ……
    土御门流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他只觉得有人往自己的嘴里灌了一些凉凉的东西,只是这些东西进入体内,身体里又是热呼呼的。
    不,不只是身体里热呼呼的,就连身体外也是很温暖的感觉。
    真是舒服呢。
    可是这个念头才刚刚兴起,他便一个激灵。
    然后土御门流华腾地坐了起来:“如茵,如茵,如茵……”
    惊呼声中,男子的眼睛睁开了。
    入眼处竟是一片温暖的天地。
    这里有绿的树,有流动着水……
    虽然只不过是方寸之地,可是此时此刻他正身在这方寸之地中。
    只是身边却并没有缪如茵的存在。
    心里止不住慌了起来:“如茵,如茵……”
    “放心吧,那孩子也没事儿!”
    秦天的人随着声音而至,老人的手里还端着一个石碗。
    “前辈,如茵现在在哪里?”土御门流华急急地道。
    秦天笑而不答,只是将手里的石碗递了过来:“先把这个喝了吧。”
    土御门流华只能暂压下心底的焦急,抬手接过了石碗,这才发现,这里面竟然装着大半碗的乳白色粘稠液体,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可是他却可以清楚地从这当中感觉到精纯而浓郁的灵力。
    “这是……”土御门流华不禁暗暗吃惊。
    “这是昆仑石乳,是天地间千年方可形成的宝物,吃了吧,对你有好处。”秦天笑眯眯地道。
    他知道凭着土御门流华的修为与见识,这小子应该也感觉到了这东西于他的好处。
    只是土御门流华握着石碗的手却是紧了紧,然后他抬头看向秦天,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却还是坚定地道:“前辈,我想将这昆仑石乳留给如茵,她现在应该比我更需要这东西。”
    闻言,秦天的眼里闪过了一抹赞赏之色。
    “好孩子,你吃吧,如茵的那份我自然给她留出来了。”
    “可是!”土御门流华还想要再说点什么,好东西不会有人嫌多的。
    秦天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喝完了这昆仑石乳,我便带你去看如茵。”
    这句话比什么都管用。
    当下土御门流华便不再犹豫了,直接一仰头将石碗中的昆仑石乳喝了一个一干二净。
    并且还为了不浪费,用手指小心地将碗壁刮了刮。
    秦天看得直点头,这孩子,也是一个好孩子。
    只是可惜了,他不是华夏人,如果他是华夏人的话,那么说不定他们一门中又会再多一人了。
    而土御门流华已经放下了石碗,他一抹嘴:“前辈我喝完了,您可以带我去见如茵了吧?”
    秦天一笑,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便走,土御门流华也忙跟上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只是转过了一个小山谷,秦天的脚步便停了下来,他抬手向前一指:“如茵在那里。”
    土御门流华顺着秦天手指的方向看去,接着他的脸色就变了,这是……
    入眼的是尊巨大的冰胎。
    那冰胎大如山斗,五官已经具备,还是一个女婴,栩栩如生,正盘膝而坐,而缪如茵此时此刻正仰躺在那女婴交叠在肚脐处的双手掌心内。
    土御门流华的心底里那份震惊与激动,完全无法用笔墨来描画。
    他微张着嘴,下唇在不断地嗡动着。
    好片刻后,他才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前前前辈,这,这,这是,这是……”
    秦天点头:“既然你是日本的阴阳师,那么应该也是听说过昆仑胎的。”
    土御门流华点头,他不但听说过来,而且在日本阴阳师的古籍上也有提起过,在华夏龙脉的发源地昆仑山内,有气运者会遇到昆仑胎,而如果能养育昆仑胎长成,那么便是大功德,可以凭借此功德,脱去凡胎,得以飞升而去。
    而且日本也有不少阴阳师,或呼朋唤友,或只身一人前来华夏昆仑,甚至有的阴阳师便再也没有回归故国。
    而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想要寻到昆仑胎。
    毕竟此等天生地养的奇宝,就算是他们日本的阴阳师再如何馋得口水直流,也莫可耐何,谁让昆仑胎只出昆仑,而日本国内却是并没有昆仑山的存在。
    而且日本来华了那么多的阴阳师,只怕除了自己之外,再也没有哪个人有这份运气能一睹昆仑胎的真容。
    而且土御门流华自己也明白,如果不是他千里迢迢带回了缪如茵,那么秦天前辈也不会带自己来看昆仑胎的。
    华夏的这些奇门中的高人,对于日本人的敌意自那场侵略战争便没有消除过。
    而秦天的声音却再次响起。
    他老人家倒不介意把一些常识说于土御门流华知道:
    “昆仑胎,是在岩石、冰川、树木之内,自然孕育出的状似婴儿的东西,在古籍里叫做‘地生胎’据说经过万年的衍化,有些‘地生胎’就会成精,比如说西游记里的孙悟空。”
    “风水学中,‘昆仑胎’是天定的宝穴,与人为推断出来的风**位是不同。”
    “要找到一条龙脉中可能生成‘昆仑胎’的地方,是不可能的,只有等到‘昆仑胎’开始形成,偶然被人发现,然后将胎形挖出,再把陵墓修建其中。”
    “这样的宝穴是可遇不可求的。传说只有通天的人才有资格。历史唯一记载埋在‘昆仑胎’位里的人,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黄帝。”
    “昆仑胎是神定的胎位,地生的宝物,是大地灵气汇聚的地方,是最好的风水宝地!没有比它好的地方!若要比它好,就只有天宫了!”
    “所以自我发现了此处的昆仑胎,本来是打算一直守在这里,直到此胎成熟,我功德也成。”
    “但是却没有想到,我的大弟子竟然为了一个人引得天机紊乱,竟然生生地逆天而行,逆转时光,将其带回了她的童年时代。”
    闻此言,土御门流华的眼睛瞪大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秦天前辈的大弟子,这胆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啊,居然敢以一己之力,引动天机,将人带回童年……
    这得背多大的果报啊。
    等等。
    土御门流华一下子便反应过来了,秦天前辈的大徒弟不就是缪如茵的师兄吗?
    缪如茵与东方弦月两个人的感情到底如何,土御门流华还是很清楚的,所以,所以莫非说,东方弦月违逆天机之人是……
    不用他再继续猜测了,秦天已经继续道。
    “相信你也知道我的大弟子就是东方弦月,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如茵。”
    “他在前世如茵将死之时,将她带回了童年,而他自己却落得了一个记忆混乱,灵肉分离,灵魂两分的下场。”
    什么,什么……
    土御门流华的身子摇晃了几下。
    “您是说,东方端日,东方弦月他们两个人……”
    秦天点了点头:“他们两个人本来就是一体的,只是因为果报在身,才导致我大弟子的记忆出现了混乱,他自己的灵魂也除了他之外,又分出了一个他所谓的哥哥东方端日。”
    “所以时至今日,端日与弦月两个人之所以落得连人形也不成的下场,都是他前世搅动天机,逆天而行的下场。”
    “如果我能早点发现,那么我还可以阻止他,可是在老夫发现的时候,事情已成,所以我才出山,收了如茵为徒,因为老夫算出,我大弟子最后的命运就握在她之手。”
    “只是这么多年来,我虽然可以窥透天机,却始终参不透,如茵可以救回我大弟子的契机在哪里?”
    “直到你前几天带回了她,我才了悟,契机就在这里,契机就在现在如茵的身上。”
    土御门流华想了想,面色却变了:“秦天前辈,你不会是打算让如茵一个人进入九幽黄泉吧?”
    “呵呵,放心,她已经进入了九幽黄泉,此昆仑胎可以护她平安,而且她也不是一个人,秦楚也是阴阳鬼判呢。”
    土御门流华握拳再握拳,他紧紧地咬了咬牙:“前辈,我也想要去助如茵一臂之力。”
    秦天笑了笑,抬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
    “小伙子你很不错,可以在昆仑胎身边修炼,于你来说亦是莫大的机缘,你可不要错过啊。”
    说着,秦天身形一动,便已经飘到了缪如茵的身边,落在了那女婴的手掌上,然后闭目盘膝,不再理会土御门流华了。
    土御门流华立在那里,目光定格在缪如茵那张苍白的小脸上。
    他的心很痛,他以为自己对缪如茵的感情,肯定不会比东方弦月少,直到现在他才知道,何只是少,简直少了太多了。
    东方弦月能为缪如茵所做的一切,不要说是现在的他了,就算是当年安倍晴明也没有那个勇气去做。
    而且,他比起东方弦月来说,也晚了很多。
    所以……
    如茵,果然这一生注定了我们只能做朋友吗?
    好吧,就算是做朋友我也知足了。
    想通了这一点,土御门流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然后闭上了双眼,盘膝而坐。
    既然这于自己来说是莫大的机缘,那么他自是不能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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