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来此生阁找姑娘的?”她一面啃着烤鸭,一面问。
“关你……”
“我们是来办事的。”沈虽白及时打断了他,“此生阁是青州城来往消息汇集之处,有些事想向此生阁的东家打听。”
“此生阁的……东家?”她手中的鸭腿差点没拿稳。
若她没记错,她就是那个“东家”吧?
“你们想打听什么事?”
“其实是城中……”
“哎哎哎!你同她说这么多作甚?”岳将影赶紧按住他,警惕地看向顾如许,“此事与你无关,休要在这打听。”
顾如许无奈地摊了摊手。
“不说就不说,谁稀罕听似的,小心眼儿……”
岳将影咬咬牙,愣是忍住了想冲上去掐死她的冲动。
五年不见,这小白眼狼愈发气人了!
待她吃饱喝足,望着一屋顶的鸭骨头,岳将影欲言又止地看了沈虽白一眼,压低了声音:“这是一整只烤鸭啊,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吃了?”
沈虽白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能吃是福,况且她还在长个儿。”
岳将影:“……”
行行行,横竖犀渠山庄富得流油,你乐意养你养!
“吃饱了吗?”沈虽白笑着问。
顾如许背过身去悄咪咪地打了个嗝:“差不多了。”
岳将影看看天色:“快子时了,该走了。”
沈虽白点点头,转而对她道:“在下与友人还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后会有期。”
“你还跟她‘后会有期’?!”岳将影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儿里,拉上他就走。
再和这妖女扯上关系,不定下回连命都要没了!
顾如许望着他二人飞下屋顶,消失在后巷中,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我有这么吓人么……”
……
市井有市井的规,江湖讲江湖的道,这条街的青楼仰仗着此生阁的照拂,得以安心做营生,自然也要守此生阁定下的规矩。
子时至,不招客,此生阁不留客。其他青楼中的客人,无论在河坊过夜的还是酒足饭饱归家去的,皆不可在街上逗留,你楼中发生什么,此生阁不会过问半个字,但子时的更鼓敲打过后,整条城东烟柳巷,就再听不到一声丝竹瑶曲,仿佛突然熄灭的烛火,喧闹化在夜风中,消失于寂夜。
唯有廊下几盏灯笼,照得青石路一片昏黄。
此生阁外,子时之后,会抬出一座松木架子,高高悬起一盏八宝明灯,这后半夜的营生,才算开始了。
“这此生阁还真会故弄玄虚啊……”岳将影同沈虽白走到门前,望着头顶飘飘摇摇的八宝明灯,穿堂风迎面而来,总觉得发怵。
沈虽白示意他不要多话,上前叩了叩门:“剑宗沈虽白,求见此生阁阁主。”
敲过三下后,门后传来了脚步声,从门缝间递出一张字条,二人接过一看,只见上头写着:
欲知此生事,但入此生阁,人世晓千百,一步需千金。
“这什么意思?”岳将影有些懵。
沈虽白想了想:“大概是要想进这道门,得先付些买路财。”
他吃了一惊:“我只听说这此生阁后半夜能买到不少鲜为人知的消息,可没听说连进门都要买路财的!”
沈虽白叹了口气:“你现在知道也不晚。”
“那……得给多少银两?”
“不是写着呢嘛。”沈虽白指了指那张字条,“一千两。”
“什么!——”岳将影疑心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进个门就要一千,一千两?这不讹人嘛!”
门内传来女子冷淡的声音:“二位若是不满,大可离去,此生阁的规矩,天子亲临,亦不可易。”
“你!……”
“罢了。”沈虽白拉住他,摇了摇头,“毕竟是我们有求于人,来都来了,此时走,便是一无所获。”
说着,他掏出一千两银票递过去,门上开了个小口,从里头递出一只素白的手,接过了那一千两,须臾之后,门开了,身着蓝衣的女子静立门边,带着半张没有一丝花纹的素银色面具。
“二位请。”她一开口,二人便认出了她的声音。
此生阁阑意姑娘。
她领着二人入内,此时的此生阁中只有四面柱台上的夜明珠,散发出莹莹光辉,前半夜宾客满堂之景仿佛从未发生过,一切都静得令人心头发毛。
阑意将他们带到楼梯下,以宽袖为掩,不知碰到了哪儿,只听得喀的一声,他们脚下的地面猛地一震,一块青石砖如窗门般自启,露出了通往地下的暗道,暗道中的石阶竟与地面上通往二楼的台阶连做一体,若不是阁中人开启这机关,恐怕没人能想到,整座此生阁竟是上下相通的。
“奴家就送二位到此处了,请吧。”阑意示意二人走下去。
“就这么下去?”岳将影觉得这座此生阁真是邪乎得很,“不用带些什么?”
阑意笑了笑:“二位公子只需备好银两即可,请吧。”
沈虽白暗暗收紧了拳,与岳将影一道朝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