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温诀顿了顿,转而问,“无咎,你当真对那个位置,一点兴趣也无吗?”
殷无咎道:“我只想与师父在一起。”
温诀看着他坚定的目光,心中不由一动,可一想到那不得不完成的任务,却只能狠下心来道:“若师父要让你坐上那个位置呢?”
殷无咎疑惑道:“为什么?”虽然以前的很多年,温诀一直在做着他不知道的隐秘任务,但是在殷无咎的心目中,他的师父却并不是一个醉心权势地位的人,所以对于温诀的这个要求,他打心底里感到不解。
温诀道:“夺得皇储之位,能助你更好的为你爷爷报仇,不是吗?”
温诀这话自然是个借口,可殷无咎却毫不犹豫的信了,他想了想,认真回答道:“就算不当皇帝,就算眼下我还不是那温崇洲的对手,可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他的。”
“可你如今卷在这权利漩涡的中央,再想要停下来,只怕不容易。”
“来日朝中若容不下我,我离开就好了。”殷无咎说着,凝眸看向温诀,眼含期待道,“师父,到时候您可愿与无咎离开这帝都?”
温诀没想到殷无咎连这都想到了。
原来对方已经彻底长大了,不再是曾经那个莽撞而不计后果的孩子了。
若有一天能与他离开这是非之地,偏安一隅,不再操劳于这些永远也处理不完的俗世……温诀只要想一想那种可能,心中就不由生满了憧憬。
他险些就要脱口而出的答应了!
可是,他是注定要做这大商帝王的,又怎可能与自己远走高飞?
离开此地,永远都只能是个遥不可及的梦而已!
如是想着,温诀只能狠下心道:“这两年来,为了变法之事,你耗费了多少心力,一旦放手,岂不功亏一篑?你当真忍心看到大商黎民百姓,再一次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在殷无咎变法的过程中产生了很大的阻力,而这些反对的人中,不仅有维护自己阶级利益的人,还有许多忧国忧民的忠臣良将,他们单纯觉得废除祖宗法度搞变法,有违礼法伦常,从也而对变法持有很深的偏见!所以一旦殷无咎这个变法领头人下台,之前辛苦起草落实下来的一系列政令,很有可能被尽数废除。
殷无咎突然有些被问住了……
他原本想说就算他离开了,拥护变法的人当中,也自有可以堪当重任的,比如他的师兄,可是氏转念一想,师兄他一介文官,自己离开后,他若是得不到帝王的支持,只怕不仅无法将他们原有的成果坚持下去,还会给自己招来无尽祸患。
长盛新法得以在全国推行,是那么多人费心努力的结果,他若是一走了之,引得新法作废,未免太过不负责任。
温诀见他眉头深锁,复又道:“师父用心教导你多年,便是希望你能干出一番事业,无咎,你要知道,来日即便你登基为帝,师父也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的。”
温诀在殷无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授他帝王之道不错,可他当时的重心只是帮助殷无咎当上皇帝,从而获得救赎,又哪里会去考虑,自己是不是要培养出一个救国救民的好皇帝这种问题呢?
即便这么多年走过来,见惯了这个世界的百姓们的贫苦艰难,温诀也只是想通过自己的手,给这里的人们带来一些帮助,却从未想过,要将拯救苍生这样的担子,强压在一个孩子的身上。
只是眼下不这么说,要怎么让殷无咎下定决定角逐那个位置呢?
殷无咎闻言,也想到了温诀从小到大教给自己的那些治国之道,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
师父从一开始,就希望自己成为一个有所作为的人吧?
良久,他轻声问道:“师父,您也希望我能坐上那个位置吗?”
“……是。”温诀违心的应道。
“好,我会做到。”
即便前路艰难险阻、难以预料,可若这是师父希望他走的路,那么,他愿意去走。
温诀不经意间的一个抬头,忽觉面上传来一丝凉意,过了一会儿,天上就纷纷扬扬的飘落团团白雪来。
两人步子稍稍加快了些,但也不知是这雪下得太过浪漫,叫人留恋还是为何,他们并未使用轻功之类。
等回到家中,肩头发上皆落了厚厚一层雪白,虽说被很快的抖落下来,可衣服头发还是湿的不浅。
“我去弄些热水来。”
殷无咎要去打水,被温诀按坐在了桌边,然而才刚松手,殷无咎又站了起来:“我和您一起。”
“我很快就回来了,这也要跟着,你是个小粘人精吗?”温诀故意逗他说。
殷无咎听着他宠溺的语气,微微红了脸,也终于没再要跟着温诀出去了。
江伯和江锦安早已睡下了,但厨房烧水的大灶中还温着满锅的滚水,温诀想了想,将水全舀进了木桶中。
他拎了两桶回去,殷无咎见他还往外走,又要跟过来帮忙,温诀拦不住,只得随他去了。
二人又跑了一趟厨房,一人再拎回两桶,将殷无咎卧房隔间中的浴桶注满了热水。
“洗个热水澡,驱驱寒气。”
殷无咎道:“师父先洗,我再去烧便是了。”
“时辰本就不早,等你再烧一锅,到什么时候去?”温诀说着,指向地上剩下的半桶热水,“我擦擦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