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老师一向没什么作风上的问题,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这话听着像是在为温决辨白,事实上无异于认同了上面人的猜测。
“之前流出来那些照片可不像是假的,而且他这么大年纪了,也没见结婚……这种丑闻要是在学校传开了,他同样呆不下去,自己走了,倒不至于将来闹得太难看。”临窗一张办公桌边的一个女人,手上写着什么东西,头也没抬的说。
汪权恰好从门口进来,听见这话脸顿时就黑了,毫不客气地回怼道:“人家结不结婚关你什么事,三十很老吗,我怎么记得有人五十了还没嫁过人呢。而且什么叫丑闻?别说那消息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也不该和他的人品能力挂钩,这学校里的确是什么货色都有,可谁该走也不该他走。”汪权平日里就看不惯这个人,念着他是个女人才一直没计较,可是今天,他实在忍不了了。
女人指尖一顿,手里的钢笔笔尖直接透过她面前的材料戳进了桌板里。
她侧过头来,一双阴鸷的眼睛透过厚厚的镜片看向汪权,与此同时,那张之前一直埋着的脸也暴露在了人们的视线里。
蜡黄皮肤,外翻厚嘴唇,一双单眼皮的眯缝小眼被掩在架于鼻子上、随时要滑下来的厚镜片后,这长相本来就够寒碜的来,再加上那头稀疏斑驳的头发和没有任何品味可言的一身老红运动衫,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女人站起来,沉着脸走到汪权面前站定,扶了扶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塌鼻梁上的眼镜:“你刚说什么?”
汪权被她阴鸷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舒服,皱了皱眉,语气更加不好:“我知道你看老温不顺眼,他年纪轻轻就评了一级教授,而你都这把年纪了还是个副教授,你觉得是他挡了你的道,是吧?可醒醒吧,就算没有老温,就你这背后搬弄是非的狭隘人品,也一辈子都做不成学问,要不是那点裙带关系,你连个副级都评不上。”
“你——”矮胖的女人仰着头,一双小眼睛死命的瞪着汪权,胸膛剧烈起伏下,一张黄不拉几的老脸憋成了鲜红。
场中一时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帮那女人说话,有的人开始反思自己刚刚是不是也跟着说了什么落井下石的话,从而有些羞愧,也有的人只是在心里暗暗为汪权叫了声好,只因为他们也早就看这个女人不爽很久了,要不是碍着她是校长小姨子……
温决过来的时候,恰好赶上这件事的尾巴,不过就算单听个尾巴,他也能猜到个大概了。
女人看见他,阴森森的瞪了他一眼,留下一句:“你们给我等着。”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汪权在后面忍住了唾她一口的冲动,默念了两声有辱斯文,然后收回心思和温决说气起来。
两人说话间走了进去,有个男老师默默朝着汪权竖了个大拇指,也有老师表示担忧:“看她那样子,估计是告状去了,老汪你不会有什么事吧?”
汪权闻言,面上浮现一丝僵硬,但是很快就被他挥去了:“校方还能因为拌几句嘴,就给我开除了吗,那这学校也别开下去了。”
温决面上没什么表示,暗里却也存了底,和汪权他们告别离开后,给校长打了个电话,先是交代了几句自己已经处理好了打算离开的情况,后又状似无意的向校长提了一下汪权,表示他俩合作过好些研究,自己之前的一些工作可以让他接手。
那会儿校长正听着自己小姨子怨愤的控诉呢,本来还有点耐心的,接了这个电话,脸顿时就黑了:“住口。”
正唾沫横飞、宛如市斤泼妇老女人被他斥的一愣,顿时失了声。
校长上下打量了这女人一眼,几乎是有些厌烦的说:“你看看自己像什么样子,你这样出去,谁会相信你是个一本大学的副教授?”
女人顿时不乐意了,看着校长那副样子,僵持半晌,就说要去找自己姐姐。
校长气的一拍桌子:“你就是找天王老子来也没用,我看你再这么下去,早晚得闹出大事来,你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人吗?”他这么多年一直不明白,自家夫人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妹妹,怎么看也不像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啊!
“我……我得罪谁了?”看着校长面上严肃的神情,女人心里忽然莫名的有些没底。
校长:“你知道温教授为什么离职吗?”
“不是因为他……”
校长几乎能猜到她要说那个传闻的事,一把喝住了他,“A市最近最大的新闻是什么,你应该知道吧,温氏集团的董事长去世了。”
女人听到这里,心里隐约生出了一个念头,没等他多想,就听自己那个姐夫接着说,“温教授之所以离职,就是去接手温氏集团的,他是去世的温老先生的长子,而你知道,温老先生这些年给我们学校捐了多少赞助吧?”
“……”女人不可置信的往后退了两步,这一刻,她几乎是怀疑人生的。
所以她这些年一种看做眼中钉、肉中刺,看做学术道路上绊脚石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呢?
她突然想起汪权说她狭隘的话来,她一辈子都待在学校,一开始满心想的是学术,后来是评级,写论文,拿奖……因为写出的东西几次败在温决之下,所以对他生出了嫉妒与怨愤,可是人家呢,这在她看来比命还重要的一切,对人家来说,不过只是人生中必要时候可以抛弃的一份兴趣,人家不做这个教授了,外面还有更大的世界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