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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死了,我会出于同情,给这孩子的补偿更多。”白鹤染瞪向眼前妇人,“那么,你愿意用自己的死,来换这孩子一世富贵吗?”
    妇人一哆嗦,随即脑袋摇得跟波浪鼓一样,“不愿意,当然不愿意,凭什么我死换她活着?凭什么她好吃好喝的我却得死?让她死,银子给我!”
    这一句话出口,围观百姓都听不下去了,于是有人出言指责:“哪有你这样当娘的?为了能多拿银子居然想让女儿死去?你到底是不是她亲娘?”
    还有人说:“亏得我们方才还在怪罪那位公子,没想到你竟这样对自己的女儿。”
    更有人把事实说了出来:“原本那位公子的马能跑过去,是这女人返回身来捡一棵大白菜。马停不住撞了上来,她见躲不及,就把小孩子推到前面替自己挡灾。”
    人们一听这话就更气愤了,纷纷骂那妇人的不是。那妇人这会儿也不哭了,更不管孩子,只顾着跟人对骂:“我有什么错?她爹死了两年了,我一个人把她拉扯大吃了多少苦?要是丢了这棵白菜我能填饱肚子,谁愿意在马蹄子底下捡菜?还不是因为活不下去了!我生她养她,她好好活着自然什么事都没有,可她现在要死了,既然要死了那为什么不能给我换些银子?我养她是干什么的?不能好好活着给我养老,难不成要死了我还得搭一副棺?”
    白鹤染听着这女人的话,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从前她一直以为为人父亲,可能做父亲的那一方没有经历过十月怀胎的辛苦,和分娩那一刻的生死经历,所以翻起脸来可以如前世的白兴、今生的白兴言。却没想到,竟还有母亲也可以把亲情形容为这个样子。
    孩子活着便养,一旦死了,就要用这个死亡来为自己争取到更多的有利价值。
    从这妇人的言语里,她感受不到丝毫母爱,更何况这个孩子还没有死啊!她更是明确的说孩子可以治得好,而且治疗也不需要妇人花银子,她还会再给一笔补偿。
    但妇人却希望没死的女儿死掉,从而能让自己的这笔补偿能够更大化。
    她简直看不懂这世间的人情冷暖了,这女人跟白兴言是那么的像,所谓亲情,在这些人的面前简直是个笑话。
    也让默语将地上的孩子抱起来,这一举动终于让那妇人安静下来,随即直接就拦在默语身前,大声问道:“你们要干什么?我告诉你们,银子见不到,谁也不能把孩子抱走!”
    默语真是忍了又忍才没一脚踹死她,“我们要把孩子送到国医堂,你是不是真不管自己女儿的死活?她现在还活着你看不到吗?难不成要把她杀了,然后再跟我们要银子?”
    迎春也忿忿地道:“撞伤了人有伤治伤有病看病,人还活着,事情就得按活着来办。你若为了多拿银子故意弄死这个小姑娘,那就是杀人罪,是要坐大牢偿命的!”
    “坐,坐什么大牢?我自己的女儿我想把她怎么弄,坐什么大牢?”妇人显然有些慌,干脆岔开话题,“反正你们说了会给补偿,现在一文钱没给就不能走!哪都不许去!”
    围观的百姓都急了:“再不送到国医堂去,这小姑娘真要没命的呀!”
    妇人疯狂叫嚷:“没命就没命!我的闺女我说了算!”
    白鹤染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只觉那妇人的声音尖锐又刺耳,她听着听着就感到阵阵发冷,人性竟然悲凉到这种程度,究竟是什么造成的?
    她走上前,一把拎过那妇人的衣领子,毫不客气地甩了两个巴掌上去。
    白鹤染的手劲儿多大啊!那是有功夫有内力在的人,更何况还生了这么大的气。她这两巴掌甩出去,直接把那妇人打掉了两颗大牙,满嘴的血甩在街上,直叫人看得触目惊心。
    在场的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谁都没想到白鹤染会突然动手打人,更没想到一个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小姑娘,打起来居然这样凶猛。
    妇人都被打懵了,牙掉了疼,一嘴的血又害怕,她惊恐地看着白鹤染,下意识地发出呢喃:“杀人了,要杀人了!”
    白鹤染脸色沉得可怕,她告诉那妇人:“你这种人,死不足昔,但你还没资格脏了我的手。”她用脚踢了踢掉在地上的两颗牙齿,再问对方:“算上这两颗牙,你的孩子从此归我,你要多少?开个价吧!”
    原本准备撒泼耍赖的妇人一听说谈到了银子,马上振奋起来,开始掰着手指头算计。算了一会儿给出了价钱:“五十两。”
    卧槽!
    白鹤染都听笑了,“多少?”
    妇人有点紧张,以为自己要多了,一咬牙:“四十两,不能再少了。”
    她有一种想杀人的心情。
    “你的亲生女儿,养到三岁,在你心里就值四十两?”突然就觉得其实白兴言也还不错,至少白兴言将来哪一天要将她卖掉的时候,不会开这么少的价钱。
    她伸手入袖袋,摸出一张银票来,但没递给妇人,而是给了迎春。然后对那妇人道:“我给你一百两,让我的丫鬟带你去府衙,黑纸白字给我写清楚,手印盖上,这个孩子从此以后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妇人立即点头,“行行,只要把银子给我,让我干什么都行。”
    白鹤染冲着迎春点点头,迎春带着那妇人走了。临走时默语拦了那妇人一下,提醒她:“可能以后就见不到了,你再看孩子一眼吧!你放心,我家小姐绝对不会亏待她。”
    谁知道那妇人一把甩开了默语,看都没看孩子一眼,只顾着去追走在前面的迎春,一边走嘴里还一边唠叨:“卖了就卖了,还看一眼做什么?我有那工具还不如多看看银票。”
    白鹤染再一次觉得自己深深的误解了白兴言,这特么真是不比不知道,世界真奇妙,论谁家父母更糟,一山更比一山高啊!
    她摇摇头,不愿再理会那妇人,只看了看还没散去的人群,扬了声说:“诸位,今天既然赶上了,就请大家给做个见证。我是文国公府的二小姐,今天这个孩子我并非买她为奴,而是不忍心她重伤在身还跟着那样一个不顾她死活的娘。我现在带这孩子到国公堂去救治,若哪一天那个做娘的悔改了,想要回孩子,我随时在文国公府里等她。但是丑话也说在前面,这个孩子一旦要回去,今天我支付给她的一百两银子,必须如数归还。”
    围观的人这才听明白,原来这位是国公府的小姐,怪不得气势这么足,怪不得这样的事都敢管,也怪不得随手就能拿出一百两银票来。
    人们愣了一会儿,渐渐地不知道是谁带头,开始给白鹤染鼓起掌来。接二连三的掌声渐渐连成一片,赞扬声也阵阵而起,白鹤染就是在这样的喝采声中离开了百花大道,与默语二人一路疾行,终于赶到了国医堂门口。
    默语有点不理解,“小姐把人都买下来了,为什么还允许那女人以后再要回去?”
    白鹤染轻叹了气,伸手往那孩子青白的小脸上摸了一把,“因为不要她是那个做母亲的自己的决定,可是我不知道这个孩子想不想要她的母亲。这么小的孩子对娘亲该是特别依赖的,我们觉得是救她一命,给她更好的生活,可她怎么想呢?会不会认为是我们把她从她的娘亲身边抢了过来?”
    默语更不理解了,“小姐想这么多干嘛?一百两不少了,您就是到人伢子那里买个上好的丫鬟,也用不了这么多钱。”
    她摆摆手,“人原本都是不该被标价的,人伢子我管不了,但这一次至少我能够做主。更何况我说让那女人悔改之后可以来接,但也设下门槛,她若不将一百两归还,这孩子也是要不回去的。且看她的良心吧,有良心的母亲,就算砸锅卖铁也不会让自己的孩子流落在外。”
    “小姐认为那个女人能悔改吗?”
    白鹤染失笑,反问默语,“那你觉得白兴言能悔改吗?”
    默语摇头。
    “那就是了。我希望人性有冷也有暖,希望她只是一时被生活所迫,苦日子过怕了才会动这样的歪念头。可事实上你我都明白,有些人啊,他们的良心是从生下来那一刻就注定了的,不是谁说几句骂几句或是打一顿就能够改变。白兴言能弃我杀我,甚至至今都不觉自己有错,更变本加厉地向我施压。这孩子的娘也就能为了一百两银子,将自己亲生骨肉弃之不顾。但愿他们能长命百岁,这样才能在年老的那一天,也尝尝人世心酸。”
    她再摸摸那孩子,心里说不出的苦涩。前世她在这样小的时候也曾受过重伤,也是被父亲在重伤之后赶出家门,风里雨里无家可归,血吐了一地……
    她不受控制地想着从前的事,现实与过去混乱地搅在一起,搅得头痛不已。
    却在这时,国医堂里竟一片混乱,阵阵嚎叫声传了出来,紧接着,一名男子跌撞而出,差一点就撞到白鹤染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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