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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要是对谁记恨在心,一旦到了撕破脸的那一刻,就什么话都无所顾忌了,哪句最恶毒,就说哪句。
    萧知炎在心里压抑了太久,此刻把心底的怨气吐出来,终于是痛快了。
    “今夜父皇若肯拟传位诏书盖国印,您便是至高无上的太上皇。若您不配合,儿臣只能行孝,亲自替父皇选了。”
    宣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气的,抬起的手指颤抖着,许久都说不出话来,面色微微涨紫。
    萧知珩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在某个瞬间,他几乎压制不住想发笑,不过他克制住了,只是他不慎脖子蹭到了刀刃,流出了一丝血,有点痛。
    有人见势不妙,低声道:“主子,此地不便,不如请陛下先行离开。”
    这话的意思,就是要将宣帝软禁起来了。
    萧知炎点了头,命人拉上了身体开始不自主地抽搐的宣帝,当即要撤,不过他撤之前,还不忘去杀萧知珩。
    萧知炎现在就差不多是个疯子了。他赔了一条腿,想杀人报仇,也更想把萧知珩的四肢全都砍了。
    可惜今夜已经来不及了,他不能亲自动手。
    “把人杀了!你过去,顺便帮他把太子殿下的手脚都砍了!”
    “是。”
    萧知炎走了,留下一个信任的手下就是来亲自替主杀太子的。他本就没多把萧知珩这个病秧子放在眼里,何况这里还有个私兵同伙。
    那人走过来,刚提剑,结果下一刻,被控制住的太子就被松开了,而他就被人一剑刺穿了胸膛!
    他惊愕,“你没……”
    太子明明没事,明明有暗桩,刚刚却一直被人挟持着,在旁看着,袖手旁观……
    他脑海里忽然闪过借刀杀人这个词,但想再多没用了,因为他什么都做不了。
    萧知珩面色依旧是苍白的,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将死之人,似歉然那般笑了一下,那笑却莫名的阴冷。
    那侍卫问:“殿下可要追上去?”
    萧知珩:“不必。”
    消息回了京,援兵很快就到,萧知炎即便带走了宣帝,握着最大底牌,也没用了。
    萧知珩缓步走到了钱公公面前,闷闷地轻咳了两声,伸手,替不瞑目的钱公公合上眼。
    萧知珩走出西宫偏殿,厮杀过后的地方很是惨烈,血流成河,他走的每一步,脚下几乎全都是血。
    空气中的血腥味极其重,让他有些透不过气来。
    萧知珩开始是低低地咳嗽着,后来就变得严重起来,好像嘴里都是血腥味。
    他闭了闭眼,背靠在一处墙上缓了缓,然后从怀里取出了一样东西,他取了一枚蜜饯放在嘴里。
    彼时,太子府里。
    睡到一半的叶葶突然就惊醒了。
    正好来添水的春芽看到叶葶突然睁了眼,吓了一跳,本以为有事要吩咐,但许久都不见其说话。
    春芽有点迟疑地开了口:“良媛怎么了?”
    叶葶仿佛还带着半梦半醒的恍惚,喃喃地说了一句,“我梦到了殿下。”
    春芽笑着说:“良媛是想殿下了吧?”
    叶葶没否认,甚至还回了一句:“是啊。”
    春芽心里有些好奇。
    叶葶抬手抹了一把脸,道:“梦到殿下病了,乱吃东西。”
    第79章 孤身上脏得很   不松手吗?
    春芽人没走, 陪着叶葶说了一会儿话。没多久,外面就传来了一阵动静。
    叶葶听到了,愣了一下, 问道:“外面怎么了?”
    春芽回道:“不知。奴婢方才见到林总管了, 像是有些事要办。”
    这半夜三更的能办什么事?那必然是收到了太子的命令。
    叶葶想了想,就掀了被子起来, 道:“我去看看。”
    说着, 她就飞快地起身换了衣裳,直接就开门出去了。
    刚从大门走回来的林总管脸上的焦虑还没褪去,他看到叶葶的时候,先是一愣,问道:“良媛怎么到这边来了?”
    叶葶也不拐弯抹角了, 直接问道:“林总管, 府里是出什么事了吗?”
    林总管道:“自然是没有。良媛放心。”
    叶葶:“那是怎么了?”
    林总管面上一片愁苦,忧心忡忡地说道:“殿下那边大概是出了点事, 人是小侯爷来要走的。老奴也不大清楚, 唉,自殿下走后,这心就没定下来过。”
    谁说不是呢?
    叶葶心想, 太子殿下这朵脆弱的娇花出门真的太不让人放心了。
    林总管这边暂时还没有消息, 叶葶即便是心中不安,也只能作罢。
    这夜她在桌前枯坐, 没有一点睡意,觉得这黑夜漫长得很。
    而就是在这个不眠的夜晚,四方暗潮涌动,一夜之间,接连发生了好几件惊天大事。
    三皇子趁乱逼宫造反, 圣驾受惊,萧知珩人在天坛宫,收拾残局。
    夜半大火肆虐,天坛宫毁了大半,俨然成了一片废墟。
    天坛宫死伤无数,宣帝被掳走,大臣们何曾见过这等场面?个个吓得面如土色,要不是太子尚在,怕是幸存的人早就四处流窜,乱成一锅粥了。
    就是这么个弱不禁风的太子,临危不乱,宣帝被挟持后,太子直接下令闭宫禁行,违令者格杀勿论。四皇子一党心有不服,试图通风报信,但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杀了,人在众人面前身首异处。
    当下血溅三尺。
    萧知珩把大臣们吓得半死后,面上还是温和讲理的样子,好言好语地劝道:“逆贼尚未伏诛,自乱者罪不可恕。孤心不忍,万望诸位配合。”
    其余的臣子忙道:“是,是是!太子英明,臣等唯命是从。”
    萧知珩这个储君的威严从未像现在这般令人信服过。
    不多时,伍一海回来了,禀报道:“殿下,三皇子已在官道口被拿下,乱党该当如何处置?”
    萧知珩沉默了一下,随后,只是语气淡漠地说道:“收押落狱。迎圣驾回宫,等陛下处置。”
    伍一海先是愣了一下。
    他想说什么,但见主子面色不变,也就领命退下了。
    这场惊险的风波,总算是暂且过去了。
    太子这边的动静,到了第二日傍晚,叶葶才得以知晓。
    “天坛宫失火?逆党伺机叛乱?”正喝茶的叶葶听着林总管一个比一个让人心惊的消息,震惊不已,猛地放下茶杯。
    她虽然说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料到太子此去会有点风波,但她也没有想到事情会那么严重!
    放火杀人,趁乱造反,挟持天子,这些要命的事竟是在这一夜之间全爆发了。
    “那岂不是逼宫?”叶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急忙追问:“殿下呢?殿下有没有事?”
    “殿下无恙,”林总管自己说着,也是一身冷汗,道:“殿下传信回来就是跟良媛报平安的。圣驾已迎回,殿下如今人在宫里呢。”
    叶葶余惊未定,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把这一整件事情消化完。太子殿下人在宫里,那就说明宣帝已回宫,这件祸事算是告一段落了。
    但萧知珩回京后直接进宫,只是匆匆地命人来报平安,没说归期,也就是说,他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彻底结束。
    叶葶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她也没有问萧知珩什么时候回来,只是开口问道:“殿下的身体还好吗?”
    林总管便道:“殿下带了药,而且身边有人看着呢,出不了事。良媛放心。”
    叶葶有点心不在焉地点了头。
    在没见到人之前,要她放心那是不可能放心的。只是现在这种时候,她只能冷静,除了等,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此时的萧知珩人在清心殿,神情镇定,对着跪了一地的太医,他的眼里也没有什么波澜。
    萧知珩开口便问:“陛下病情如何?”
    御医战战兢兢,看了太子一眼,犹豫地说道:“陛下受惊过度,情绪大起大落,加上陛下此前所用大补之药未化引五内俱焚,以此气血不通,若一直昏迷不醒,恐怕……”
    恐怕是不好了。
    这话他没敢直接说出口,但在场听的人都是聪明人,又怎么会听不明白呢?
    宣帝陷入昏迷,太子若要借机代行君事,也可谓是天经地义。只是宫里还有许多双眼睛在,太子要是这么做了,宫里少不得又要闹出一番腥风血雨的风波来。
    萧知珩看了话里藏话的御医一眼,并不接茬,只是道:“请太医尽心医治,陛下必然能逢凶化吉。”
    御医微怔,却是暗暗松了一口气下来,忙道:“是,微臣遵旨。”
    萧知珩看着躺在龙床上面色灰败、形如枯槁的宣帝。在经历被枕边人暗算、视为废子的儿子造反被要挟后,宣帝急火攻心一病就倒,帝王气势不再,此刻只是显得苍老而无力。
    宣帝这一回猝然倒下,宫里掀起轩然大波。皇后在短暂的惊慌失措过后,见到了安然无恙的太子便镇定下来,稳住了后宫。
    蓉贵妃得知此事后,惊得面色灰白,却也很快反应过来,宣帝病重情况不妙,哭着要去伺疾。但她没能得逞,刚出宫门,皇后像是早就预料到了那般,将她拦下,并禁足了。
    宫里这才没有乱套。
    太医院兵荒马乱,日夜留守在清心殿待命,半点都不敢松懈。
    宣帝昏迷了整整两日,直到第二日半夜的时候,才有了一点苏醒的迹象。
    宣帝苏醒的时候,背负重担的御医才敢松下一口气,就去禀报了太子。
    这时候守在清心殿的,不止太子一人,还有负伤的四皇子。太医消息一出,萧知珂就立刻到宣帝病床前了。
    宣帝人是醒了,但情况是极其糟糕的。他面部表情有些僵硬,躺在榻上,气息重而乱,连说话都费劲。
    萧知珂跪在病床前,自己的手被宣帝死死抓着,愣是一句想听的话都没听到。
    他暗自焦急,道:“父皇可是有话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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