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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环杀人犯再度作案,正义何时才能得以伸张?”
    看完手机里的新闻,在窗台边享受着阳光的神父放下了他的二郎腿。
    加上这一起,萩海市这个月一共发生了十五起命案,凶手每次在完成作案后都会留下一道奇怪的符文,十分邪门。
    更诡异的是,每一个死者离世时都挂着微笑,在夜行者们(指抢在警方之前赶到现场抢占头条的无良记者)的镜头下显得无比的狰狞。
    一时间整个萩海人心惶惶,街角的发廊都因此提早了关门的时间,令神父唏嘘不已。
    “这么疯狂,该不会是撒旦的那帮信徒干的吧?异端,果然是异端。”神父咬了一口蜜瓜,不由得产生了一丝担忧。
    他可是“正规军”,理论上和那些歪门邪道是对立的关系。万一凶手哪天心血来潮,忽然想起了这点怎么办?
    明亮的阳光从窗口中斜射而下,神父却感觉有点冷。
    “已经下午三点了,要不……我今天早点关门,回一趟娘家吧?”
    正想着,门口走进来一个年轻的男人。他穿着黑色的风衣,高高瘦瘦,被兜帽遮挡着的半边脸上透着苍白的病态。
    风衣男停在教堂的中心打量了一阵,看了一眼神父,又看向了一旁的告解室。
    “稍等。”
    神父心领神会地擦了擦手,小跑着走进了告解室。
    风衣男面色阴沉地走进了另一头,沉声道:“神父,我有罪。”
    “说吧孩子,你犯了什么罪,主会宽恕你的。”神父和颜悦色地说道。
    “我害死了我的父母,害死了我的好友,我……不该降临到这个世上。”风衣男语气沉重。
    “……”
    神父的面色骤然严肃,身体都坐直了几分。
    杀人犯找神父忏悔,这种桥段在影视剧中十分常见。
    但在这座城市里,神父平日的工作也不过是和困扰的大妈们聊聊人生罢了,这种事情他还是第一次。
    若是平时也就算了,但萩海市的连环杀人案件正闹得沸沸扬扬,他不会运气刚好就这么“好”吧?
    “倾诉吧,孩子。告诉我你的罪恶,主会宽恕你的罪过。”隔着一块不透光的幕帘,神父的语气还算镇定。
    毕竟风衣男用的词是害死,而不是杀死或者弄死。他肯上门忏悔,说明事情还存在着回转的余地。
    风衣男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在片刻的思索后,反问道:“神父,你见过恶魔吗?”
    “恶魔?”
    神父眉头一皱,这话题一开始就不大安全啊……
    他连忙正色回答道:“孩子,你知道这个世界为什么有光吗?”
    “为什么?”
    “因为太阳无时不刻不在进行高热的核聚变,所以能源源不断地向我们提供光和热。”
    “……”
    神父又问道:“那你知道这世界为什么没有恶魔吗?”
    “你说。”风衣男对此不置可否。
    “因为这不科学。”神父摊手道。
    “噗嗤,哈哈哈你这神父可真有意思……”风衣男笑了。
    “混口饭吃而已,不然主也没别的办法填饱我的肚子。”
    神父倒不觉得有什么丢脸,继续道:“在我没当成神父之前,我也曾是一个拥有着远大梦想的心理系高材生。奈何时运不济,毕业后居然连个要我的单位都没有。那时候我求了很多次神,结果彩票都没中过超过50块的。所以这东西啊,没用的……”
    “那你是怎么……”
    “怎么当上神父的对吧?”神父陷入了回忆之中,语气有些沧桑:“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其实是一个公务员。”
    风衣男:“……”
    “为了促进国内外的友好交流,展现出大国慷慨包容的广阔胸襟,萩海市才决定在这建了一座教堂。我的专业对口,所以被分到了这里。
    一开始我还是不愿意的,但想了想我这是在为国家建设贡献力量,这才忍痛留下,放弃了儿时的梦想。”神父一脸的唏嘘,字里行间里无不透露着“真香”的气息。
    废话,多少人求爷爷告奶奶,也整不到这种悠哉又稳定的活啊。
    “这么说,我来错地方咯?”
    “这倒没有。”
    神父摊开了手,让自己显得更亲和些,说道:“我没事的时候也研究过神学,有什么不懂的我可以帮你解惑。我希望你不要陷在这里面,人生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那我姑且就说说吧。”
    风衣男坐正了身子,开始了他的故事:“在我八岁的时候,校车不受控制翻入了江中,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死了。在水底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东西。”
    “姑且把他称作恶魔吧,他和传说中的一样,长的十分丑陋。他皮肤是紫色的,脸像是被人用钉耙犁过一样裂成了几块,獠牙歪歪斜斜,直插鼻孔……”
    神父听着听着,脑海渐渐有了画面,想笑,但是忍住了。
    这种时候,还是严肃一点好。
    “那恶魔对我说,说我是一个灾厄,说这个世界,有我就会有灾祸。”风衣男忽然有些烦躁,点了根烟,这才继续道:“我无法反驳,因为那种事情,其实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一岁的时候,我和我的父母一起出海,船只发生了海难。我独自在大海里漂浮了一天一夜才回到岸上,而其他的人,全部陨难;五岁的时候,院里的导师带我们去游乐园玩,摩天轮发生了故障,整个倒了下来,最后也只剩下我一个……”
    “请问,我可以离你远一点吗?”
    “不准。”
    神父乖巧地坐着,眼睛被二手烟熏得发酸,一动也不敢动。
    他现在忽然觉得,恶魔说的话似乎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这家伙,就是个天煞孤星!
    “神父。”
    “啊?”
    “我就要死了,我感觉那个东西就要来找我了。假设上帝是真实存在的,那么告诉我,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为什么要死了?”神父试探着问道。
    “一个月前,我的癌症就确诊了,大概还能活个一年吧。”风衣男吐出一口烟雾,将头靠在座靠背之上。
    “一个月前?”
    不知咋怎的,神父忽然想起了那条新闻。
    那个杀人犯第一次作案时间,差不多也是在一个月前吧。
    难道……
    神父的心头咯噔了一下,当即答道:“那当然是积极治疗,携手美好人生!”
    “治不了的,也就延缓一阵罢了。所以,我明知道自己要死了,为什么还要痛苦地在病房里等着死亡来找我呢?”风衣男自嘲地笑笑,眼神变得坚毅,仿佛在那一瞬间做出了某种决定。
    “孩子,希望总是有的,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神父仿佛感受到了那股杀意。
    这家伙,不会真的是那个被洗脑的异教徒吧?
    他不会真的那么倒霉吧!
    “神父。”
    风衣男仿佛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板起脸来。
    “怎么了?”
    “私事说完了,咱聊聊正事吧。”
    “正事?”神父的心头咯噔了一下。
    风衣男递上了一台手机,直接地问道:“你认得这个东西吗?”
    手机里显示的是一道符文,它由一个圆圈引伸而出,连着一段又一段的长短不一的回转折线。最终形成的图案不对称也就算了,闭合的边角部分还都突出去一截,强迫症看了简直要当场窒息。
    这玩意儿不正是凶手在现场留下的那个符文吗?
    “没见过!绝对没见过!”
    神父当机立断,说得斩钉截铁,心中却在默默的发誓,“耶和华老祖宗啊,这是他逼我撒谎的,不算我违背教义啊。”
    “没见过就没见过,你吼那么大声干嘛?”风衣男纳闷地看着他,耳朵在嗡嗡作响。
    “抱歉……”神父降低了声音。
    “其实你说谎了,对吧?”风衣男挨着椅子的靠背,仿佛早已看穿了一切。
    神父连忙否定三连:“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瞎说啊!”
    “我说实话吧。你的印堂发黑,元神涣散,今夜必有血光之灾。不若与我共商大计,以御外敌。如何?”风衣男摊开了手,让自己的显得更亲和些。
    遗憾的是,在神父的眼里,他反而更狰狞了。
    ……
    华灯初上,夜渐渐地深了。
    脱离了喧闹的人群,一个穿着兜帽长衫的男子停在了教堂阶梯前。
    由于是上面派发的工程,萩海市教堂的装修还是有模有样的。
    植被齐整的庭院,颇有仪式感的台阶,还有那厚重而神圣的大门,让此地成为了萩海市逼格最高的中老年妇女心理辅导中心。
    平日里到了饭点就不会再有信徒上门了,神父也会在每天的五点半准时关门下班。但是今夜……教堂的门却是虚掩着的,里头散发着昏暗的灯光。
    教堂的神父,总不至于要加班吧?
    兜帽男的心底闪过一丝不妙,快步走上阶梯。在看到门前绘着的符文之后,那种不安转为了现实!
    诡异的圆圈,不规则的折线,这不正是那个连环杀手的符文吗!
    “我来晚了一步!”
    兜帽男眯起了眼,当即放轻了脚步,悄悄地将大门推开一个缝,暗中查探。
    幽静的教堂里摆着一圈红烛。神父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身下的鲜血染红了符咒,散发着诡异的荧光。
    兜帽男闭上了眼睛,袖口下弥漫出两道黑气,游弋过教堂的每一个阴暗的角落。
    没有其他人。
    得到了影子的反馈,兜帽男这才从门后走了出来,来到了神父的跟前。
    神父虽然留了不少血,但还残余着微弱的气息,看样子杀人者的手法并不专业。而地上的那一圈符文,也只是普通的鬼画符而已,并无实际的意义。
    “模仿者?”
    模仿杀人,顾名思义,即是杀人者出于对另一名杀人者的仰慕,在行凶时使用相同的手法向其致敬的一种犯罪行为。
    这种现象多出现于一些特点鲜明的连环杀人案件之中,而像萩海市杀人犯这般独具仪式感的作案手法,更是容易吸引到那些脑子不正常的狂热分子。
    “真是闲的没事干了!”
    兜帽男烦躁地俯下身子,想要从伤口中查探出有用的线索。
    就在这时,神父却异常敏捷地翻了个身,手里出现一物,对着兜帽男的脸上就是一下!
    “嗯!”
    兜帽男闷哼一声,捂着眼睛向后退去。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凶名赫赫的他,有朝一日居然会被辣椒水暗算!
    “没想到吧,老王!”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兜帽男只感觉下巴挨了一下重击,就昏了过去。
    “呼……”
    “神父”甩了甩发疼的拳头,擦掉了脸上的血迹。
    这时,真正的神父才从大门后探出了一个头来,弱气十足地问道:“程先生,我可以报警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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