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在房间里,不出门,她都可以闻到淡淡的花香味。
自小跟数不清的药草和花打交道,她的嗅觉十分灵敏。
她闭上眼,慢慢感觉,这香味里,有清雅的茶花,有秀美的芍药,还有清淡的梅……
分辨不出哪个更好闻……
每日,江晓风和花晓莺都会按时给她送来药、清淡的早餐和晚餐。
因为还不能出门,花晓莺便拿了几本书籍来给她解闷,有时候也会陪她说会儿话,只有江晓风,他似乎有些奇怪,自从那日晚上她寒毒发作,他为了救她,两人有了肌肤之亲后,他看她时的眼神总有些怪怪的,像是害怕,又像是害羞。
她多心了吧,她自嘲地笑笑。
这两天,她的身体好了很多,她感觉自己可以下床慢慢走动了。
自从从悬崖上跌落下来后,她还没有自己下地走动过。
这日早饭后,她慢慢下床,或许是在床上躺得太久了,脚步有些轻飘飘、软绵绵的,她扶着墙,慢慢走到窗边。
推开窗,灿烂的日光从窗口洒进来,明晃晃地耀眼,她微微闭了闭眼,有些目眩。
日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她是几乎死过几次的人了,如今看见这么灿烂的日光,仿佛又有了生活下去的希望。
走廊前,果然有几株粉色的茶花开得正艳,一株白芍药孤单地立在不远处。庭院中,有一株老梅依旧绽放着。
水云谷,真是个奇怪的地方啊,她想。居然会让这三种花同时开放……
他居然恰巧从走廊边走过,一袭白衣胜雪,眉目俊秀,他看见她出现在窗口的秀脸,突然脚步便定住了,只定定地站在她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脸上浮现出温柔又有些羞涩的笑意。
她似乎在一瞬间被他眼里那温柔的笑意迷惑了,有些迷迷糊糊地对他展开一个难得一见的笑脸。
见她笑了,他似乎很开心,眼神亮亮的,像闪耀的明星一样,他的手反而不知该放在哪里似的,嘴巴张了张,终于什么也没说。
空气中,有些粉色茶花瓣弥漫着的味道。
一个手握长剑的粉色衣衫的少女从走廊一头轻快地奔跑过来,拉住了那白衣少年的衣袖:“师兄,我们去练剑吧。”顺着白衣少年的目光,那粉衫少女看见了窗口的她,星星般明丽的双眸里满是笑意:“春蕊,你起床了?”
清脆的笑音划破了空气中梦幻般的沉默。
她轻轻笑着:“嗯,你们去练剑吗?”
粉衫少女笑道:“对呀,师父新传的一套剑法还没练熟呢,过几天师父就要出关了,被师父教训就糟了。”
她轻轻道:“那快去吧。”
“走吧,师兄。”粉衫少女拉着白衣少年的手。
白衣少年看了他一眼,眼里满是疑问,似乎在征询她的意见。
她轻轻笑着点了点头。
看见她点头微笑,白衣少年才转过身由着粉衫少女牵着他的手向前走去。
看着两个少年男女牵着手远去的背影,她居然瞬间呆了呆。
她轻轻合上了窗。日光从窗缝中溜进来,在地面上印上一条一条亮亮的光线。
不知不觉,她已经在水云谷呆了将近十天,她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她也该离开了,她想,她还有必须要做的事,她还有必须要去找的人。
九阳丹已失,她的时日已无多,她不能再继续耽搁下去了。
一勾寂月静静挂在天边,庭院中,站在那棵满身伤疤的老梅树下,她想起了白日里白衣少年那温柔含羞的笑眼,想起寒毒发作那晚他那紧张的神情,想起他赤身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抱住她的情景,心中一股暖流涌过。
她从未,她从未被人如此珍视过。
她那冰封多年的心,似乎看见了一丝希望的光。
虽然那丝光线不足以透过那尘封多年的寒冰,却依旧给了她一丝久违的温暖,久违的阳光。
但她却再也没有勇气去拥抱这份温暖和微光。她只想静静地、小心翼翼地将它珍藏在心里,继续走她自己该走的路。
她轻轻叹了口气。
另一声轻轻的叹息声同时传入她的耳中。
她惊异地回头。
四目相对。
是他。
他看见她似乎同样惊诧,眼波闪了闪,然后静静地看着她的脸。
浅浅的月光下,深红色的梅花瓣在微凉的夜风中轻轻落下,落在两人的发髻上、衣襟上,带着淡淡的、寒冷的香气。
他笑着打破了沉默:“这么晚?”
她轻轻点了点头:“你也是?”
“睡不着吗?”他俯身看着她,柔声问。
她低下头,没有回答。
他的脸和手臂轻轻向她靠过来,她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突然间有些慌乱地想要逃离。
“你看。”他的手臂绕过她轻轻取下了落在她头上的那片梅花瓣。
他修长的大手中躺着一片小小的、残破的红梅花瓣。
她看着他手中那枚小小的梅花瓣,心头没来由地一软。看着月色下一树静静飘落的梅花,浅浅笑了:“横笛和愁听,斜枝倚病看。”
他温柔地答:“朔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说完静静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他的眸光温柔而炙热,仿若一团火焰,要将她吞没。
她轻轻笑着避开了他的目光,低着头,静静道:“我该走了,那晚,谢谢你。”
但脚下,却并没有移动。
他静了静,突然轻轻叹了口气,一脸担忧地看着她:“你的寒毒……”
她低着头打断了他的话语:“我的寒毒,世间无药可解。”说完抬头看着他的脸,“除非……”
“除非什么?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他急切地捉住了她的手,寻找她的眼神,似乎想要寻求一个肯定的答复。
“九阳草世间已经绝种了,除非有阳元草才可以暂时压制住我体内的寒毒,可惜……”她轻轻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