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完了!都快变成斗鸡眼了!”
凌芸刻好最后一笔,长松口气,将扑克牌大小一寸厚的玉片扔桌上,伸了个懒腰,扭扭脖子。
“一、二……七块,暂时应该足够,当奖品用才能激励人心。”
绿色的玉牌,是最常见的绿翡翠,硬度非常高,用真火祭练过,颜色成一汪碧水般,清亮剔透,正面是云箓玄清印纹样,反面是外界云箓派真正的掌门令符纹样,不过真正云箓掌门令符上的流云花纹中藏着九千九百九十九个隐形符文,凌芸显然没那手段,问过玄清刻隐纹的办法后,将自己练习得比较熟练的三十六个符文刻在上面意思意思,反正在这里真实度有偏差也没人追究。
“挺好看的,以后回去了找不到工作可以手工做东西卖。”
凌芸将七块玉牌收起来,整理下满是玉石碎屑的桌面,也就是大块的收起来,小块的溶成团,连粉末都没漏掉,节约不浪费。
清空桌面后拿出一叠符纸,同样是黄纸,但黄得颜色不一,淡黄、中黄、金黄、橙黄、柠檬黄、土黄、赭黄……
淡黄用来画治愈系的符,比如简单的驱除体内邪气,或内感风寒之类,符纸中带有平衡体内五行的温和药性,即使不在上面画符文,直接烧了调水服下也有治病效果,只是画上符文后,药效会增幅数倍;中黄用来画风霜雨雪等攻击系的符;橙黄对火雷爆裂之类的符有增幅;尖锐符犀利符化纸为剑等用柠檬黄;金刚符石化用土黄更适合;招鬼降妖困灵得用赭黄……而降灵符神兵符之类比较神圣跟仙神有关的则用金黄。
每一种的配方都不一样,制作起来的难易程度不同,从找材料、调配方到泡纸浆,最后一张张晒出来裁剪成统一的规格大小,这些都是玄蕴教导凌芸,一张一张亲手造出来的。
凌芸翻着符纸,脑中响起师父温和的话语,一字一句,不轻不重,不急不缓,好像流水趟过溪石,不清亮不低沉,一切都恰到好处。
“真啰嗦,一个大男人天天唠唠叨叨,又不是更年期大妈。”
凌芸笑着嘀咕,说完,嘴角又渐渐下滑,幽幽的叹了口气,当时觉得师父像蜜蜂一样嗡嗡嗡的挺烦,现在倒宁可有个人在脑子里烦。
她摇摇头,将那些怀念幽怨恼怒等复杂情绪抛开,摊开一张金色符纸,提笔蘸墨,笔下没有犹豫,红色的符文如流云般从笔尖溢出,跃然纸上,最后一笔落下,符文发出一道金光,笔一提,金光隐匿,纸上艳红的符文变成了暗红,里面流动着金色的星点。
凌芸收笔,拿起纸符细看。
“神兵符,可以请天神下凡,虽然是最低等的天兵,但也比一般金丹期道者要强了,金点不到三分之一,大约能支持一刻钟,如果是师父画的,肯定是暗金色,支持时间十倍以上,我果然还差得远,需要多多练习。”
凌芸小心翼翼的收好纸符,心中还是挺得意,神兵符因为太耗费灵力,只练习过几次,还是在有师父指导的情况下,这回自己一个人就画成功了,看来抄书还是很有效果的,以后收了徒弟,谁要是不听话,也罚抄书吧。
“吱呀……”
紧闭数天的大门打开,引来两双视线聚集,看到凌芸出现在门口,几人齐齐呼了口气,恭恭敬敬的行礼。
“恭贺掌门出关。”李斌夏和宽双双拜倒。
凌芸被喊得一愣,下意识看看自己的打扮是否得体,暗自庆幸在出门前洗了澡换了衣,不至于蓬头垢面邋里邋遢,她收起懒洋洋的姿态,腰背挺直,很高贵,很威严的说了声免礼,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见李斌吃了万灵丹竟没回去调养而是在外面蹦跶,忍不住皱了下眉。
“你们怎么都守在此处,有事?”
两人低头,都不好意思回答,事情是没有的,只是凌芸当初说休息一下,没想到一闭关就是五天,两人心中担忧,好不容易有了个主心骨,要是再出问题……云箓派已经经不起变动了,即使被清风明月劝过,两人也守在门口不动,直到凌芸出现才松了口气。
“有我们在,能有什么事?他们就是不放心,说也不听,硬要守着。”明月从屋顶上跳下来,冲两人道:“都说了主子最厉害,墨恪老道算什么,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砍一双,你们现在看到了人了,放心了吧!”
凌芸摇了摇头,“清风呢?”
“在冠云峰!他们挖到了好多宝贝!主子主子!我们去看吧!”明月跳了起来,抱凌芸的手臂拖着走,路过李斌跟夏和宽时,恶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要不是担心这两个家伙给主子捣蛋,她根本不用在这里守门,早挖宝去了!
凌芸抽回手,道:“你自己去玩吧,把清风叫来。”
明月本来就只是自己想玩,欢欢喜喜的去了,过了片刻,清风气喘呼呼的过来,显然是运功疾驰奔跑,至近前,双手捧着掌门令送上,看了眼边上的李斌跟夏和宽,见凌芸没有赶人,便事无巨细的说起这几天的情况。
谁跟谁因为小事吵闹,谁欺负徐新的小徒弟,菜园被洪水冲了,这几天都吃的野菜跟肉……还有被关起来的人里有人逃跑,杀死了送饭的仆役跟看守人,不过冠云峰短了一截,云箓正殿被毁,原本环环相扣的护山大阵生了变化,以前的进出法诀失去效果,他们出不去,又被捉了回来。
凌芸向来知道清风细心,但没想到他连前天中午吃什么菜都记着,耐下心来听他说到最后,才问:“逃跑未遂的人已经处置了吗?”
清风看了眼夏和宽,摇头:“没,换了个地方关押,等你亲自处置。”
他心里对夏和宽是有不满的,凌芸交代,如果谁敢不听话就废了修为,但逃跑的人捉回来后,他拿着掌门令说出凌芸的吩咐,夏和宽却不尊诏令,说什么对方还没被逐出师门,他无权无职,不敢对同门师兄弟动手,搞得好像是他在拿着鸡毛当令箭,假传法旨似的。
“为什么不动手?”凌芸这回问的是夏和宽,“因为曾经是师兄弟,所有不忍心?”
“不……”夏和宽吐出一个字,却又抿了抿唇,咽下解释的话,苦笑低头,算是默认了。
他好歹也修炼一甲子有余,形形色色经历过的事情不少,哪里还有不忍心这种情绪,只是他身份尴尬,一非长老二非掌律刑罚的堂主,要是动手废了同门的修为,别人会说他心狠手辣,是讨好掌门溜须拍马的小人之流,他不想背负污点。
凌芸则暗忖:夏和宽心机是有,但太计较一些外在的东西了,有时候觉得他高傲,但有时又觉得他很自卑,做事缩手缩脚,说好听点是谨慎,说难听点是胆小,既然都投靠本掌门了,废几个人做投名状很难吗?
她恨铁不成钢的瞥了眼夏和宽,转头问:“李斌,你说该怎么处置?”
“这……”李斌想了想,试着说道:“禁锢修为,打入寒冰洞千年?”
顾名思义,寒冰洞很冷,越到深处越冷,即便曾经修为达到炼神期的太师祖,也无法进入最深处,禁锢了修为就是凡人,凡人在无法生火的寒冰洞里,活不过一月,这算是死刑了。
李斌觉得这样会不会罚得太严重了,毕竟是同门,但一想到他们勾搭墨隐门,就狠下了心来。
“我去会会他们,你们也跟着。”凌芸让清风带路,背对着两人撇撇嘴。
就知道这个圣父只有馊主意!
寒冰洞是关押犯错弟子的地方,据玄清所说,寒冰洞是因冰髓珠形成,冰髓珠是经年不化的冰山灵脉之中孕育的结晶,当年玄清点悟离光老仙,对方送的礼物,原本拿来养雪莲用,没想到多年过去,冰髓珠周围凝聚的寒气已经结成玄冰,一年比一年寒冷,如今倒没人能进入深处,想必那些雪莲已经长得很壮观。
凌芸虽然不觉得几个勾结外敌的判门之徒会有福运,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说电视里,从必死的险境中逃出生天,并因祸得福的人不罕见,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是其中之一。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别给敌人“我还会回来的”这句话实现的机会。
“掌门!青芸掌门!我们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饶我们一次吧!以后做牛做马当杂役……”
关押地点的环境不怎么好,紧邻万鬼窟,时不时能听见鬼哭狼嗥,几人已经吓破了胆。
“知道为什么关你们吗?”凌芸坐在木鬼搬来的椅子上,捧着清风泡的茶,轻抿一口,淡淡问。
几人当然知道,刚开始嘴硬的时候,白天黑日的骂,总期望墨恪真人能成功打败凌芸,他们就能恢复自由,说不定还有当掌门的机会,毕竟墨隐门不能平白灭了云箓派,总要立个掌门,徐新死了,新掌门怎么说都得在他们中选。后来听说凌芸不但赢了,还把墨恪真人给灭了,他们才真正着急,破口大骂告密的冰清,诅咒凌芸,一不做二不休,杀了送饭的跟守门的,要不是大阵改变,他们早逃出去了。
“都怪徐新,我们只是……”
凌芸并不想听他们的狡辩,这时候了还想将污水往死人身上泼,没救了。将她茶杯往旁边一送,递给清风,手一翻,云箓玄清印出现在掌中,她屈指敲了敲。
“云吞。”
“啥事?有东西给我吃吗?”
红色的怪兔子探出脑袋,下半截身子还留在印章中,长耳朵呼扇呼扇,大嘴快要咧到后脑勺。
“是呀。”凌芸微笑,捏了捏兔子耳朵,没有毛,像棉花糖,果然是云做的。“这几个人给你吃,只吃修为就好,他们身上脏,肉又酸,吃了会肚子疼。”
“好咧!又有好吃的喽!”吞云兽欢呼着,化成红云,扑过去,几人东奔西逃,但它伸出几条触手,对方没能来得及反抗,就都被卷起来,扔入了嘴中。
云团蠕动几下,噗噗吐出几个人。
人还活着,丹田却没了。
“才三分饱,他们好弱啊!”云团飘啊飘,耳朵钻出来,然后是脸,最后是手脚,变成小兔子,拍拍肚子,蹦跶到凌芸肩上,蹭蹭她的脸,然后化成红云回到印章里,“下次有好吃的,别忘了再叫我!”
凌芸答应了,然后指着几个废人对夏和宽说:“把他们扔进万鬼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