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没有拒绝,他大胆了些,圈住了手下劲瘦的腰身,抱的越发安心了。
钟如季的手搭在他的背上,轻按着他凸起的脊骨。
几分钟前,仇宵走向一个双手被反绑嘴上也绕了布条的男人,在这群人当中,他是最淡定的。
徐舟往红发男人那儿望去,原本淡定的神色突然有了变化,瞳孔骤然放大,连呼吸都紧张了起来。
仇宵看他紧张的样子,一下子就没了兴趣。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足以让全场人都听清碰撞声。
徐舟呆了几秒,然后劫后余生似的狠狠松了几口气。
仇宵皱眉,往后看去,看到舒时倒在那个讨厌的男人身上,明明刚才还在站板上……摔下去的?
他看了好久,直到舒时从钟如季身上起来。
休息了一段时间,恢复了些许气力,舒时撑着站起来,小腿还有点发软,朝躺着的钟如季伸出手。
钟如季只扫了他一眼,屈起腿手一撑自己站了起来。
舒时看起来有点失落。
“要你拉,”钟如季开口淡淡道,“我们还得摔一次。”
舒时抓了抓头发,不好意思的笑笑,他的状态还没调整好,如果去拉钟如季还真有可能拉不住,到时候两个人一起摔下去,场面就不好看了。
不受控制的回想到睁眼时的高空,舒时转身仰头去看那块短板,却在视线掠过时看到一排被绑住的人,其中还有不少眼熟的脸。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站在高空上,俯视着他。
“马戏团要开场了,赶紧离开。”仇宵这话是对着钟如季说的,眼中的不善几乎化成实质。
钟如季不喜欢仰视他人,听到仇宵的声音后,他抓住舒时的手腕,抬步准备离开,简短道:“走。”
“仇宵!”舒时有些火气的大声喊。
钟如季的脚步停了,看过去。
“干嘛?”仇宵有些不悦的回应。
徐舟的目光和舒时对上,看到舒时白着的脸都气红了。
或许是考虑到仇宵是鬼怪的原因,舒时没有过于放肆,他压了压胸腔中的怒气,声音微沉道:“既然是游戏,你设了惩罚,也该设有奖励吧?”
仇宵对此并没有所谓的自觉性,理所当然道:“你活着就是一种奖励。”
“你趁我休息的时候把我绑了就是一种不公平,活着是我的资格,跟你没关系。”舒时硬声道。
“啧,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讨价还价啊。”仇宵嗤笑。
这也是舒时第一次看见他的脸,暗红色的头发很有动漫人物的风格,那张脸过分苍白却别有一种吸引力,他在说话的时候眉宇间会流露出一些戾气。
舒时憋着气,倔强的看着他。
坚持了许久,仇宵终于道:“那你想要什么奖励?”
舒时看了看被绑着的众人,众人把希望全放在他身上,纷纷殷切的看着他。
在众人满怀希冀的目光下,舒时说出他们最想听到的话:“把人放了。”
仇宵懒懒的瞥了眼自己的杰作,回过头对舒时笑的有些病态,说:“可以,你想要哪一个?”
舒时皱着眉,他本意是想让仇宵把所有人都放了。
在他即将开口要求的时候,手臂被扯动了一下,钟如季沉声提醒:“一个。”
舒时卡在喉咙的话全部憋了回去,他犹豫的看向钟如季,钟如季沉着的看着他。
他不自觉的抿着唇,再抬头看仇宵。
对方的笑容就没放下过,这时看起来不仅病态还很危险,加上他背在身后的匕首——舒时难以想象自己得寸进尺之后他会做出什么举动。
多选一的情况,还是在这种背景下,他放弃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成为仇宵的陪葬品。
众人激动起来,有些人眼中泛着恐惧的泪花,渴求的看着舒时,他们不断的挣扎着绳索,在生的机会面前,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抛之脑后。
没被剥夺说话能力的人大声喊着:“救救我!我不想死!求求你!救救我啊!”
舒时低下头,艰涩道:“徐舟,你旁边的那个。”
仇宵依言看过去,诧异的挑了挑眉,转过头说:“哦?你怎么知道下一个是他?”
徐舟是这群人中最淡定的,在仇宵答应给出名额的时候,他没有激动也没有挣扎,像是接受任何结局。
而当舒时说出他的名字,他那双有如死水的眼睛才重新有了波澜。
舒时仿佛被一盆冰水浇过,整个人都火气都熄灭了,没有回答仇宵无厘头的问题:“把他放了吧。”
仇宵随意的点点头,走到徐舟面前,砍断连接着壁板的粗绳,没那么多耐心道:“快走吧,别耽误我的表演。”
徐舟双腕使劲扭动,绑在腕上的粗绳掉到高空下并未发出声响,解下布条后,他深深地看了眼这个诡异的男人,接着侧身与对方擦肩而过,踏过参差不齐的站板,走到舒时刚刚摔下的地方,从左侧的楼梯下去。
做了选择后,舒时没去看不甘留下的众人,顺着钟如季拉他的力从大开的铁网门处离开。
最后被允许离开的徐舟走出铁网门后,那刷着旧漆的生门无情的关闭,电子播报声莫名的兴奋:“疯狂盛典,诚邀各位客人欣赏,接下来就开始我们今日的狂欢吧!”
额前的碎发在仇宵的眼睛上投出一小片阴影,他听完播报声,脸上的笑容越发扩大,像是小孩子见到了新奇的玩具般,跃跃欲试。
才在一片黑暗中坐下,舒时就听见一道女声的尖叫……不,或许是惨叫。
火光照着他的脸都有些苍白,舒时没敢往圆台处看,害怕看到血腥残忍的一幕。
钟如季变了个坐姿,离舒时更近了些,他冷静的看着“表演”,目光都没有偏移半分,说:“不舒服就靠着睡会儿。”
舒时并未拒绝他变相的安慰,脸深深埋在钟如季的肩膀上,没有说话。
不多时,钟如季感觉到被靠着的地方多了温热的湿感,他顿了顿,低头看向不作声的舒时:“你哭什么?”
已经很温柔了。
舒时没抬头,开口就带有一点鼻音和哭腔,闷闷道:“难受。”
是身体的难受还是心里的难受?他没有明说,但钟如季明白。
“多少救了一个。”钟如季总是理性的不近人情。
在他经历过的任务中,别说救人,多数人保住自己都困难,不害人就谢天谢地了,根本不可能去搭救陌生不相干的人。
舒时这种类型的人向来死的最快,但他和其他一味善良的人不同,他有分寸,在别人和自己之间,他一定会选择自己,所有的善良都是建立在自己足够安全的情况下。
但尽管这样,看着别人在眼前丧命却无能为力还是会让他难受。
他至今还是不太能接受所谓的空间体制,就像养蛊一样,强者生存;也像是将活生生的人当作玩具,送进空间供鬼怪戏耍。
无论哪一种倾向,都让他难以接受。
舒时耳边的声音不太清晰,或许是仇宵没再弄出什么大动静。
他额头抵在钟如季的肩膀上,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抬起头,靠过的那块衣料只湿了一点点。
比起刚才情绪的突然崩溃,收拾好糟糕心理的舒时要冷静很多,他揉揉眼睛,问:“徐舟呢?”
“后面。”钟如季看他一眼,说。
徐舟出来后本是奔着舒时来的,但见他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就没去打扰,最后选择坐在距离他们几排的位置。
舒时回头望了眼,徐舟和他对上视线,感激地笑了笑。
“在观赏席上的只有三个,我们和他。”钟如季说,转眼看他,“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舒时沉默。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观赏席上的三个人不会受到仇宵的为难,而今天所有在台上“表演”的人,死的人命会被算在他们头上,幸而活命的人也会对他们心生怨怼。
舒时只有一个选择名额,无论选了谁,其他的人都会责怪他为何不选自己。
仇宵看似是给了他救人的权利,实则是将他推到不仁不义的罪名上。
对一个新人来说,最忌讳的便是结仇,好在他住在八区,不算高等却并不低等的住区,并不是什么猫猫狗狗都能进去的。
剩下还有十天的时间,仇宵不可能在一天之内将人杀尽,所以,今日存活下来的参与者的怨气,都将由观赏席的三人承担。
舒时“嗯”了一声。
圆台的面积在疯狂盛典这天拓宽了许多,不少从未见过的设施也在表演台上一一呈现,高空站板只是其中之一。
舒时不经意看了一眼,站板下的那块墙壁,在播报声停止的时候,推出了两个被蒙眼的人,一男一女,手脚被缚,以“十”字被固定在墙壁上。
仇宵步子随意的走向铁网,距离几步时停下,转身,隔着墙壁得有十米远,他蒙上自己的眼睛,从身后摸出数把小刀,弯着唇角笑的肆意。
※※※※※※※※※※※※※※※※※※※※
假如舒时拽一点的话——
舒拽拽:“既然是游戏,你设了惩罚,那也得有奖励。”
仇宵:“你活着就是一种奖励。”
舒拽拽:“你是不是玩不起???”
仇宵:“……”
——
其实舒时是很少哭的,在他看来哭太懦弱,如果不是从上面摔下来导致心神不宁,他还是很能控制自己情绪的。
还有,关于大佬和仇宵的纠葛,动了大佬的人自然会付出一些代价,他们本来就互相看对方不顺眼,打一架也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