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谨沉声问道:“堂下何人?”
楚舜华不在,楚东作为楚家的当家人,站了出来缓缓说道:“草民楚东,岭南定县人人。携家眷在此状告平溪黎家。求大人明断,为我楚家百余人讨回公道。”
陆铃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向楚东的眸子里多了几分笑,楚家的人就算没有功名在身,可大家都是上过学堂的。而且这些年做生意,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都练就了一把利嘴。
瞧,二叔现在淡定的样子就知道他现在是胸有成竹了。甚至,那双眸子里还带着熊熊燃烧的火苗呢。这是因为很快就可以大仇得报的兴奋,这是嗅到了仇人鲜血的激动,这是楚家人执念的终结。
黎家开口的是黎家大爷,永昌帝册封的伯爷。等到他们全都报上名后,余谨这才缓缓问道:“黎颂,你可认识楚湘。”
黎颂,乃是黎家老太爷的名字。
黎颂抬起头,缓缓道:“回禀大人,楚湘乃是草民死去几十年的妻子。”
余谨:“可是,现在你这个死去几十年的妻子养大的后代却来状告你们黎家当年为了谋夺楚家的绣技最后灭了楚家满门,你黎颂还谋杀妻子楚湘,你可认罪。”
黎颂自然不愿意承认的,他沉声说道:“从未做过的事,又如何认?大人,这些都是污蔑,当年草民亲自把亡妻楚湘抱到棺椁里,亲眼看着她下葬的,怎么可能还活着,有哪里来的后代。当年,楚家的人也全都在那一场大火里丧生了,草民很怀疑这些人冒充楚家人来找草民的麻烦只是因为他们想要并吞黎家的绣坊,草民恳求大人明察,一定要把事情查清楚,还我黎家一个公道。”
余谨闻言,在心里暗暗想着,不愧是黎家老太爷,即便年老了,可脑袋还是转得这么快。幸好,他们是证据充足了。要不然,这黎家还真是一块难啃的老骨头呢。
“你看看这张画像。”
余谨让人把一张画像拿到黎颂跟前,画像上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女子,穿着粗布衣,头发也只是盘起后用一条头巾包起来,女子手上还捧着刚刚收割下来的金黄色的稻谷,虽然画像中的女子因为丰收而微微勾起唇角,可是大家都看得出女子眸子里掩藏不住的哀伤。
只需要一眼,黎颂就认出这个女子了,自己的原配妻子楚湘。看得出画像中的她已经年过三十了,可是那张脸只是多了几分沧桑,五官轮廓一点变化都没有。甚至,眼角下那颗泪痣都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曾经,他和楚湘夫妻恩爱时,无数次亲吻这颗泪痣,还笑着说这颗泪痣长在这里很好看。他想了想说道:“草民不认识此人。”
他就不相信他们可以找到认识楚湘的人来证明这个便是楚湘?要知道,当年认识楚湘的人很多都不在了。像他这样幸运活到将近九十岁的压根没有。
余谨闻言,不动声色再问了一次:“本官再问你一次,当真不认识画像上的女子。”
黎颂摇摇头:“当真不认识。”
余谨看向衙役,衙役把画像送到楚东和张氏等人跟前,余谨问道:“楚东,你可认识这画像上的人。”
楚东看了看,随即说道:“这是草民的祖母楚湘,虽然草民小的时候祖母已经老了,可是祖母眼角的泪痣只需要一眼就认出了。而且,草民的父亲擅丹青,以前为祖母画了不少画像。所以,草民可以很肯定这边是祖母楚湘。”
张氏和楚二婶她们都纷纷表示这便是楚湘,他们还让人回安陵侯府去把楚舜华祖父以前为楚湘画的画像取来。余谨和其余两位陪审大人都看了,再和画作上的人对比,的确是楚湘无疑。
余谨看向黎颂,淡淡说道:“刚刚本官给你们看的这一幅画像是本官从京城一位擅长丹青,爱好收藏的大儒手中得来的,这幅画是他年少时在外游历途径定县小云庄看到的情景所作。画中人,便是楚湘。”
“这位大儒便是远山。”
在场之人闻言,都为之震惊,这位远山乃是当今最有名的丹青大师,他的画作可是万金难求。
衙役又把画作拿给他们看了看,大家这才发现画作上当真有远山的印鉴。当今天下,没有谁敢冒充远山的画作,因为一旦发现会被打得很惨。所以,大家都明白余谨不可能弄来假的画作糊弄人。
余谨看向黎颂,沉声问道:“黎颂,对于你曾经的枕边人,你居然都不认识得?而且,你口口声声说楚湘当年已经死了,为何她会出现在定县小云庄,难道说的,远山大儒遇到的是一个和楚湘同名同姓而且长得一模一样年岁也一样的人。还是说,你们想要告诉本官,这是楚湘的双生妹妹,只是流落在小云庄。”
黎颂闻言,瞬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了。因为他刚刚当真想要这样说的,殊不知,自己还没有说出来的话全都被余谨堵住了。
公堂上,张氏听到余谨这一番话,睫毛动了动,在心里无奈一笑,这个男人还真是一如以往的腹黑。这是,把黎老家伙的路全都堵住了,不过,听着当真是解气。
余谨可谓是眼观八方了,自然没有错过张氏微微勾唇的那一幕。他在心里暗暗想着,果然,自己在这件事上用心一点,就能博得佩茹一笑。不枉费自己为了这一幅画在远山大儒门外站了一夜,虽然挨冻了,看来是值得的。
余慎看了大哥一眼,这眸子里的笑意还真是一点也不掩饰。大哥前天为了这幅画可是求上远山家的门,听闻还站了一整夜,啧啧,看来这件事后,大哥和张氏之间的关系就要拉近很多了。
若是搁在以前有谁告诉他自家英明神武的大哥有一天会为了讨一个女人欢心而在别人家门前站了一整夜,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现在看来,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