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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君潋和乾耀两方都迫不及待地要去救援卿云之时,昏睡了一天的卿云终于舍得从睡梦中醒来。
    帐篷外,天色已经大亮,晨曦的光辉映照而入,折射在卿云那张甚是愁云惨淡的面容之上,更显苍白如纸。
    卿云揉了揉眼睛,看着不远处伏案而假寐片刻的白锦年,眼神之中情绪莫名复杂。
    他还在这里,真是不知道到底是为了看着她还是真的关心她。
    如今她这一觉醒来,怕是马上天就要大变了。
    而她,也终究要做出那个最痛苦的决定了
    卿云抬了抬手,身上依旧是撕裂般的痛楚,她皱了皱眉头,想要伸出手端起手边的茶盏润润口,奈何她连端茶的力气都没有,一阵酸软席来,那茶盏便脱手硬生生地摔了下去。
    “哐当!”
    那青瓷茶盏掉落在地上很快摔成了几瓣,而这么大的动静也很快让累极了小憩的白锦年醒了过来。
    他连忙起身,纵使睡眼惺忪,但戒备和警惕却半点没有放松,在看到发生了什么之后他更是上前来,为卿云又斟了一杯茶,递上前去,道:
    “卿云,你醒了?你如今重伤,这些小事还是我来做吧。”
    白锦年在卿云面前很是谦卑和亲和,语气更是非常的温柔。
    卿云并未拒绝那杯茶,她停了片刻后已经微微恢复了力气,便伸手接过,大口大口地将那茶水一饮而尽后,才看向白锦年,凉声一笑道:
    “白锦年,接下来,你想要拿我来做什么,尽管开口吧,我们之间,也是时候该谈谈正事了!”
    卿云突然间换了一个态度,以至于让守候在此处的白锦年瞬间被牵动了情绪,他抿唇,显然有些不愿意面对这个现实的问题,但犹疑了片刻,他还是张口坦诚地开口道:
    “今日黎军攻城,将会以你为筹码,诱使君潋出城受降。”
    “如果君潋不同意,我无法保住你的命。”
    白锦年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样的心情说出来这样一番话的,而他看着卿云的眼神,亦是复杂到无法形容。
    哪怕明知这些话刀刀刺骨,可白锦年却依旧没有半分隐瞒地说了出来。
    卿云听完这些话,面色不改,仿若早就预料到了今日发生的一切,她弯了弯嘴角,毫不客气地开口嘲讽道:
    “果然,论卑鄙无耻、阴谋诡计,和你白锦年相比,我卿云自愧不如。”
    卿云嘴上不肯留情,但说完了之后,她却又突然凝望着并不曾生气的白锦年,换了另外一种探究和迟疑眼神,询问道:
    “白锦年,这件事你非做不可吗?”
    “还有没有可以缓解的余地?”
    “你当知道,缪徽此人野心勃勃,他想要掌控着你,你就算是能够一统天下,难保不会成为他手中的傀儡。”
    “一旦做出这样的决定,不仅是我们,整个大雍和黎国,乃至于这片大陆上的所有人,都将卷入风云,再无退路。”
    卿云之所以问出这样的问题,又如此解说缪徽之心,实在是因为她心中尚且还有一分其他的希望。
    若是一切都能够和平解决,或许他们都还有幸福可言……
    不过,卿云的劝说注定起不到什么作用,白锦年敛眉,苦笑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而后定睛看着卿云,道:
    “你若愿嫁给我,我便不会拿你当筹码,至于这天下霸权,我已追逐至此,不可能放手了。”
    白锦年如此坦白地给出了这样的答案,着实是让卿云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这样的回答,同时也让卿云深深明白,她不可能再心存侥幸让一切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下去了。
    除了放手一搏外,她同样也再无选择。
    看来,只能走那最后一步了……
    卿云咬了咬唇角,身上疼痛万分,然而她却只能摇了摇头,同样是苦涩万分地开口道:
    “白锦年,你当知道,我心悦之人并非是你,此生,我只会嫁给心中所爱之人。否则,以我的性子,当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做出这样的决定,便是亲手将我送上绝路。”
    卿云的回答白锦年也早就在意料之中,他不过是和卿云一样,想要再心存侥幸问上一问罢了,听得这样已然带了厉声的回答,他也用了不容置喙的口吻道:
    “卿云,你对缪徽的评判,我亦知,但也正是如此,如今的我才不可能就此止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成败在此一举。”
    “缪徽和我都需要君潋来作为筹码对抗方外之地隐族的力量,所以这件事大概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就算是无法用你,我们也绝不会放弃擒拿他的念头的。”
    “卿云,现实如此,或许这便是命吧!”
    白锦年最后的叹息听得卿云一阵膈应和不满,她扬起头,目光之中灼灼生辉,声音中透着绝对的傲气和决绝:
    “我卿云并不相信什么命运,我只信事在人为,我已然死过一次,自然不惧生死,我只是不想就这样死去,我不愿看生灵涂炭,更加不愿意珍爱之人为我牺牲自己。”
    “所以,白锦年,你这是在逼我去死,若是你不在乎,便尽管放手去做吧!”
    “白锦年,你不会赢的,因为你对抗的,不只是我一人。”
    卿云一改被擒之后的顺从和不作为,这话说得狂妄,更加是最后的警告,听得白锦年觉得无比刺耳和心痛。
    纵然早知道结局会是这样的,他还是选择了下这个决定。
    这到底是对还是错呢?
    白锦年心中游移不定,他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末了想了许久他才用带着几分愤然而又无奈的语气才开口道:
    “卿云,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或许我们之间的缘分只能到这里了,我对你有心,但我们之间终究只能是敌对的关系,所以,生死便看天命吧!”
    “我无法更改自己的决定,更加不能对不起千里迢迢征战沙场的将士,万事俱备,绝不能后退。”
    白锦年长叹一声,不再是此前的笑容满面心事潜藏令人琢磨不透,反倒是直白地开口感慨道:
    “卿云啊,你说我在逼你,你又何尝不是在逼我呢?”
    “你你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可以站在我身边陪我夺取这天下,可你没有,你不愿意奔向我,又为何要强求我去放弃自己的理想与你所在的阵营和解呢?”
    “更何况,如今已经无法和解了,我筹谋十年,隐忍蛰伏,就是为了证明我自己,让天下人另眼相看,让那些曾经轻视侮辱过我的人付出代价。”
    “我渴望权力带来的快感,如今已然走到了这一步,又如何能够回头呢?”
    不得不说,白锦年也是那个最懂卿云的人之一,这一席有理有据的话说出来,真真也是让卿云觉得哑口无言。
    卿云摇了摇头,轻笑一声,终究还是痛击了白锦年给自己找出来的理由,直接开口道:
    “白锦年,说到底,你不过是迷失在权力之中的野心家罢了,这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只是因为你舍不得放弃站在权力巅峰罢了!”
    “不过,白锦年,你是当真觉得自己最想要的是权力地位吗?”
    卿云毫不留情,一针见血地继续开口道:
    “白锦年,你该知道,想要站在那个位置,你便将无法相信任何人,你此生都将殚精竭虑为争权夺利,你身边将不会再有一人,饱受孤寂之苦。”
    “同样的,你踩着千万人的白骨登位,或许真的能够成就一番功业,但说到底你的手上只会沾满越来越多人的鲜血,那些数以万计的亡魂将不会使你有安宁之日。”
    “自古能做君王者,是该有杀伐果断的气势,但更应该有心怀天下的仁心,你白锦年的所做所为可谓是称得上阴险狡诈,无所不用其极。”
    “或许这在你眼里并不算什么,毕竟成大事者可不拘小节,但在天下人眼中却是小人行径,若不能收获天下民心,真心实意为百姓考虑,又何谈取得天下安定国家?”
    卿云口才不错,文采更是斐然,这天下儒家之道她耳濡目染,自然能够说上一二。
    虽然有着些许的套用,但卿云所言,却字字句句出自于肺腑,完完全全都是她自己的真情实感。
    在她眼中,皇权富贵犹如黄金枷锁,众人渴望立于那皇位之上执掌天下,然她却觉得那个位置会让她失去自由被迫承担起太多的责任和使命,惶惶不可终日,痛苦劳累孤寂不已。
    卿云的话,的的确确在白锦年心中掀起了波澜,但如今的他已经没有时间再去叩问自己的内心,面对着卿云的劝解,他已然听不进去分毫,只道:
    “或许卿云你说得是对的,但你有你的想法,我有我的追求,既然我们谁都说服不了谁,那便到此为止吧!”
    “卿云,待会我会派人来给你梳洗,随后你便随我去沧州城下吧,我会尽量给你留足尊严的。”
    白锦年似乎是不想再被卿云动摇,说完了之后便转身而走,准备整军出发了。
    而卿云却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用坚定而又执着决绝的话语最后警告道:
    “白锦年,你若用我来迫使君潋就范,那么我就算是死也会杀了你!”
    卿云的话并没有能够让铁了心地白锦年改变主意,他只是步伐微滞了片刻,而后闷声回答道:
    “我等着!”
    当然,白锦年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这三个字竟然真的会成为他的终结,将一切就此拖入万丈深渊。在他如此步步紧逼之下,那个如阳光一样耀眼惊才艳艳的女子竟然选择极为惨烈的方式做出了最后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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