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无暇的眼泪滚落下来:“我可以,我愿意嫁给你的……是不是因为我是庶女?”
“我可以的,我真的可以的,我可以和姐姐一起嫁给你……”
少女原本清冷如月,不可捉摸的脸上都是茫然,也许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裴子言看着她,还是那一副童年时看掏鸟窝的小妹妹时,眼底纵容但是感情没有半点别的杂质的模样。
“无暇,”他冷静而理智,“你值得更好的。”
“你很优秀,不必要这样委屈自己。”
“可是我喜欢你啊。”祝无暇愣愣地看着他,泪落连珠,“我不会后悔的。”
“子言哥哥,你说我很优秀,那你为什么不选我?”她执着地问他。
“我会刺绣,我会吟诗作赋,我会下厨房,你也说过我做东西很好吃的……”她的眼泪啪嗒啪嗒落下。
“姐姐她什么都不会,你喜欢读书,姐姐喜欢漂亮的衣服首饰,你不会做菜,姐姐更不会照顾人……”
裴子言却温和又坚决:“够了,无暇,别说了。”
“不,我要说。”祝无暇偏执地看着他的眼睛,“你们不合适的。”
裴子言叹口气。
祝无暇在钻牛角尖。但他听了还是有些生气。
“她不会读书写字,若是想学,我教她,若是不想,”他抬起眼,树叶间洒下的阳光斑块落在他面庞上,“我便读书做官,让她安安心心,快快乐乐地有喜欢的新衣裳,戴不完的珠宝首饰。”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浑身就像是随时可以融化在阳光里一样。
“她不喜欢做菜的。我会请最好的厨子,或者,我给她做。”他垂下眼眸,仿佛想起了那个姑娘,弯起眼睛笑了笑。
“不合适?”他重复了一遍,“我喜欢她,我知道,我与她合不合适。”
祝无暇顿了一秒,忽然悲哀道:“可是子言哥哥,我喜欢你,她不喜欢你。”
裴子言恍若未闻:“她喜不喜欢我我不知道。”
“但是她现在没有喜欢别人。”他眼神干净,“这已经够了。”
祝无暇想起自己听见的,小河边的对话。
她问道:“如果她非但不喜欢你,而且还想让你死呢?”
裴子言怪异地看她一眼,随后声音依旧缓和:“不可能的。她虽然有时候爱发些小脾气,但是她不会害人。”
“她很善良。所以她发脾气的时候,也很可爱。”
祝无暇已经平静下来了,她看着眼前这个格外陌生的人:“你就那么喜欢她?”
裴子言蹙眉。
“如果,我是说如果,她想杀你,你会怎么办?”祝无暇神色平淡,但是眼中隐含着一丝希冀。
“没有这个如果。”裴子言摇摇头,微微一笑,“她不会的。”
“她不喜欢我,我就千倍百倍对她好,告诉她我是值得托付的良人。”
祝无暇后退一步,笑了一声:“可是你看,你的好意,她什么时候领过?”
“去年的生辰礼物,她亲手打碎的,你也看见了?”祝无暇冷笑。
裴子言叹口气:“所以今年,我托付别人带给她了,这样,她总不会生气了吧。”
祝无暇不可思议道:“裴子言,你……”你疯了吗?
“那会是一个礼物,但不是生辰礼物。”裴子言柳叶眼一弯,“她不会知道那是我送的。”祝无忧不喜欢过生日,因为她的生日是母亲的忌日。
祝无暇失魂落魄地走出了裴家的大门。
她想起自己在一个黑夜里,跟随祝无忧来到了那条小河旁。
她听见祝无忧的声音:“只要裴子言的命?”
随后河水里不知性别的声音笑了:“是的,小姑娘。给我他的命,我就答应你的要求。”
祝无暇攥紧了拳。
裴子言接到祝无忧请柬的时候,惊讶扬眉:“这是无忧给我的?”
祝无忧今年的生辰,竟然准备大肆操办。
裴子言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是终究是欢喜大过了疑虑。
总之,她开心就是好的。
当日,裴子言衣冠整齐地到了祝家。祝家很热闹,祝老爷觉得爱女摆脱了母亲死亡的阴影,满面笑容在抹眼泪,对着夫人道:“无忧总算解开了心结。”
祝夫人笑得温婉,也落下一滴泪水:“想必姐姐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的。”
裴子言一眼就看到了祝无忧,她穿着一身红衣,在人群里笑得开心张扬。
那身红衣的布料,应该是他那天联系人送来的,一切只说是祝无忧在城里预定的,这样她才会收。想到这里,他不由失笑,无忧的记性是真的不好,才让他钻了这个空子。
祝无忧看见他了,随后收起了脸上的笑,带着点别扭之意走过来。
裴子言勾起唇笑了:“无忧。”
祝无忧看着这湖水一般清冽的人眼神如此炽烈不加掩饰,只觉得心头烫,也撇开了目光,顿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便胡乱问道:“我的礼物呢?”
裴子言倒也没想过她会主动伸手要礼物,但他向来是个喜欢准备周全的人,无论她要或者不要,总是得备上的。
“去年的那对琉璃小人,”他垂下眼,眼尾线条显得分外温润柔和,“你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