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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帝登基数十载,这还是他头一遭发这么大的火,说这么重的话。
    惊得朝上群臣齐齐跪下,个个心中都把崔侍郎骂了个半死!
    这蠢货,
    没事乱造升平公主的谣干嘛?
    还造了个最不象样的。
    看把皇上气得,手都在发抖了,如今还要严查群臣。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因为成帝显然不是气话,他认真把这此事交给太子殿下了。
    “你是一国储君,日后这些也都你的臣子。你的父皇给人当成瞎子聋子,硬是蒙蔽了这些年。你若也查不清楚,那将来祸害的就是你自己。”
    “臣惶恐,臣万死!”
    群臣心下更凉,齐齐伏地,山呼海啸,赶紧认错。
    成帝冷笑,“你们就别惶恐了,更别万死。一个个都位高权重的,且好好活着吧。没做亏心事的,自不必怕影子斜。只是那些滥竽充数,一心钻营的,且把皮绷住了。若当真给戳破,几辈子的老脸也别来管朕讨。自个儿回家去想一想,是怎么落到今日这步田地!”
    语毕,皇上一甩袖子,气冲冲的走了。
    不走不行,再不走,瞧着朝堂这些人里头,也不知当中还有几个崔侍郎,他都怕自己一口老血上头,气出好歹来。
    他得赶紧回宫,找皇后要几粒清心丸吃吃去。
    实在是太生气了。
    竟然造谣造到升平公主的头上,还造这种谣。
    皇上就算疑心过他们夫妻夸大疫情,却从未怀疑过许惜颜的人品。
    毕竟那也是他打小看着长大的外甥女,还是成安皇妹的独女。
    就他成安皇妹那般娇纵,但在男女作风上,却一向正派。除了许观海这个正牌驸马,别说面首,连个相好的太监都没有。
    皇上私以为,这也是他对小妹教导有方。
    可崔侍郎却当众把许惜颜描述得那般不堪,活似丈夫一出门,就迫不及待找男人偷情的荡妇一般,这叫皇上如何不气?
    当时活剐了崔侍郎的心都有了。
    崔侍郎也是伴驾时间不长,他不知道,成帝于成安公主这个皇妹,实在是有一点亦父亦兄的情结在里头。
    对于许惜颜,就更象看待自家晚辈了。
    你可以攻击她做错很多事,但你不能攻击她最起码的人品。
    因为这不仅是对于她个人,对以她长辈自居的成帝来说,都是极大的羞辱。
    所以那时候,太子才会气成那样,主动站出来为许惜颜喊冤。
    也幸好礼部尚书肯站出来说公道话,太子殿下也不傻,知道维护家里人,说出最关键的那几句话,才让皇上的怒火稍减。
    否则今天这事儿,还真别想善了。
    虽说君臣有别,但天家君王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孤家寡人,总有几个亲戚小辈是让他们挂心照拂的。
    说白了,朕给你俸禄去宁州,是去办正事的,是让你成天盯着我外甥女裙下的那点事么?
    简直无耻!
    好在后面很快证明是个误会,否则这让天下人得怎么说呢?
    颜皇后在宫中听了,也气得不得了。
    “也是皇上素来宽厚,才纵得这些人不知天高地厚,今日敲打一番也是应当。只可怜升平,平白被人泼了一身脏水,让朝中上下听了流言,您可得替她洗清这个冤屈。”
    那是自然。
    成帝想了想,便下了道圣旨。
    着金光侯夫妇守完祖父孝期之后,上京叙职,接受嘉奖。
    嗯,向侍郎虽然没轮上到朝前说话,但他的奏折到底是送进宫来了。
    宁州无论是抗旱,还是后面防治疫病,都完成得极其出色,没什么可指摘的,自然可以接受嘉奖。
    然后又由颜皇后出面,赏了依旧留在京城的成安长公主和许观海夫妇,还是尉迟钧不少好东西,算是抚慰。
    许观海回头知道女儿被人这么抹黑,气得差点打上崔侍郎的门去。
    倒是一向暴脾气的成安长公主,将他拦住了,冷笑道,“皇兄既然已经发落了他,倒不如寻人多查查他的不妥,才是正经。”
    被女儿儿子教导这么多年,她也学会隐忍,不不,是暗地里使坏了。
    许观海一想也是。
    干脆他也上了个奏折,声情并茂的将崔侍郎大骂了一顿。真真将文章做出花来,词藻优美,情真意切,看得皇上赏心悦目,还特意给群臣共欣赏了。
    然后众臣自然也看到,许观海在文章末尾,还举贤不避亲的推荐自家入了刑部的亲戚林端友,前去彻查此事。
    林端友如今在朝中可是颇有声名,明察秋毫,公正严明。
    他还是八皇子之女,宝庆郡主的夫君,算是皇室宗亲,让他去查,许观海表示放心。
    人家女儿刚被抹黑,群臣哪好意思驳回?纷纷表示应该,皇上便顺水推舟的允了。
    林端友也是给太子培养的年轻人才,正好点了他去辅助太子,彻查朝中一干官员。
    于是乎,朝中骂崔侍郎的人就更多了。
    好端端的,把这个玉面阎王给招了来,不是给大家找事么?
    不过人人自危之下,朝堂风纪倒是为之一清。
    大家争着抢着干正事,再也不敢推诿扯皮。家里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也速速处理妥当。
    一时间,民间也不知发生何事。只听说恍惚跟升平公主有点关系,让皇上发了顿脾气,要收拾这些官员。
    所以那张官家的儿子,再不敢当街调戏民女了。
    李官家拖欠饭铺大半年的钱,也派管家来还了。
    还有赵官家原想侵占某个百姓的铺子,正打着官司,忽地就撤诉了。还送银礼赔罪,表示之前全是被下人愚弄,不过是一场误会。
    王官家也不敢背信弃义,休弃糟糠妻,而是老老实实把那个妖妖调调的小妾送出门,和正妻过起了正经日子。
    ……
    百姓们听说,纷纷竖起大拇指。
    都说升平公主是个好的,果然如此。
    当年京城乱着,可是她和夫君来救百姓于水火。如今还深明大义,劝说君王,这是一等一的贤德才女啊。
    京城里也不知是哪位说书先生带的头,开始把升平公主和金光侯的故事,讲成书来听。
    总之那叫一个小郡主慧眼识英雄,好男儿豪气争封侯。
    一时间,金光侯和升平公主的美名,是更上一层楼。
    而崔侍郎,悲催的被第一个重点清查的他,很快就查出许多陈年往事。
    包括他当年如何陷害同窗,后来又陷害同僚,桩桩件件,齐齐摊开在世人眼前,令众人恍然。
    怪不得陷害升平公主陷害得这么顺手呢,敢情是个惯犯!
    这样的人品,就算一开始还有人同情他的,最后都深恶痛绝。
    这等小人,实在是品行恶劣,不堪为伍。
    而从前曾举荐过他的几位官员,也都受了牵连。
    不过太子殿下虽得林端友相助,雷霆肃查,但也分了轻重。
    有些是受了贿赂,不问青红皂白,就替他大开绿灯的,自然要从重处罚。有些不过是受了蒙蔽,尚可往开一面。
    进而清查朝中官员,也是有张有驰。
    有些证据确凿,影响恶劣的,抓了几个典型,从重处理。余者犯些小错,在严厉警告过后,也给其时限,令其改过自新。
    但也不是揭过,用太子殿下的话来说,就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为免朝堂动荡,才暂时把这些官员留用查看,但他们所作所为的恶行,却是统统记录在册。
    这主意是人称玉面阎王的林端友提出来的。
    嗯,他还专门弄了个账簿,记录被查官员的得失对错。
    虽说大奸大恶必须要除,但小奸小恶也不能放过。
    小恶作多了,就跟那苍蝇老鼠似的,也是极讨人嫌的。
    故此他就定了个规矩,比如杀人放火若算十分,那么拖欠百姓银两,宠妾灭妻也得算一两分,如果累计得多了,一样需要严惩。
    成帝回头看到,只觉大赞。
    顿时把这册子收了,还叫太子也备一份。往后朝臣考核,就以此为准。
    立了功劳给人家记着,犯了错误也记着。回头加加减减,这个人到底能不能提拔,该怎么任用,一目了然。
    至于崔侍郎,等到他的册子送上来,连皇上都没眼看了。
    想主动辞官留个体面都不行,直接革职!
    他家还有些纵容家奴,欺压百姓的不法之事,都得严查。最后崔侍郎只得散尽家财赎罪,灰溜溜的离开了京城。
    不想才出了京城城门口,便被人暴打了一顿。
    为首之人也不蒙面,也不遮掩,正是尉迟钧。
    还带着一群帮凶,个个面容稚嫩,同仇敌忾,正是他家一大群表哥表弟们。
    乐絮儿本女扮男装,也想一起来揍人,却被临时劝回去了。
    姑娘家家的,还是不要见这等贱人,脏了眼睛的好。
    一帮表哥表弟们摁手摁脚,让尉迟钧动手,将崔侍郎揍成一个猪头。
    “贼子辱我亲母,此仇不报,枉为人子!”
    别人动手不合适,尉迟钧动手就太名正言顺了。
    造谣他亲娘作风不正,还企图给他爹带绿帽子,这种混账东西,打一顿怎么了?打一顿才出气呢。
    打完之后,这群少年郎还请了城门官前来作证。
    他们也不瞒着,很痛快的表示要自首。
    他们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少年,跟这个惯爱造谣生事的崔某人,才不是一路人。
    至于专门选在出了京城城门这儿,也是表示对皇上的尊敬,才不在京城地界上打人。
    然后那城门官,瞅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崔侍郎,其实全程他一直都看着,就是没管。
    此时才好脾气的问,“这位大人,不,是大爷,您要报官么?”
    皇上已经将崔侍郎革职,连功名都被革除,如今不过一介平民。叫声大爷,算是客气了。
    崔侍郎虽心有不甘,仍是捂着被打出鼻血的脸,含泪心酸的摇了摇头。
    他告状又有什么用?
    人家是代母报仇,又没把他打残,不过都是些皮外伤,哪儿疼往哪儿打,这都是尉迟圭平素教儿子的,却不致命,要怎么告?
    崔侍郎就是打起官司,反倒要惹人笑话。
    故此自知理亏的他,到底扶着老仆,拿着尉迟钧非塞给他两锭银子,这是赔偿的医药费,反正尉迟家也不差钱,一瘸一拐的走了。
    回头宫里知道,皇上也只笑笑,说了句“胡闹”便罢。
    这事尉迟钧没瞒着,一早就打发人来宫里说了,他要去闯祸了。
    长这么大,素来斯文柔弱的尉迟钧,这还是头一回表示要去闯祸,要去打人呢。
    可见孩子是真气着了。
    当家长的,不就得睁只眼闭只眼么?
    故此颜皇后不管,成帝也不多说。
    回头就算朝臣们知道,也不觉得尉迟钧过分。反而觉得尉迟钧虽然打小有个体弱多病的名声,到底还是金光侯的种,是个有血性的好孩子。
    就连早就致仕养老,修身养性的颜大尚书听了,都赞了声,“打得好!要是给人辱到家门上头,连动手揍人的勇气都没用,才叫人瞧不起呢。”
    晚辈们笑着应下,“您老也别为这起子小人生气,好好保养身子。等回头咱家姑奶奶回来了,见到您健康长寿,才欢喜呢。”
    是的。
    颜真和许松,都要回来了。
    到底他们才是长房正经的嫡孙嫡媳,没个说为了做官,就让二房帮着伺候老人的。
    再说许遂如今瞧着也不大好了,已经记不住事,快老糊涂了,他身上的修国公爵位必须要传下来。
    许汤又早没了,只有许松来承袭。
    许松倒是想把爵位让给叔叔来着,可两个叔叔一个都不要。
    许润身上还有官职在身,许观海又是驸马,接这个也不合适。
    一家人商量过后,还是许松回来侍疾尽孝,给祖父母养老送终,并接任国公爵位。至于他在南方主持的修渠大计,索性交他儿子得了。
    家里的小子们也长大了,该干正经事了。
    许家除了许润,许泓,许长津,诸如许樵,许云柳,许云树,还有许椿许楠他们,都早已长大成人,各自为官一方。
    有兄弟叔侄们相互帮衬,纵使有些磕磕绊绊,也没甚紧要。
    年轻人,谁不是摔摔打打中长大的呢?
    经些挫折,反是好事。
    所以颜真和许松,都要回京了。
    颜大尚书上了年纪的人,知道孙女要回来,自然欢喜。但让他欢喜惦记的,还有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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