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盛京最高的楼台,也是赏月圣地,从这里望出去,夜空明澈如镜,月朗星稀,景色十分宜人。
每年月夕节这日,才子佳人们都会聚集在此赏诗作画,听曲弹奏,高雅中不失轻松惬意,是难得的趣事。
众人不知谁先抬头望过来,惊鸿一瞥,再也移不开目光。
君行之正低头看好友新写的一首诗,听到屋里安静下来,随意抬头望去,便见祁丹朱提着裙摆,走上最后一节台阶。
祁丹朱今日出行本想低调行事,所以没有穿华丽的宫装,只穿了一身海棠红的百褶轻纱绣仙裙,乌发用碧玉簪束在脑后。
苍穹之上,月亮高悬,祁丹朱浸染在柔和的月光中,一步步走上白玉台阶,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明眸善睐,冰肌玉骨,如九天嫦娥从月中走来,只一眼便可颠倒众生。
众人安静了一瞬,全都激动起来,九公主突然而至,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他们惊喜万分,纷纷让出路来,问候请安,恭敬行礼,忙得不亦悦乎,他们围着祁丹朱,有夸她今日穿得漂亮的,有表达见到她万分惊喜的,还有忙着让揽月阁阁主赶紧送上瓜果梨枣的,一时间场面热闹沸腾至极。
祁丹朱唇畔含笑,在众人的阿谀奉承声中,走至上首的位置坐好。
魏沁雪过了一会儿才姗姗来迟,面色依旧有些苍白,但是神色已经平静下来,别人问起,她只说是在外面吹了冷风,所以冻白了脸色。
祁丹朱没有再理会她,垂眸看去,不少官家子女都在,刚才与君行之同行的那些书生,竟然也来了这里,君行之正坐在他们身旁。
君行之旁边的书生见祁丹朱望过来,不由有些紧张,纷纷挺起背,端正坐姿,抬手整了整衣摆。
其中一人忽然转头看向君行之,诧异道:“九公主身上的衣裙,怎么跟刚才与你在一起那位女子身上穿的衣裙十分相像?”
大祁女子多喜欢穿淡雅素色的衣裙,裙摆上一般都绣着梅、兰、竹、菊等雅致的花样,鲜少有穿得这样艳丽的姑娘,所以他刚才虽然未看见那女子的容貌,却对她身上艳丽的衣裙印象十分深刻。
君行之面色未变,闻言目不斜视道:“你看错了。”
那书生疑惑地挠了挠头,低声呢喃,“是么……”
其他人纷纷迎合。
“当然是!不然你以为九公主还能去长街上赏花灯不成?”
“九公主是什么身份?我们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被我们偶遇?”
“你小子做什么美梦呢?”
……
君行之低头,轻抿了口茶水,云淡风轻地听着。
祁丹朱手托着腮,看君行之看得津津有味,忽然感觉到一股冰凉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不由抬眸望去。
孟九思身穿白色锦袍坐在下首的位置上,坐姿端正,衣服上一丝褶皱也没有,正目光冰冷地看着她,眉头不认同地皱着,神色间隐含指责。
月夕节这日,锦帝会在宫里宴请百官,祁丹朱却不在宫中欢庆,而是跑出宫来玩闹,这番做法,在他心中就是胡闹。
四目相对,祁丹朱笑盈盈地挑了挑眉,孟九思看着她那张如花似玉的脸,薄唇紧抿,扭过头去。
祁丹朱偷笑一声,君行之若是古板,孟九思就是刻板。
她笑的太张扬,孟九思看不顺眼,她穿的太艳丽,孟九思也看不顺眼,孟九思就是活脱脱一个小御史令,恨不能将伦理纲常和规法律条刻在她的额头上,让她做一个合格的公主。
可惜,这些都是她不屑一顾的东西。
“殿下,您今日怎么有兴致过来?”
一名官员家的公子激动得语无伦次,犹豫了半晌,才终于鼓起勇气问道。
祁丹朱看了一眼魏沁雪,不咸不淡道:“本公主正巧在路上遇到魏小姐,魏小姐盛情相邀,本公主便来了。”
魏沁雪有苦说不出,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另一名公子激动的面颊通红,站起来道:“殿下想要吃什么?我这就去让人准备,民间的小食虽然比不上宫里,但别有风味,殿下可以尝一尝,也许会合您的胃口。”
祁丹朱的目光在魏沁雪面前的餐盘里扫了扫,手指轻点,“她面前那些……”
魏沁雪抬眸,恼怒地看着祁丹朱,祁丹朱连食物都要选择跟她一样的,分明是故意为之。
祁丹朱微微一笑,“我全都不要。”
魏沁雪:“……”忽然没有胃口了。
那名公子忙不迭答应下来,像捡到宝一样,喜滋滋地下去张罗。
魏沁雪心中酸涩妒忌,气地咬紧下唇,恨不能将面前餐盘里的食物都扫到地上。
以前这样的场合,这些公子哥们都是围着她转,可是祁丹朱今日过来,就像有一颗更明亮的明珠遮住了她的光亮一样,他们的目光都聚集到了祁丹朱的身上。
她明明神采依旧,却失去了夺人心魄的魅力,她被祁丹朱的光芒牢牢遮挡住,变得微弱而渺小。
李玄武坐在台下眼睛直直地看着祁丹朱,他被父亲鞭打的背伤还没有完全恢复,本来疼得龇牙咧嘴,现在看到祁丹朱之后,那些伤口好像疼了一样,他只知道看着祁丹朱傻笑。
他不但没有后悔因为想娶祁丹朱挨打,反而还觉得这是他喜爱祁丹朱的勋章,在他心里,能为喜欢的女子受伤,那是他的荣耀。
他难得有机会见到祁丹朱,难掩心里的激动,开口道:“殿下,您出宫赏月,可有想要的小玩意?例如民间的小吃、剪纸、面具、宫饼……”
他一一细数着,恨不能将所有的好东西都搬到祁丹朱的面前来。
祁丹朱弯了弯唇,单手托腮,若有似无地看着君行之,意有所指道:“我想要一个花灯。”
君行之敛眉而坐,微微愣了一下。
李玄武得了答复,神色激动万分,“公主喜欢什么样的花灯?名贵的?精致的?还是彩色的?我这就去给公主寻来!”
祁丹朱掩唇而笑,目光终于落在他身上,问:“你身上的伤好了吗?若是随意跑动小心伤口裂开。”
众人忍不住偷笑,李玄武一愣,随即窘迫的红了脸。
他没想到祁丹朱竟然知道他被父亲打的事,那是不是代表……祁丹朱连他喜欢她的事也知道?
他听到祁丹朱的询问,既觉得暖心,又觉得羞赧,他这么大了还被父亲追着打,实在是有失颜面。
虽然他背上的伤还有些疼,但他还是装出一副完全好了的模样,红着脸讷讷道:“好了……已经好了。”
他抬眸看向祁丹朱,傻乎乎道:“公主貌美如花,令人见之忘忧,我见到公主不但忘忧,还忘苦、忘疼、忘伤……”
他心中紧张,嘴又笨拙,搜肠刮肚的想说些好听的赞美,看着祁丹朱的眼睛却什么都忘了。
祁丹朱看他呆愣的模样,脸上笑意愈浓,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美丽的面颊,打趣道:“没想到本公主这张脸还能包治百病。”
众人轰然大笑,纷纷揶揄起来,气氛瞬间变得轻松,整间屋子里都充满了欢声笑语。
李玄武面红耳赤,既窘迫又羞赧,但看到祁丹朱脸上的笑颜,却忍不住偷偷为自己能逗她一笑而感到喜悦。
他挠了挠头,磕磕绊绊道:“我现在就去给殿下找花灯,我前几日养伤的时候,闲着无事给殿下做了一个……不是,我我我随手做了一个花灯,正好可以拿过来……”
户部王大人的儿子王桓亨没听清他在嘀咕什么,不耐烦地站起来,打断他道:“你买花灯送给公主有什么意思?公主见过的好东西多了,那些花灯岂能入得了九公主的眼?如果不增添些趣味,公主怎么会喜欢?”
李玄武抬头看向祁丹朱,不知该如何是好。
祁丹朱饶有兴致问:“如何增添趣味?”
王桓亨站起来,含笑拱了拱手,提议道:“殿下,我等刚才正要猜谜题,不如您便给我们个彩头,我们谁猜中一题,便得机会可以给您送一盏花灯如何?”
祁丹朱道:“可。”
她向来贪玩,若能让比赛多些乐趣,她倒是乐意奉陪。
魏沁雪脸都黑了,这彩头不但不是让祁丹朱拿出什么物件来,还是猜中灯谜的人才能拥有给祁丹朱送花灯的机会,这分明是将能给祁丹朱送礼物当做无上荣耀!
“至于最后猜中灯谜最多的赢家……”王桓亨顿了顿,露出一番沉思的模样,显然还没想好有什么奖品能比给公主送花灯更令人雀跃。
魏沁雪直接道:“殿下,你既然在此,不如便凑个热闹,若谁猜赢的灯谜最多,您便赏给他个东西如何?”
凭什么给祁丹朱送花灯才算彩头,让祁丹朱拿出东西来,那才应该算是奖赏!
祁丹朱转眸看她,轻轻一笑,点头道:“魏小姐的请求,本公主便大发慈悲地同意吧。”
九公主一笑,满室生香,众人不由看直了眼睛。
魏沁雪脸却更黑了,“……”谁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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