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他来到指定的地点,z市某个大型的环形交通路口。
彼时的马路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今天是人间的元宵佳节,街上好不一番闹景。
周围的商铺琳琅满目,人声鼎沸。络绎不绝的人潮、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影,随处可见充满浓郁现代时尚气息的城市之都,却偏偏有一个穿着古式长衫、手持长剑的黑衣男人不苟言笑地站在人群之中。
他的出现透着些许违和,可人们对于这种怪异的现象偏偏视若无睹。因为他们根本看不见那人的影子,亦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秦翰随处一瞥都能看见每个人的脸上各自洋溢着一股喜庆的欢愉,他再次确认了一遍天机令上的指令,最终忍不住一声叹息,为这里不久的将来会酝酿的一场极端祸难感到悲哀。
他算准时间准点施法布咒,举手抬足之间,一道青光闪烁,随之一颗璀璨的明珠高悬当空,向四周涣散夺目的光彩。
秦翰开始默念咒语。不时,一个酩酊大醉的大汉驾驶着一辆黑色的豪车驶进了环岛路段。
大汉面色潮红,眼神迷离。到了路口的急转弯地带时,忽而天空中响起了一阵惊雷。大汉被雷声一惊,本该配合减速转弯的地方他愣是半点没顾得上。
稍稍一个没留神,底下的车胎因为速度过快,又恰逢撞上了一处不起眼的砾石,整个车身愣是一阵打滑,直接导致车子撞向了一个正在过斑马线只顾玩手机的低头族青年。
青年被车猛地一撞,一击即飞,身子狠狠地落到了另外一个路过的小车窗前,落下一阵腥红。
司机面对飞来横祸猝不及防,再加上因为视野受限,他下意识地一顿猛踩刹车,急打方向盘,企图阻止悲剧的发生。然而车子行驶的轨迹还是没能按照他设定好的路线,依旧驶向了路旁人潮汹涌的步行街。
人们为了躲避来势汹汹的车祸,出于最基本的求生本能各自纷纷四处尖叫逃散,然而一顿毫无秩序可言的疏散只会引来更加严重的踩踏事件。于是,当车子撞上他们的时候,几乎无人幸免。
一切的一切就像是堆积成排的多米诺骨牌,仅仅由一个普通的雷声产生了一系列强烈的连锁反应,从而酝酿出一场史无前例的连环车祸。
整个过程也就发生了不到3分钟的时间,环岛路段却已经是一副血浓于水的人间惨景。秦翰按照天机令上的指示,凑满了布法的时间才缓缓收回明珠。
他神色恍然地站在人潮当中,周围皆是世人刺耳的尖叫,但尖叫很快就被随后赶来的警鸣声所覆盖。这样的生离死别几万年下来他已经见过无数遍,即便是神仙也会感到身心疲惫。
没多久,不远处响起了一阵锁链在地板上划过的声音。秦翰对于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那锁链声代表着冥府的鬼差上来办事,要送那些刚在车祸当中丧生的亡灵步入下一世的轮回。
十几位鬼差组成的小队很快各司其职。
为首的阴司秦翰认得他,是在幻境里只出现过几次的徐长川。他还是如记忆里的那般,着一身黑,手拿一把戒尺,仍是一副严肃刻板的教书先生模样。
对方一眼就认出站在人群当中的秦翰,但碍于现场惨案过于严重,要护送的亡灵实在太多,等他分配好手底下的一切任务后才款款来到秦翰的面前。
他恭了恭手,朝秦翰行了一个礼之后,才缓缓起身,毕恭毕敬道:“不知星君在此,徐某有失远迎。”
秦翰并不习惯这些繁琐的礼节,只是朝徐长川摆了摆手,便算是受了他的这个礼。他直奔主题,向徐长川开口道:“我要见烛龙。”
徐长川面色微鄂,有些犹豫道:“那罪犯罪恶滔天,已被冥王亲自关在极寒之地的囚笼里,那地方乃是冥府禁地,我等职位是万万入不得那里半步。而且这里一片混乱,赎徐某还有要事要忙,实在是脱不开身啊。”
“我知道了,那你就先忙这里的活儿,那地方我知道怎么走。”
此话一出,徐长川更是惶恐不安。
要知道前不久为了抓捕烛龙,冥府已经折损了不少的兵力。要是再让这位在六界之中皆赫赫有名的“瘟神”去了冥府的重中禁地,谁也不能保证那里会发生什么难以估计的劫难。
万一要是不小心把囚犯从牢里放了出来,这重担谁也承担不起!
为了维护冥府好不容易才获得的安宁,徐长川千方百计也要找出各种蹩脚的借口阻拦秦翰的计划。
可秦翰去意已决,谁也不能绊住他的步伐。
两厢拉扯之中,秦翰恍惚间好似看到街的正对面有一抹熟悉的白影一闪而过。
虽然只是匆匆一眼,可秦翰浑身犹如一道电流闪过。
秦翰诧异不已,以为是自己看走了眼,因而中途突然停下脚步,一度导致背后的徐长川直接猛地撞上秦翰的后背,吃了一记狠狠的痛。
徐长川见状,以为秦翰是要回心转意,忙呼一声:“星君可是不去了?”
秦翰忽而嗤声一笑:“去,怎么就不去了。我不光要去,还得带份大礼去探望我的这位‘老朋友’。”
话音刚落,秦翰的身影骤然在徐长川的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徐长川眼皮子猛地一跳,直觉告诉他,过不了多久冥府指定得迎来些什么劫难。
为此,他仓皇之下指派了一位深得他信任的手下去处理接下来的事宜,之后他只身一人往黄泉的路上赶。
而街对面那道闪躲在构筑物身后的白影,在秦翰离开后也跟着消失了踪影。
……
行云驾雾之间,秦翰俨然从黄泉的涛涛黄沙穿过一望无际的幽幽冥河,转眼间他就来到了冥府的最深处。
自打徐长川火速向冥府通报了秦翰会去极寒之地的消息后,秦翰所到之处身后皆跟着三三两两的鬼差,一路上他们喋喋不休地在他耳边吵个不停,说极寒之地是如何得冷彻刺骨,环境恶劣,恐有损他的尊贵地位,实在是不适宜他只身前往探监。
诸如此类的言论听得多了,秦翰是分外心烦意乱、浑身不适。为此,他掏出魂渊剑选择御剑飞行,速度之快更是直接将那些跟屁虫甩出了一大截的距离。
不稍片刻,他来到了一处冰天雪地。
其实极寒之地也没有那些鬼差说得那般冷彻刺骨,它跟普通的雪天没什么大的差别,这点温度对于神来说,根本不足以为惧。
偌大的冰川之中并不难寻找关押烛龙的囚笼,因为这里只关押了一位囚犯,就在前方平原地带中央的一座巨大的冰宫里。
秦翰一眼就看见那座囚笼,半透明的冰墙里头还隐隐可见一抹黑影在来回晃动。
“小虫,我来看你了。”秦翰选择隔空传音,即便是千里之外都能清晰地传到对方的耳中。
烛龙听到秦翰突如其来的一声呼唤,原本还在努力打坐调息治愈创伤的他,结果因为惊吓过度,回眸转身的速度极度迅猛,直接导致他才刚刚愈合的伤口猛地一阵裂开。
烛龙忍不住小声地咒骂了一句:“%***¥#***”
淦,他好不容易才愈合的伤口啊,他喵的现在直接裂幵了!烛龙在心里如此腹诽。
为了证明这一切都不是幻听,他一瘸一拐地闪现到冰墙的内侧贴面上,睁大双眼寻找外头声音的来源。
果不其然,秦翰的身影就在正前方的不远处,正一副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凝视他的狼狈模样。
见鬼了,当真是他!
“你来这里做什么!”烛龙对着那头的影子愤愤不平道。
要不是外头有一股强大的禁锢牢牢锁住了冰宫的每一处封口,不然烛龙指定会躲得远远的,再也不想跟瘟神有任何见面的机会。
要知道上回他跟秦翰斗法的时候烛龙就已经吃了大亏,身上好几处魂渊剑落下的伤口,这会儿还只一个劲儿地生疼。
如今正主又提着魂渊剑来见他,烛龙的脑海中再一次浮现出自己被秦翰手持魂渊剑支配的恐惧,不免浑身一颤。
秦翰得到了烛龙的回应,特地闪现到他的跟前,对着墙内的他好生打量:“我就来看看你有没有好好地关在这牢笼里面,现在看到你还在,我就放心了。”
烛龙:“……”
想落井下石就直说,不必这么拐弯抹角!他也想保留点面子!
得到烛龙还好好关在牢笼里的答案,秦翰毫无顾忌地从怀里取出一坛美酒,席地而坐,在烛龙的面前洋洋洒洒地喝了起来。
美酒初入喉,好不一阵辛辣。秦翰忍着下咽。
其实他的本意并非是来嘲笑烛龙的艰难处境,他来这里只是为了确认一件事,就是关于烛龙拿魂渊剑刺中聂磊胸膛的那一幕到底是真是假。
如今秦翰在心里彻底有了结果,却忽生出一股怅然若失的情愫在他心中久久不散。
原来梦终究是梦,是跟现实完截然不同的两个存在。
曾经他在梦里有多受人欢迎喜爱,现实就有多遭人嫌弃忌惮;他入虚空之境的时候初始设定还只是一届卑微渺小的亡灵,可如今他成了六界令人闻风丧胆的恐怖存在,这变化之快当真是让人猝不及防。
也许幻境里的那个少年对他的爱都只是他潜意识里存在的一种幻想。
如今梦醒了,他却糊涂了。这种感觉让秦翰如鲠在极。
秦翰一口气将美酒灌入腹中,直到后来醉意逐渐上了头,他的两颊缓缓呈现出一阵绯红。
末了,他突然停下来对烛龙怅然呢喃道:“小虫,我做了一场梦。”
烛龙闻声,瞥了他一眼后,鼻子里冷不丁地呼出一阵冷气:“你做梦就做梦呗,跟我有什么好说的。”
秦翰不以为意,接着自言自语道:“可我梦到你亲手拿着魂渊剑杀死了我最爱的那个人。”
烛龙被这话吓得大气不敢喘一声。一阵惊诧之后,半晌他才从中寻出猫腻,旁敲侧击道:“你有喜欢的人了?那人是谁?”
秦翰笑着反问:“你想知道?”
废话,当然想知道!烛龙被彻底勾起了兴趣。
面前这个名威六界的灾星几万年来破天荒地动了情,这消息要是传出来,多少人挤破头皮都想看祸兮星君被喜欢之人狠拒的笑话。
毕竟谁家姑娘要是能看上他,指不定得是眼瞎、心盲,想不开了才会跟这位鼎鼎有名的灾星去嚯嚯一辈子。
“你想知道也不是不行。”秦翰趁机趴在墙上,对着里头的烛龙勾了勾手指,坏嗔一笑:“但是我哪儿能白跟你讲我的秘密。这样吧,你要是能变出个鸿运星君的模样,我就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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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运星君:我也想知道你喜欢谁。
秦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