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许诺第一时间看贺慈。
她有好多好多玩具要和贺慈一起玩,还有小蛋糕!妈妈走之前为了安慰她,定了一个大大的草莓蛋糕!
“姐姐……”贺慈话没说完,自动哑火。
贺慈歪头看她,眼中黑白分明。昏暗的车内,她的半边脸掩藏在阴影里。
贺许诺看到数十条黑色的鬼泣笼罩交缠,几乎要把贺慈吞没。那些黑烟渐渐化成一个又一个恐怖的头颅,狞笑着,盯着自己。
而贺慈却浑然未觉。
可她不像受害者,反而和这些狰狞的头颅融为一体。
贺许诺的脸瞬间白了,额头上露出汗,身体不住地发抖。
“怎么了?”贺慈看贺许诺地表情不对劲,想去握住贺许诺的手。
贺许诺看到一个头颅顺着贺慈的手臂向自己冲来。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爸爸!”
她终于忍不住,大叫地哭起来。
贺慈的手停在了半空。
贺文山回头便看见小女儿在凄惨地哭叫,而贺慈的样子像是要对贺许诺动手。
“贺慈!你干什么!”贺文山怒吼。
贺慈:“我看许诺脸色不好,我……”
“爸爸!爸爸!”贺许诺不敢张开眼睛,生怕见到数量惊人的恶鬼。
贺文山心疼极了,连忙下车拉开车的后门,把贺许诺搂进怀中。
“许诺不怕,有爸爸在。许诺不哭。”他安抚贺许诺。
贺慈坐在车上看着父女两,眼神怔怔的,人看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贺慈,到底怎么回事?”贺文山见女儿的情绪稳定下来,开始兴师问罪。
贺慈比贺文山还要疑惑。
可在任何人看来,她都绝不可能算无辜。
贺慈:“我不知道。”
贺文山:“贺慈,你给我说实话!”
贺慈:“爸爸我不知道。”
贺文山:“还撒谎!谁教你欺负妹妹的!”
贺慈:“我说了!我不知道!”
话从口中冲出来,带着委屈和怨气。
贺慈自己都不曾察觉,贺文山感受到了。
“你在怨我?”贺文山怒笑。
他自认为自己对贺慈已经很好了。她并不是自己期待的孩子,可自己却冒着家庭破碎的风险把她接回来。给她吃、给她住、给她钱用。现在贺慈的生活水平比和张媪住在一起的时候不知道好上多少。
他甚至还想把贺慈接到家里来,哪怕只有一晚。要是顾姚知道了这件事,肯定要发疯。可贺文山这样做了。
为了谁?
还不是不放心贺慈。
贺文山本以为贺慈会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所以他都不计较贺周的怨言。
可贺慈竟然欺负贺许诺!
当着他的面还敢说谎!
“你不说,许诺,你来说。有爸爸在你不用怕,贺慈刚刚干了什么?”贺文山拍拍贺许诺的背。
贺许诺现在还是紧紧闭着眼,不敢张开。
“好多脏东西,姐姐身上有好多脏东西!爸爸,叫庄先生来,帮姐姐。”
贺文山闻言一惊。
许诺是开过天眼的,她嘴里的脏东西……
“它们不是脏东西!”贺慈握拳,眼睛圆瞪。
这是她第一次发火。
贺文山的眼神更不对劲了。
贺慈,这是知道那些东西的存在?
果然那个女人生下的女儿也和她一样,都是不祥的征兆。
贺许诺在贺文山的怀里发抖。
而贺文山想到十几年前的经历,森冷的感觉重新笼罩住他,使他头皮发麻。面前的小女孩不再是他的女儿,而是一个恶鬼。
“贺慈,”他强忍恐惧和不适,扯着贺慈的手腕把她塞进车里,“我带你去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弄干净。”
他决不允许留着贺家血脉的人沾染那恶心部族的痕迹。
贺慈咬着牙,心里钻心的痛:“他们不是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乱讲!”
小虫子都是自己的朋友,是她从小到大唯一的朋友!只有小虫子愿意和她玩,他们才不是脏东西!
从小到大,贺慈拥有的也就是这些小虫子而已。
“你们都乱讲!”
贺慈跳着哭着,想把自己的手扯回来。
外婆说的错了,他们都是坏人!他们骂小虫子!
他们一点都不喜欢慈宝!
贺慈的小手在贺文山面前根本没用,力气也不值一提。
“贺慈!别撒泼!”贺文山冷冷道。
贺慈嗷呜一口啃在他的手上。
贺文山痛的撒了手,手掌上留下带血的咬痕。
贺慈趁着这几秒钟,推开车门,疯狂地跑。
逃!
逃到哪里都好。
不要被坏人抓到。
他们要杀死小虫子。他们连一个朋友也不想给慈宝留!
贺慈抽噎着,脚下不停。
贺文山一言不发抱着贺许诺回到家里,让保姆照顾贺许诺,自己打开了手机。
就凭贺慈那个小短腿,再怎么跑也跑不出这个别墅区。
他们所在的小区是临江市出名的富豪聚集地,别的不说,安保的能力是一等一的,监控无处不在。
贺慈就算跑的吐血也逃不掉。
他绝对不会让噩梦一样的鬼物重新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贺慈既然是他的女儿,那就是他说的算!
……
贺慈跑得很快,身上的外套都歪歪扯扯了。风不断地吹过她满含泪水的脸蛋,升高了她的体温,使她的脸蛋红扑扑的。
她到了没人的小角落蹲下,以为半人高的灌木可以把自己藏起来。
“都是坏人,都是骗子。”贺慈止不住哭。
科技老师骗她,她和爸爸说了他会好好学习,可是爸爸还是讨厌她。
根本没用。
他们都在骗她。外婆也骗她。
根本没有人爱慈宝,根本没有人喜欢慈宝。
“外婆,”贺慈把袖子塞在嘴巴里咬,哭的头晕,“慈宝好想你。外婆你出来看看慈宝好不好,慈宝好想你……”
裤管里的小虫子慢慢从衣领爬出,爬上贺慈的脸颊,远远看去,虫子组成了一只大手,仿佛在抚摸贺慈。
贺慈忍着眼泪:“你们都走,全部跑掉!他会来抓我们的,我不要你们消失。”
小虫子们不走。
贺慈哭得更用力。
小虫子们只好走了。
天已经快黑了。贺慈觉得贺文山已经不会来抓她,揉了揉哭花的脸,要站起来。
蹲了半天的腿全麻了,贺慈摔了个狗啃泥,树叶和泥土都粘在她的衣服上,看着狼狈极了。
“小孩,在这干什么呢?”
头顶上忽然有人说话。
贺慈眼前只看到一双红色地高跟鞋。
那人蹲了下来,夸张的波浪卷发下垂,她摘下墨镜,一双长而亮的眼睛肖似狐狸:“哭得这么可怜,姐姐都心疼了。要不要和姐姐回家啊?”
裴宜彬勾唇一笑,白软的手指抹掉贺慈脸上的泥土:“姐姐最喜欢漂亮小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