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我和青荼异口同声道。
青荼正在气头上,自然受不了莫干这般挑衅刺激,而我无法面对青荼,心中也满是郁闷,自然饶不了他。
我俩都祭出各自兵刃,将莫干团团围住,三人战成一团。
我和魔头联手,莫干自然频频落于下风,他本就被烧得破衣烂衫的,我被我俩围追堵截,自然越发狼狈不堪。
可这厮的嘴却得理不饶人,“真是可笑!你们二人同床异心,关我何事?欲求不满却拿旁人出气,活该劳燕分飞,情不得两全,爱不得善终。”
我被他情不得两全,爱不得善终,刺激得红了眼,拼了命地攻击他。
我旋身而上,瞅准他的心口,准备用破穹刀狠狠捅进去。
谁料欢戈竟然从旁边窜出来,我唬了一跳,赶紧抽刀回身。
只是,因我动作过大,我在黄泉取得的头骨竟然掉落出来。
这头骨一落到地上,竟放出了莹莹光华,它本就如同一块美玉,方才经过谛听吐出的真言之火的煅烧,显出本来面目,它变得更加莹润通透,黄泉的浑浊之气尽去,骨上附着的恶灵尽消,骨头光华流转之间内里如同湖蓝的水一般盈盈流动。
头骨一落到地上,竟朝着欢戈而去。
欢戈被头骨笼罩,他似乎没有什么不适感,反而与这头骨的气息颇为吻合。
他调息而坐,这头骨竟然跟欢戈慢慢融合。
莫干有些激动,“莫离!莫离!”
我对莫干的态度有些不解,欢戈生于天族,怎会是莫离?
我和青荼都停手了,静静等着欢戈与这头骨融为一体。
莫干颇为温和望了我一眼,“你在何处取得这头骨?”
我虽是不情愿理会他,见他对欢戈一片真心,只得勉强答道:“黄泉深处。”
莫干听了我的回答,愈发不能自持,“这就对了,他就是我的莫离弟弟。”
我本来想问问事情始末,奈何莫干为莫离护法,不搭理我,我无法,只得暂时按捺心情,静等欢戈与头骨融为一体。
我在鬼城望见过莫干的过往,知晓他的弟弟曾为他闯九幽黄泉,让他永生,摆脱早夭之苦,若我捡到的骨头是莫离的,也算说得过去,可欢戈……
青荼在旁边冷笑一声,“真是我的好军师,竟然下了一盘这么大的棋!妙得很!妙得很!”
青荼想是知道些什么,我本来要问,可方才我与他这般争执,我也实不知如何开口,只得沉默,暗自揣测。
“你方才所言都是真心?”青荼并没有看我,他神情冷淡,往日言笑晏晏的面庞跟下霜雪似的,我知他这是给我机会,予我台阶下。
我不敢开口,我怕开口就吐露真情,只能冷着心肠不去看他。
青荼淡淡笑了,笑声如春日廊檐下的铃铛,有一种临风破碎的美,“好,好得很。”
谛听鄙夷地望了我一眼,“口是心非!不知所谓!”
青荼,你若是一个错误,我愿意永远犯错,只因你是我人生最美的过客,若这一场相遇是虚妄,我期望永沉梦幻不醒来。若你我不合时宜,但凡我能够活着,我也愿坚持到底,可惜,一切都晚了。
不管我的心事如何百转千回,我只能按下不表。
大家都累极了,尤其是须臾,似乎是身心俱疲,她躺倒在地上,她的眼泪一颗颗砸到地上。
我走过去,将她的头按在我肩膀上,无声安慰她,被谛听追了这一场,她压抑的情绪似乎得到释放,她靠在我肩膀,呜呜哭着,哭声在塔里回旋,悲风起,浮生凉,浮屠恨,自来荒凉。
“青唐,我们一族自来长寿,永生不死,但我的爷爷也就是幽灵岛的第一代主人,他自创了一种献祭之法,毁灭了自己。从前的幽灵岛一片荒凉,我爷爷想看树木葱茏,芳草萋萋,繁花似锦,我想大抵是因他生于海边,未曾见过世间风景,所以只能凭想象创造了幽灵岛的一切。”
我哑着嗓子,“你爷爷为何要毁灭自己?”
须臾哭着哭着又笑了,“因为她想看世间的风景呀,可地狱是没有生灵的,所以他就献祭了自己的生命,换来幽灵岛的勃勃生机,草木成阴。”
须臾老了许多,在幽灵岛初见她时,她还是朝气蓬勃的少女,举手投足带着粲然的光辉,但经了浮屠塔第二层,她惊觉自己所处的岛屿就是个骗局,自己的生命就是个谎言,自以为是主人,不想却是地狱的囚徒,她的生命也不是永生永世,而是须臾即逝,她在一瞬间老了许多,脸色也枯败了,眉目也暗淡了许多,她的生命如同开在暗夜里的花,见了阳光就要凋谢了。
须臾,这个名字倒是道破了真相。
我知须臾内心的苦痛是我三言两语消除不了的,只好说道:“你爷爷敢做敢想,他敢去赴一场未知的赌约,也敢用生命去换取自由。他的生命是永存的,他的灵魂是自由的,虽是小小蜉蝣,但谁也剥夺不了他的一生傲骨。”
我拍拍须臾的肩膀,“须臾,你终将有一日会见得山花浪漫,江河涛涛,你会有拥有一个自由自在的生命,永远逍遥的灵魂。”
须臾本就是洒脱的性子,哭了一场,又被我安慰了几句,她倒是一扫颓然之气,她猛地站起身,“对,终有一日,我将自有徜徉在天地间,无拘无束地袒露在阳光下,哪怕以生命为代价。”
青荼在一旁阴阳怪气冷哼着,他虽没看我,但我能感觉他的余光像刀子一样刮着我,尤其是方才须臾靠着我,我感觉空气都凉了好几度。
我不想同他吵架,若非这谛听神兽在此,迫得我不得不吐露真言,我何必在最后日子同他置气。我有心想要哄他,但又不知从何说起,难道直言相告我要死了吗?或者告诉他那催我性命的药丸是他给我服下的?那对他是何等的残忍。
罢了,谁愿意欺骗自己的情人,不过就是为了半刻欢愉,所以只能哄得一时算一时。
须臾捅了捅我的腰,“你不打算……”
我制止了须臾,不然她说话,生怕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青荼伸长了耳朵,身子也微微往这边探,我知道他一直都在关注我们这边的一举一动。
“须臾,我能求你一件事吗?”我的语气有几分哀恳。
须臾有些疑惑,我俯下身子对着她耳边轻道:“我想学你们族人的献祭之法。”
须臾皱眉,大惊道:“这法子以生命为引,你学来作甚?”
我自然不会告诉须臾,我是存了必死之志的,只是微笑:“好玩儿,反正也无聊。”
须臾不肯,我只得握着她的手,求道:“须臾,每个人都有心中所向往的彼岸,可去往彼岸是有代价的,有些人愿意穷尽所有付出一切,就像你爷爷,像我,你成全我吧,求你了。”
须臾长叹一声,授了口诀于我,只是不放心再三说道万不得已不得使用这法术。
我随口应和,学了这法术后,我才知其中奥妙,变化无穷又万变不离其宗,以自身为引,可与敌人玉石俱焚,还可以化形化器,甚至如须臾的爷爷那般幻化出生命来。
待我学了这法术,欢戈也调息完毕。
待他调息完毕后,竟换了个人似的。若说从前他是不然世俗的天上神仙,如今却拥有让人无法直视的气势,只见他剑眉狭长入鬓,凤目含威,悬胆鼻线条冷直,唇淡如霜,通体透着高贵威仪,凛然不可犯。
须臾也瞪大了眼,像看西洋镜似的。
“欢戈,你……”
青荼冷笑一声,“欢戈?怕是应该叫一声云崇殿下吧!”
云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