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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方众人与她对视上时,莫名心虚地哑了嗓子。
    府门前挂着的白幡掉落下来,不知道被谁踩了几脚。
    衡玉弯腰捡起白幡,拍打干净白幡上的鞋印,将目光落在贺府来人身上。
    打量一圈,衡玉发现她的未婚夫贺瑾并没有亲自前来,贺大夫人‘病重’,自然也没有过来,现在来的是贺家旁支的贺三夫人和几个家仆。
    贺三夫人出身小门小户,性情刁钻泼辣,贺府将她派过来的用意不言而喻。
    “贺三夫人。”衡玉浅浅微笑,“刚刚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贺三夫人刚刚被衡玉的眼神震住,自觉丢脸,但看衡玉现在是一副温温柔柔的作派,于是又硬气起来:“既然听到了,还望容姑娘能够体谅瑾少爷,将庚帖退还。”
    衡玉说:“退婚并非什么好事,贺三夫人这是打算在府门口与我聊下去?”
    贺三夫人点头应是。
    她来之前已经得到交代,他们贺府是已经完全倒向乐府的,而且瑾少爷还和乐府大小姐暗生情愫。
    昨日那枚玉佩送到贺府府上,闹出的动静可不小。
    为了避免乐家产生膈应,贺大夫人命她今日要当众好好羞辱这位容姑娘。
    “也好,那我们就在府门口谈论此事吧。”衡玉眸光陡然转厉,朝身后招手。
    侍卫长早已守在这里,瞧见衡玉的举动,他持刀上前。
    周围有几个侍卫还没离去,也纷纷上前,将贺三夫人和贺家家仆围堵住。
    贺三夫人吓得咽了咽口水,色厉内荏喊道:“你们要做什么?”
    “贺三夫人莫怪。只是我想着,你在他人府门前这么尖酸刻薄,实在是失礼。未免你丢了贺家的颜面,我只好想些办法让你保持安静。”
    衡玉垂眸轻笑,配着她苍白的神色,整个人显得非常无害。
    “贺三夫人不必承我的情,只要安安分分站在那里听我说几句话就好了。”
    衡玉是表现得非常温和无害了,但贺三夫人清晰感受到那几个侍卫身上透过来的杀意。
    这些侍卫都是从战场退下来的,想要震慑住一个内宅夫人,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见贺三夫人识时务地闭了嘴,衡玉轻咳两声:“我听我祖父说过,贺家当年出了些事,全家人连个像样的屋子都住不起。是我祖父念着同朝为官的情谊,派人送去了银子。”
    “这些钱虽然不多,但凡事不能这么论,这可是雪中送炭的恩情。后来也是我祖父为贺大老爷争取到起复机会,他因此对我祖父感恩戴德,时不时过来容府拜访我祖父。”
    “再后来我出生,贺老爷说自己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有个女儿,只生了两个儿子。他哄得我祖父为我与贺瑾交换庚帖,定下婚事。”
    ”在容家未出事前,贺大夫人待我如亲女一般,之前并未嫌我命硬,现在贺大夫人倒是觉得我克了她了。”
    衡玉幽深的瞳孔沉了下去,并非疾言厉色,却带着直透人心的威势。
    “我容家对贺家,只有恩情,绝对没有半分亏欠之举。”
    “但贺家又是怎么对我家的?”
    “想想贺家也是名门世家,贺瑾自幼学的是道德文章,但怎么就教出了这种薄情寡义兼而厚颜无耻之徒?学不会雪中送炭,倒是把落井下石的本领学了个十足十。”
    贺瑾是贺家未来的继承人,疯狂踩贺瑾、扒掉他的脸皮绝对是对贺家的一大打击。
    正巧这时,管家拿着贺瑾的庚帖急匆匆赶到。
    还没等管家站定,衡玉动作利落,已是飞快抽走庚帖,用力摔在贺三夫人怀里。
    “啪——”
    一声脆响,震在当场的贺三夫人和围观百姓们缓缓回神。
    衡玉连连咳嗽起来,刚刚那番对话几乎抽掉她身体的力气。
    悄悄倚着婢女借力,衡玉再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今日,是我瞧不起贺瑾这等鼠辈,主动与贺家退去婚约,还请诸位为我做个见证。”
    话落,衡玉朝侍卫长投去一个眼神,侍卫长福至心灵,快步上前,将衡玉本人的庚贴取走,毕恭毕敬递给衡玉。
    衡玉将自己的庚帖贴身放好,凝视贺三夫人,微微一笑:“贺家如今依附于乐家,但是,我想乐家一定不知道一件事——”
    她声音放柔下来,宛若魔鬼的低吟,兵不血刃间就将敌人逼上绝路:“五年前,我祖父苦于陛下包庇乐成言。贺大老爷为我祖父献计,告诉我祖父可以直接堵在乐家门口打杀乐成言。”
    “我祖父心肠软,对贺大老爷的话只是听了一半,亲自去乐家废掉乐成言的三条腿。”
    此话一出,全场死寂。
    府门外的这份寂静,既是因为衡玉透露出来的隐情,也是因为她所说的‘废掉三条腿’。
    这言下之意,不是说那位早就不行了吗!
    贺三夫人被衡玉这连番话吓得险些晕眩过去。
    她就是过来退婚的,怎么会突然听到这种隐情。
    贺三夫人一下就慌了神,顾不得侍卫长的威胁,迭口否认:“容姑娘,我念你病着,好声好气与你沟通,你怎么能给贺家泼污水!”
    已经达成目的,衡玉不再与对方废话,声音顿时转冷道:“无论如何,我祖父都刚逝世。外人在府门外吵吵嚷嚷成何体统,来人,给我把他们打走!”
    言罢,衡玉懒得再看贺家人的丑态,转身走进府里。
    只是在转身之间,跟侍卫长交换了个眼神:下手不必留情。
    她容氏一族就算落魄了,也不能让这些曾经极力讨好容家的人爬到头上。
    侍卫长下手非常有技巧,既能让贺家这些人嗷嗷痛哭嚎叫,又不在他们身上留下明显的外伤。
    解决掉这些人后,侍卫长站在原地欣赏了下贺家人的丑态,转身回府向衡玉禀告此事。
    随着当事人尽数离开,容府门口又恢复了安静。
    只是,在容府门口的动静,以飓风席卷般的速度传往四方。
    不多时,贺家的人就听说了此事。
    贺家家主当场神色大变,失手摔了自己手中的茶杯。
    在这之前,贺家家主心中有多得意,现在他就有多害怕。
    他身体微微一抖,几乎遏制不住内心涌上来的惶恐:“我们贺家……日后完了。”
    “爹,她说的事是真的?”贺瑾脸色煞白。
    就在一刻钟前,贺谨还在想跟容衡玉顺利退婚后,就与乐家大姑娘交换庚帖定下婚事,随后,背靠乐家和乐贵妃,他能带领家族更上一层楼。
    贺家家主苦笑不语,显然默认。
    “爹!我们可以否认这件事!”贺瑾脑中灵光一闪,急切道,“对,我们可以否认的!那容氏女恨毒了我们贺家,就说她是在特意污蔑我们!”
    “没用的,没用的。”贺家家主唇角发苦。
    他们可以否认,这也要乐成言愿意相信才行啊。
    容氏女这招,致命,太致命了。
    他之前怎么没发现容家最难对付的居然是这个小丫头呢。
    随后不久,乐家大厅里,一个锦衣男人坐在轮椅上。
    他长相不错,但面容间的阴沉刁辣扭曲了他的长相,给人一种不适的感觉。
    “贺家!”锦衣男人猛地摔了手中的茶杯,神情彻底扭曲。
    好啊,他就说容家那愚忠的老匹夫怎么会违背皇上的旨意,来乐家堵他废掉他,原来是贺家在里面怂恿和作梗。
    当时极力附庸容家,知晓容家危机后,又悄悄依附他们乐家,并且将容家卖了个好价钱。
    好!
    当真是好!
    “成言……”乐家家主看着自己的嫡子,轻叹口气,不得不安抚,“贺家手里握有我们的秘密,暂时还不能动。”
    乐成言神色狰狞:“……我知道,反正来日方长。倒是那容氏女竟敢折辱于我,我已经等不到三司会审那时候了,我现在就要带入去容家羞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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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院子里,衡玉命婢女从库房里取出百年人参:“熬煮好后送来给我。”
    婢女领命退下,衡玉取来蜡烛烧灼银针,依次在重要穴位上扎针,慢慢转动针身刺到合适的深度。
    不一会儿,衡玉的手掌扎满了针,苍白脸色慢慢转好,唇间甚至多了几分血色。
    等婢女端着人参回来时,衡玉已经收好银针。
    衡玉伸手接过参汤,轻声问:“要你收拾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婢女春冬肯定道:“小姐放心。”
    喝下参汤,衡玉身上的力气又恢复不少。
    她刚起身走下床活动,管家急匆匆从外面走进来:“小姐,外面又出事了。乐家的人正在砸毁大将军府的牌匾。”
    衡玉起身,却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府中的人都遣散完了吗?”
    管家微愣:“基本都走光了。”
    “那就好。”衡玉说,“陈叔若有什么舍不得的物件,就去收好带在身上吧。”
    事情已经做得差不多,接下来就要开始逃亡了,现在也是时候将消息透露给管家。
    管家的瞳孔微微睁大,慢慢地,他恢复常色:“如此也好,如此也好,小姐的安危最重要。我没什么舍不得的。”
    刚刚安静下来不久的容府门口,又再次喧闹。
    乐贵妃的亲哥哥乐成言坐在轮椅上,面色狰狞,指着刻有‘大将军府’的牌匾,招呼他身边的下人:“给我砸,狠狠砸碎这个牌匾!”
    衡玉和管家赶到府门外时,正好瞧见沉重的锤头落到牌匾上,根本容不得人阻拦。
    这块牌匾,是她祖父一生功勋的写照。
    当年她祖父北击匈奴,又克鲜卑,再平羌人,战功赫赫,先帝亲笔书写‘大将军府’四字,制成牌匾送给她祖父。
    这块牌匾一挂就是十几年岁月。
    只第一下,这挂了数十载的牌匾就破裂开。
    第二下,牌匾四分五裂。
    然后,几个锤头同时落下,牌匾彻底粉碎,就像是在昭示着容家的衰败。
    “小姐!”管家悲愤,瞬间老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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