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野鸡还想变凤凰,做她的美梦去吧!
“六小姐请吧。”宝珠冷着一张脸把陆荨恬请走。
屋内,陆婉吟终于有点反应,她朝外头翻了一个白眼。
她受到的打击实在太大,什么雅集,什么马球场,她一个都不想去,真是恨不能埋进被褥里,自己变成一条被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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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国公府。
扶苏很是烦躁,那日里,他说出那句话后,清晰地看到小娘子眼中有什么崩塌了。
按道理,他报复成功了,他应该高兴的。可事实是,他并不高兴,甚至有些烦闷和生气。
这一夜,扶苏的梦种从头到尾都是那双眼。
从蕴着光的黑眸变成泛着水渍的雾眸,里面盛开的花一瓣一瓣的凋零,像从盛夏到冷秋,再入寒冷的冬。
那株花,被自己的一句话击得粉碎。
扶苏睡梦中也不安稳,他伸出手,去捧那朵碎裂的花。那花瓣藏在晶莹剔透的泪珠里,落到他掌心,“啪嗒”一声,碎了。明明只是一滴泪,却像绣花针一般刺入他的掌心。
扶苏从梦中惊醒,屋内是昏暗的,眼前是晦蒙的,只有心是滚烫跳动的。
他被这个女人迷惑了,即使知道她是那么恶劣的一个女人,可还是陷入了她编织的圈套里。
扶苏再睡不着。
他坐起来,盯着覆着明瓦的窗户,看到那一点一丝的亮色从半开的窗户缝里透出来。
屋内越来越亮,空气越来越灼热,然后又咻然一暗,只那么一瞬,“噼里啪啦”的雨滴落下来,打乱了窗外的青竹和芭蕉,也打乱了扶苏好不容易静下来的心。
“青路。”
扶苏攥着拳头,烦躁的朝外喊一声。
青路隔着门道:“公子?”
“今日有什么事?”
“真阳县主那边有份雅集的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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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艰难了。
陆婉吟蜷缩着,想象自己是只河蚌,又是一颗石头,或是一株花,一棵草,一只鸟,反正不是人,就不会有这么多烦忧,这么多无奈,这么多痛苦。
陆婉吟知道,扶苏明白了她的心,可他不愿意给她想要的结果。为什么?那一定是因为他还不够爱她。
是了,就是这个!
陆婉吟知道,她必须要完完全全得到扶苏的心。
现在的扶苏自然是动心了的,不然为什么要她做妾室呢?因为他还不够爱她,她还需要更多,她需要男人彻底被她征服。
可昨日他说了那么难堪的话,她真的还要厚着颜面找上去吗?
自然是不成的。
“宝珠。”陆婉吟沙哑着嗓子唤宝珠。
宝珠赶紧过来,“小姐。”
陆婉吟伸手拨了一把头发,问她,“最近有什么帖子?”
宝珠想了想,“就今日,不是六小姐请小姐您一道去真阳县主的雅集吗?”
是啊,陆婉吟想起来了。她问,“陆荨恬人呢?”
“六小姐早走了。”
陆婉吟立刻起身,“衣裳呢,给我拿过来,还有首饰,都替我找出来。”
“小姐,你要去真阳县主的雅集?”
“对。”
宝珠去拿衣裳,走到一半想起来,“小姐,六小姐说雅集改去马球场了。”
陆婉吟蹙眉,“那你快去外头替我寻一身利落些的骑装来。”
宝珠疑惑道:“小姐你要上场打马球?”
“不去。”陆婉吟蹙眉,尘土飞扬的,弄脏脸。
“那怎么要穿骑装?”
陆婉吟抬眸,虽嗓子些微有点哑,面色也不大好看,但更衬出几分羸弱之姿,弱柳扶风的美。
“没穿过,我觉得我穿着定然极好看。”
宝珠:……
“小姐要什么颜色的?”
“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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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婉吟领着宝珠出现在马场门口,她望着葱翠莹莹的碧绿草色,呼吸之际满是夏日暖融。
今早下了一场雨,空气潮湿,天色昏暗,倒也凉爽,只是草地湿滑,也不知道这些男郎们怎么就想起来要打马球。
前方有男郎骑马而来,一袭袍衫,英姿飒爽。
梁定安勒马于陆婉吟前,然后翻身下马,拱手道:“陆五小姐。”
陆婉吟回礼,“小侯爷。”
“上次实在是对不住,舍妹粗莽,不小心伤了你。”
那都多久的事了,陆婉吟就算在意也当然要表现的不在意,更何况,那是她故意的。
小娘子浅笑道:“都是我不小心,与县主没有关系。”
如此识时务的小娘子,让梁定安忍不住多看一眼。
陆婉吟今日穿了一身骑装。
一件窄袖葱绿短衣,勾出窄细腰身,下头一双长靿靴,透出几分利落,比平日里的模样大相径庭,令人眼前一亮。只是那腰掐得实在细,别说打马球了,就是拿着球杖都觉得会被折断。
梁定安在打量她,陆婉吟的心思却不在他身上,而在前头的那排凉棚里。
凉棚是临时搭建起来的,里头坐着一众男郎和女郎们。
正中间那桌旁,女郎背对着陆婉吟,陆婉吟看不清她模样,可是她认得她头上戴着的金叶冠。
梁含芸。
与梁含芸一道坐着的,还有几位男郎,其中最出挑,最拔尖的当然要属扶苏。
男人一袭月白长衫,轻敛眉眼,细长眼睫落下,于眼部遮住一层暗影。他一手打着折扇,一手把玩着腰间玉佩,慵慵懒懒,疏离淡漠。梁含芸偏头与他说话,他似是嫌烦,偏开了眼,惹得小娘子不高兴地噘起了嘴。
扶苏的目光不经意间与陆婉吟相撞。
两人心中同时冒出五个字:他(她)果然来了。
其实,他早就看到她了。
他看到她一袭绿衫恍若晨间踩着朝露的仙子般出现,然后站在那里,跟梁定安说话。
呵。
招蜂引蝶。
扶苏攥紧手中折扇,本就冷然的表情愈发肃穆,整个人透出一股生人勿进之感。
突然,他身旁传来动静。男人微偏头,就见吴楠山不自禁站起身,朝着陆婉吟的方向望过去,似是想走过去。
扶苏眯眼,掩在袍踞中的脚伸出半寸。
如此,吴楠山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跌了个狗吃屎。
呵。
动静太大,引得众人关注,吴楠山面红耳赤地站起身,赶紧掩面遁逃,哪里还敢去找陆婉吟。
“听说吴楠山是你表哥?”梁定安收回目光,笑道:“如今他在翰林院任职,出来后不管如何也是个三品侍郎,颇有前途。”
一个定远侯府的小侯爷说一个三品侍郎有前途,真不知道是嘲讽还是夸赞。
扶苏光芒太甚,陆婉吟都没瞧见吴楠山在场。她笑笑,“那是表哥自己的造化,与我无关。”
梁定安也不是专门要跟陆婉吟讨论吴楠山的,只是……找个借口说话罢了。
“他是你表哥,怎么能没有关系呢。说起来,我与他也有些私交,上次那桃园还是我借他的呢。”
他与吴楠山有些关系,吴楠山又与陆婉吟有些关系,如此一算,他梁定安与陆婉吟也算是有一些些关系。
嗯,聪明的小侯爷轻轻颔首,觉得自己十分机智。
原来那桃园是梁定安借给吴楠山的?这下,陆婉吟才真正确定,吴楠山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是落空了。
其实,他若美梦成真,陆婉吟才要怀疑梁含芸的眼神,瞎子才会放着扶苏这轮白月不要,去捡吴楠山这颗玻璃珠子。
“陆五小姐要上场吗?”梁定安看着她身上的马球装。
陆婉吟本来不想打的,可她分明看到梁含芸起身去换了一套骑装。身边站着陆荨恬,未换骑装,一边笑意盈盈地挽着梁含芸的胳膊说话,一边朝不远处的扶苏公子身上瞥去。
这是陆荨恬第一次见扶苏公子,可她知道,她这辈子都忘不了今日的场面了。
青葱树荫之下,男人长衫白肤,仪态端正,容貌俊美,说是神袛降世都不为过。他生了一双极淡的眼,如一捧溪月,清冷淡薄。当他看过来的时候,陆荨恬连呼吸都停滞了。
“既然来了,自然是要打的。”陆婉吟突然改变了主意,她想故技重施。
“那……陆五小姐和谁搭档?”
马球赛场,一男一女搭档打球。陆婉吟略思片刻,视线落到正畏畏缩缩躲在一棵树后的吴楠山身上。
真是没别的选择。
梁定安注意到陆婉吟的目光,便主动道:“我替你把他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