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歌淡淡的点了点头。
朔泽凑过去,坐到她的旁边,伸出手想要拿到那条鱼,幽歌用手指抵着他的肩膀,还说:“冥界之人,也需要吃东西吗?”
“我是不会饿,但是,”他咽了咽口水。“我的嘴巴想吃,肚子也想吃。”他点着自己正在叫的肚子,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本将不想吃了,不然丢了吧。”说完她便要将烤鱼丢开,但朔泽连忙抓着她的手:“不要,不吃多浪费呀!”
幽歌看着他紧握自己的手,但他眼中只有烤鱼,一时之间竟没有发现。她便只好将烤鱼给他,他这才松开自己的手。
朔泽尝了一口:“嗯!真好吃!你竟然不想吃,真是糟蹋了自己的手艺。”他一边吃着。一边又说:“你若是不打仗,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做厨师,定有许多人爱上你的烤鱼!”
“本将只会打仗。”
朔泽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布条:“不过幸好你没有当大夫,你看你包扎的,真是难看至极。”
幽歌冷哼一声:“既如此,便拆了吧。”
“这怎么能拆?堂堂战神,想必从未帮人包扎,我该不会是你第一个照顾的人吧?”他眨了眨眼。幽歌轻咳一声,便起身走到一旁。“看来我真的猜中了,虽然有些丑,不过我很喜欢。”他微微笑着,眼中流露出真情。
幽歌看着他的眼神便觉得不自在,撇过头,不再看他。
天色渐晚,月亮高高挂起,璀璨的星光熠熠生辉,谷中有萤火虫飞舞,轻飘飘落在石头上。
“快来!”朔泽喊道。
幽歌走出来,以为出了什么事。但朔泽却让她看星空,看萤火虫。
“无趣!”她正打算回山洞,朔泽突然拉住她的手。她看着他的手,但朔泽却牵着她走到溪水边,又一起坐到大石上。
柔柔的月光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的。流萤三三两两的在他们周围飞舞,忽隐忽现,像晶莹的蓝宝石,瑰丽神奇。
幽歌对此无动于衷,甚至有些倦意。
“你怎么无动于衷的?”看着她有些困意,他便十分不解。“我堂堂一个大男人都觉得此情此景甚好,你竟感到困倦,你究竟是不是个女人?”
“是。”
“人间女子,大多弹琴唱曲,踏青游湖,约放纸鸢,七夕放灯,这些,你可曾做过?”
“不曾。”
朔泽惊讶的看着她:“谁养的你,竟然错过这么多好玩的?那你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练功,比武,打仗。”
朔泽拍了一下脑门,实属无奈:“燕国竟将你一个好好的姑娘家培养成一个只会打仗的将军,心系百姓如此之类,真是国之不幸啊!”
“胡说什么?打仗又有何不好?保家卫国又有何不好?没有这些,便不会有本将!”
“听说,你是从战场被发现的?”
“不错。本将生于战场,保家卫国,开辟疆土。但本将也希望,能够有朝一日可以为之死。从何处来,便归于何处。”她望着夜空中的月牙。
“保家卫国,你做到了。开辟疆土,你做到了天下一统,如今天下太平,哪里还有战争?所以呀,你是不会为之死的。”
她突然苦笑一声:“天下太平?近期以来,还是有人死于流寇,甚至死于妖怪之手。”
“所以你亲力亲为,便是想救百姓早日脱离苦海?”朔泽看着她,她的眼底有几分忧愁,一个姑娘家,为战场而生,为天下百姓而生,一生皆为之奋斗,若是真的天下太平,是否,也会没了她……
“你为何来人间?”幽歌问。
朔泽叹了一口气。
冥界虽大,但处处死气沉沉,毫无生气,唯一称得上美景的,只有三途河畔的彼岸花池,但彼岸花是亡人之花,那里,邪气不必别的地方弱。
他并不喜欢冥界,所以偷偷跑来人间。人间,有白雪皑皑的大地,亦有白沙细浪的海边风光,有朝阳日落,亦有流水瀑布,哪一处,都透着生机,透着喜悦。
“我突然能够理解你,单凭世间万千风景,我也会想要保护。”朔泽看向幽歌,却见她头枕自己的肩膀,沉沉地睡去了。“既然累了,便好生歇息。”他伸出手,轻轻触摸着她的脸。
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太阳悄然探出头,红色的朝霞将白云染红。
朔泽醒过来,发现怀里的人身体滚烫,后背又流出血来,轻探额头,发现她发了高烧,他连忙将她抱入山洞,又在旁边生了火。
昏迷中的她蹙着眉,脸色苍白。
他又到山洞外,四处找寻药草,找了很久,才在石壁上发现一株药草。
取了药草,他便回了山洞。用石头将其捣碎,又放到叶子上。
他扶起幽歌,让她侧靠着石壁,他伸出手,指尖碰到她的衣服。他突然想起来那次在客栈的事情,她下手很重,光是想想,便觉得手腕疼的厉害。
但看着昏迷不醒中的她紧蹙着眉,且高烧不退,他只能作出决定。“我可不是要占你便宜啊,你的伤口必须要尽快处理才行。你不说话,我便当你同意了。”说完,便轻轻拉下她的衣衫,露出半片后背。
她的后背,除了新伤,还有旧伤,上战场之人,身上总是会留下伤疤。为了天下百姓而活,究竟是她的幸运?还是她的悲哀?
布条已被鲜血染红,他拿下布条,见伤口有些感染,便用水简单的清洗一下,这才用早就准备好的草药敷在她的伤口处,又为她包扎。
不知过了多久,幽歌才醒来,似乎睡了一个很长且很沉的觉。她看到地上带血的布条,感觉后背似乎有草药,却不见朔泽的身影。
“你醒了?”朔泽拿着几个果子进来。“我去探查了一番,此处山谷很深,看来也不会有人前来,待我内伤恢复,便带你离开此处。”
“多谢。”
“没事!你我二人被困此处,昨日你为我处理伤口,我带你离开此处也是应该的。”他以为她指的是一同出去之事。
幽歌看了一眼地上带血的布条,朔泽这才想起忘记处理这些东西了,怕她又打过来,手中的果子也掉在地上,他躲到一旁:“那个,你,我,你的伤口感染,必须要处理才行,除此之外,我可什么都没做!”他举起双手。
幽歌捡起一颗果子,擦了擦便吃了。
朔泽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你不生气?”
“你,同清儿说了什么?”她突然问。
“自然是带她去冥界看望她的父母。”朔泽答道。
“妖也有情,也有向善之心。”幽歌喃喃道。这句话,于她而言,却有几分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一般。
一日清晨,朔泽四处都找不到幽歌踪影,寻了很久,终于在石壁边发现她。此时,她轻轻跃起,攀岩而上,但山壁陡峭,落脚点很少,虽然爬上了很高,但一个没抓稳,她便掉了下来。
朔泽立即飞过去,但幽歌却已经抓住了石头,倒是朔泽没踩稳便掉下来,幽歌见之,俯冲而下,一手抓着石头,一手拉着他的手。
朔泽觉得有几分丢人,本想去救人,最后反倒是被救,他堂堂冥界少主,叫人知道,定被嘲笑。他便飞了下来。
幽歌落在地上,见他似乎有些生气,头也不回地便走了,觉得有些反常,她便跟了过去。
朔泽走到溪水边,捡起一块石子丢入水中,水面便溅起层层波纹。
“你怎么了?”幽歌问。
“没事。”
“哦。”幽歌走开,谁知道朔泽突然拉住她的手,她回头,但他仍是不语。就在幽歌又要离开的时候,他才终于开口:“待我内伤恢复,我会带你离开的。”
幽歌轻轻点了点头。
“那你方才为何……”朔泽有些不高兴的说。“你不相信我?”
“本将只是担心百姓又会遇到什么妖怪,还有清儿。”她从未如此与世隔绝过,不知百姓是否安康。若是有心人知晓她失踪不见,不知皇城是否有危险。
“你已经受苦受累那么久,这段日子,便当作休息吧。”朔泽心疼地看着她,他可以理解她,但心中也十分心疼。“我很心疼。”
幽歌心中一直挂念着黎民百姓,也觉得自己便是为此而生,为此而活,甚至为此而死,从未有人如此对自己讲过。她有些犹豫的点了点头:“好。在这里,我不再是什么将军,只是幽歌。”
“幽歌?”他淡淡的叫她的名字,她便轻声应道,似乎是很寻常的样子,但朔泽心中却有几分感动。他深深地凝望着她,含情脉脉。
突然,他感觉到唇间温凉,湿湿的,麻麻的,待他反应过来,想起自己才是男子,怎能让一个女子如此主动?他便拥抱着她,狠狠地亲吻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