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启跑出宫一下午,自然有许多政务要处理。
既然抽出时间儿女情长,那相应的就要用休息时间补回来。元启为贤朝新帝,在登基之时便决意不能蹈前朝覆辙。
深夜,窗外星子点点,半轮明月高挂。
直至子时末,元启才放下了朱笔。
春日农忙将临,民生所谓大事,朝中官员上奏提出了许多意见,有关种植亦有关兴修要塞。甚至清西郡太守还说要将去年特产的甘蔗送进宫来,还呈了折子问他要不要。
殿内烛火通明,德诚研墨的手缓缓停下,掩着脸偷偷打了个哈欠。
元启道:“让杨同进来。”
杨同靠在殿外吹着春夜凉风,酣睡方不久便被提溜着进了殿,他看见元启憔悴的脸,心中顿时一阵悔过。
他连忙掐了自己一把——陛下都醒着呢,你困什么困?
“陛下,杨同来了。”杨同道。
元启:“赐座。”
宫人搬来椅子,杨同踟蹰半天才在元启冷然的目光中坐下,而后又瞄了德诚一眼,德诚连忙醒神,自己给自己搬了个椅子,坐了。
“朕,做得不对吗?”元启道。
德诚起初有些懵,可与杨同对视一眼后,便明白了元启心中所想。这时,只听杨同大着胆子道:“陛下,虽然德诚告诉您要给宋姑娘更好的生活,但不是这么个法子啊。”
元启后知后觉点点头,在心里反复琢磨着。
自己的行为只能用鲁莽冲动来形容,宋乐舒心气高,不是什么那等攀炎附势之人,就算是自己摆出了皇帝的身份,只怕也会得来同样的结果。
且他二人相处时日尚短,手段求来的相守,不能叫爱。
终是他做错了。
元启靠在椅背上,满是疲惫的脸上似有愁云密布。
杨同继续道:“陛下,您依然可以给予宋姑娘更好的生活,而不是强迫她就范。”
“替她开路,助她腾达。”
杨同沾沾自喜等待着夸奖,可眼前的元启陷入沉思中,没有应他。
德诚瞥了他一眼,嘀咕着:“你倒是懂,怎么见你也打着光棍。”
第22章 阿清 心有余而力不足
自那日淋了雨之后,宋乐舒生了一场大病。
平日里都是宋乐舒端着药碗给宋勤送药,这下倒是置换了过来。宋勤每日自己熬药的时候,还顺带着把宋乐舒那份也带了出来。
望着黑黝黝的汤药,宋乐舒扁了扁嘴,可抬头看着一边长凳上的父亲,他一副云淡风轻的作派,端着药碗一饮而尽,还意有所指看了宋乐舒一眼。
宋乐舒哑然,看着宋勤有些得意的模样,低头咬咬牙看了看碗中的汤药,闷头一饮而尽。
苦森森的药穿喉而过,宋乐舒霎时苦的浑身发抖,宋勤就像是哄着小孩子一样哄着她。
紧接着,宋勤不知道又从哪里拿出了蜜饯,像是宝贝一眼在宋乐舒的眼前晃了晃,见她双眼微怔一副惊喜的模样,宋勤顿时笑了笑。
“父亲知道你怕苦,特意给你留出来的。”
宋乐舒接过,蜜饯入喉,驱散了苦味。
“看来我这蜜饯还真是留对了,筱筱果然喜欢——”
闻言,宋乐舒卖乖般向宋勤笑笑,宋勤霎时一怔。老泪纵横些许,光阴荏苒,不知什么时候他的筱筱也长这么大了,从前自己一回家,她便像个尾巴一样跟在后面。
白云苍狗,到最后陪在自己身边的还是这一双儿女。
筱筱的手粗糙了许多,宋勤心中涌起一阵心疼。他抬头看着宋乐舒,她一双澄澈的眼睛忽然对自己眨了眨,而后化开了一抹狡黠。
宋乐舒忽然问道:“父亲,你哪里来的蜜饯呀?”
屋内瞬间寂静了一瞬。
宋勤一噎,没答上来。
宋乐舒眼中的笑越来越明显,宋勤老脸一红,几乎挂不住脸。
“你、你这孩子,还打趣起你父亲来了!胡闹!不吃还我!”
父亲竟然还会偷偷藏蜜饯。
“可我已经咽下去了,怎么还给你啊?”
“你这孩子!”
宋乐舒乐呵呵听着宋勤对自己的数落,见他急不可耐岔开话题的模样,心里也顾忌着父亲的面子。
顿时,宋乐舒收了笑容,见眼前父亲有些慌乱掩饰的模样,宋乐舒此时此刻才觉得自己父亲的身上罕见有了几分烟火气。
不再怨天尤人的宋勤,在宋乐舒病倒时负担起了家里的事务。虽做饭还不太熟练,但做出来的东西味道可好过宋知勉许多。
若是宋知勉也在家里,宋乐舒一定要好好打趣宋知勉一番,而后再给父亲戴戴高帽子,哄着他多自食其力些。
宋乐舒在家中享受了几日光阴。
但她也并未懈怠多久。
寒症初愈,宋乐舒虽还时不时咳几声,但身体已然大好,面色也红润了许多,多了几分精气神。
宋乐舒便去重开了书斋。
在家的这几日,宋勤时不时过来帮忙照看一下店面,但时间都不太久,毕竟宋勤对买卖这一类的活还不太熟练。
虽然能够放下那份心气认清现实,可一下子要他去街头叫卖还是有些强人所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