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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呸。”程有福破口大骂,“你们想让我妹子做冤大头,我告诉你们没这个道理!大不了我带我妹子回程家,你们老盛家想怎么折腾随你们便。”
    孩子是无辜的,老族长有些不悦程有福的火气,便问盛言楚:“楚哥儿,你咋想?”
    程氏是软性子的人,孩子交给程氏族里放心,不过得楚哥儿点头,毕竟那女孩以后还要靠着楚哥儿撑腰呢。
    盛言楚果断摇头:“我不要姐姐。”
    “姐姐?”老族长没听明白,“什么姐姐?你该喊妹妹才对。”
    “爹让外头女人生的孩子喊我弟弟。”盛言楚一字不落的将盛元德的话复述完毕,最终添了一句孩童的天真话语,“我才不要姐姐呢 ,那姐姐又不是我娘生的,我喊她姐姐不就意味着我娘也要喊她娘为姐姐?我娘是大娘子,她才不要做小!”
    老族长哭笑不得,想说妻室位份不是这么定的,然视线一转看向盛元德,下一息,老族长怒不可遏的将桌上刚沏好的热茶往盛元德身上砸去,瓷盏碎地时溅出来的茶水烫得盛元德叫苦不迭。
    “该!”盛大林呸道。
    老族长站起身羞愧的跟程氏赔罪:“老盛家对不住你啊,当年若是知道德小子品行如此不雅,老头子我岂能让他糟蹋了你,家门不幸家门不幸,盛家祖上就是被勾栏女子害的败了家……”
    顿了顿,老族长瞪向盛元德:“你倒好,还没娶妻就勾搭上那种女人了!”
    程氏感激老族长的体谅,带着盛言楚拜了又拜后,只听老族长大怒道:“大林,请家法!”
    老族长一发火,底下的人纷纷躁动起来,可谁也不敢拦着,就这样,盛元德被几个青壮小子架到了长板凳上。
    伴随着一声高过一声的哭救声,盛元德自打回水湖村后,在遭受了盛言楚的树枝抽以及程有福的脚踹后,紧接着迎来了三十大棍。
    瞅着男人被打的奄奄一息,程氏有些不忍,正欲上前求情时,被盛言楚扯住衣角。
    “娘,”盛言楚眼神冰冷,低低道,“爹识字不多,娘可知爹为何给我选了‘楚’字?”
    程氏摇头,儿子的名字是丈夫在她孕中说给她听的,她一直记在心,至于有什么含义,她真心不知。
    盛言楚紧了紧程氏的手,淡淡道:“蜉蝣之羽,衣裳楚楚[注1],娘,那勾栏女子的花名就叫羽梦…”
    程氏瞬间珠泪盈眶,颤声道:“你怎知这些?”
    “爹在你晕倒后拉着我说的,还说我能有楚哥儿这名字多亏了那女人。”盛言楚不敢撒谎,将外头那女人会吟诗作词的事一并交代了。
    “难怪她能将德哥的心拿住……”
    程氏如鲠在喉,目如坚冰,好半天才狠狠骂道:“恶心,他真叫我恶心!”
    第13章 重新分家,程氏和离
    有了盛言楚的‘挑拨’,程氏是死了心要和离,老族长因着盛元德背着老盛家擅自在成亲前和勾栏妓.子勾搭在一块,早已羞得捶胸遁地,拧着盛老爷子的耳朵骂了半天家门不幸后,又去院子照着半死不活的盛元德鞭笞了一顿。
    直至盛元德一身肥肉被打的血肉模糊,老族长方才罢休,好在老族长身子骨硬朗,不然今天这桩丑闻简直能要了老族长的命。
    “抬走抬走…”老族长哑着声,大喘气道,“我们盛家一门断不可姑息这种淫奔之人,大林,你去找村长来,今个趁着老头子我还在世,我要将这丢人现眼的蠢货赶出盛家。”
    “老族长,万万不可啊……”盛老爷子心肝欲裂,“我娶了三个婆娘才得了三个儿子,如今赶走一个,这不是要我长房一脉断了香火吗?不可啊不可……”
    程有福一脸讥讽,将盛言楚往众人面前推:“亲家公,枉你还念着‘长房’二字,你大儿子盛元德他担得起长房孝子吗?这七年里,是谁在你跟前陪着过年过节的?是我妹子程氏和楚哥儿!”
    盛言楚适时的开口:“爷,您忘了我娘每年给你做的清明粑了吗?娘说你牙口不好,所以我娘特意择了田埂上最嫩的毛香芽,还从牙缝里拿出十几文铜板让我去镇上割肉回来,只盼着她做出来的毛香肉粑能合您的胃口……”
    说一会就抽泣支吾之下,然后问出致命一击:“爷,在孝敬您上,二婶子远不及我娘,为什么爷就是不喜欢我娘呢?”
    盛老爷噎住了,能为什么?
    大儿子盛元德十来岁就染上了嫖赌,外头那勾栏女子的事,其实他早就有耳闻,但他不愿摆在门面上过问,闹大了伤的只会是老盛家的名声,何况男人贪玩些又怎么了?
    程氏在闺中时以勤俭闻名,他当时就在想,若是将程氏说给德小子,德小儿会不会收收心?谁知程氏竟是个木讷的,管不住德小子就算了,还让德小子卷着家中大半银钱和妓.子淫奔了。
    这样的媳妇他能喜欢吗?不能!
    见他爷说不话来,盛言楚眼巴巴的看向老族长:“老族长,我昨天交给夫子的一两半束脩还是我舅舅垫付的,您之前说过的,等我爹回来了,您要替我向我爷讨要长房银……”
    “什么长房银?”盛元文忽然插嘴,不满道,“我爹不是给了你家五两银子吗?”
    “五两银子……”
    程氏凄然一笑,怅然道:“我儿是老盛家的长房嫡子,他怎么能只分得五两银子呢!若不是你们看我好欺负,又怎会连夜淌着大雨将我和楚儿赶出来,老族长,今天我就僭越一遭,我旁的银钱不要,我就要和离,若您老人家不同意,就别怪我长了嘴四处说,我倒要看看老盛家还要不要脸!”
    盛言楚暗自窃喜,心想他娘还好没有挂在渣爹那棵树上吊死,有如此的胆魄和心境,不怕以后找不到更好的人家。
    “和什么离!”盛老爷子头疼不已,“程氏你别搅合,还是留着力气劝老族长饶了你男人吧。”
    程氏铁了心要和离,便不再顺从,径直跪倒。
    盛言楚立马效仿,母子两人在偌大的祠堂内磕了一个又一个响头。
    砰砰砰的声响不由让在场的人将目光落到两人身上。
    程氏嫁进来后上敬公婆,下教幼子,的的确确是个好儿媳,亏就亏在男人是个风流种。
    楚哥儿呢,人小机灵,说话一套一套的,比他那个无用爹要聪明的多。
    可就是这两个身子单薄的人愣是让老族长不知如何是好。
    思忖了会后,老族长有气无力的摆手:“大林,把族谱拿过来……”
    “不可。”
    盛老爷子吓得委顿在地,拉住盛大林的腿撒泼,“要和离也成,我马上就让德小子写了和离书,但断不可让楚哥儿跟她走,老族长,楚哥儿是咱盛家的种,给了程氏像什么话!”
    “我看你平日也没把楚哥儿当你盛家的种啊?”盛大林反唇相讥。
    “我……我……”
    我了半天,盛老爷子词穷了。
    见座上众人俱是不帮他,盛老爷子满心大窘,暗骂老盛家当初自作孽,酸楚苦涩百感交集后,盛老爷子大声道:“我坚决不同意将楚哥儿分出去,他生是我老盛家的孙孙,死也是我老盛家的孙鬼!老族长想踢德小子出族,这事我认了,要那程氏和离回娘家,我也认了,唯独楚哥儿不行,他娘要走只管走,他必须留下!”
    盛言楚不动声色的看着他爷,忽然觉得颇为好笑。
    这时候装慈祥大度给谁看呢,七年前他还是个襁褓幼儿的时候,这位老爷子不是第一个点头将他赶出去的人吗?
    “要楚哥儿留下来也行。”老族长道,“德小子是你原配长子,楚哥儿是德小子的独子,按族规,他得受你们老盛家七成的家产。”
    此言一出,祠堂一片寂静,盛元文不顾旁人的拉扯,面色涨红的跳起来。
    “凭什么!”盛元文满腔愤慨,“我娘伺候我爹十来年,前头大娘,二娘有谁比我娘辛苦?说长子得七成,我怎么就不能是长子了?我娘又不是妾!”
    话还未落,周围就起了嘲讽笑声。
    盛大林憋着笑拍拍盛元文的肩膀,意味深长道:“朝廷不让你读书是对的。”
    “大林叔……”盛元文神经大条憨憨的喊,一脸理所当然的道,“我娘不是妾,那我也是长子,凭什么楚哥儿一个晚辈拿走七成?”
    盛元文这种想法都怪越氏,谁叫越氏见天的在家里跟盛元文灌输这种扭曲的价值观。
    盛言楚几乎喷笑,老盛家的礼哥儿脑子里装的全是肉汤,而他这个小叔呢,满嘴都是长子。
    老盛家这一代怕是就止步于此了。
    越氏在院子里听到动静是又忧又急,她是填房,还是第二任填房,便是死了也不能跟当家的合葬,只能在前头那位棺椁后边挖个坑浅浅埋了,她死后的殊荣只有这些,那她生下的儿子又能好到哪里去?
    如果前头两个短命鬼没留下种,拿老盛家所有的东西全是她文哥儿的,可老天爷不长眼啊,愣是派了德小子和行小子折磨他们母子,这就算了,底下竟还有两个小崽子,礼哥儿是当家的心肝肉,她一个填房奶奶拗不过这心肝肉,可楚哥儿呢?
    生出来就是专门来克她的!
    越氏担心盛元文的胡言乱语得罪老族长,然老族长心胸何其宽广,怎么会怪罪盛元文的不懂事呢?
    老族长微眯眼睛,轻笑的对盛老爷子道:“老头子我不管你家里那位怎么管教孩子,但有些话你最好紧一紧你家文哥儿的嘴,别叫外人笑话老盛家没规矩。”
    盛元文大惊失色,还想理论呢,被盛老爷子一拐杖打倒在地。
    “闭嘴吧你,”盛老爷子狠厉的警告,旋即讪讪而笑:“娃年岁小,您担待些。”
    老族长毫不客气的瞪着盛元文:“他小?十三四岁了吧?听说这两年在议亲?都要分出来单过的人了嘴巴还这么口无遮拦!他是长房?那德小子和行小子是鬼投胎?”
    老族长甚少这么生气,一番话数落的盛老爷子抬不起头。
    “仲平啊,你家内里得整顿整顿了。”老族长边说边让盛言楚上前。
    盛言楚不明所以的走过去,只见老族长枯瘦如柴的手拍拍他的头,慢吞吞道:“楚哥儿是我看着长大的,人小识大体,端看他才去私塾一天就学了好些学问就能看出这娃日后能耐着呢……”
    盛老爷子倏而皱眉,盛大林忙劝说:“ 你也别揣着了,该给楚哥儿的银钱赶紧给,趁着楚哥儿尚小还能补救赶紧补,别等他大了到时候不认你这个爷。”
    盛老爷子有些不甘心,小声道:“楚哥儿不过是有些小聪明罢了,读书方面未必有礼哥儿好……”
    “你……”盛大林肺都气炸了,失望的指责,“你心里既没楚哥儿,又何必说刚才那一大串?你不疼楚哥儿,那就留着我来疼!”
    “大林哥,我啥时候不疼他了……”
    “你那叫疼人?”盛大林都不稀罕说,“程氏是长媳,又给你们老盛家添了头一个孙儿,你给她五两分家银,你这叫疼人?”
    盛老爷子红着脸狡辩:“程氏是儿媳,德小子又不在家,我做公爹的不能太关心她,会让外人笑话的。”
    “那你也不能糟践他们母子!”
    盛大林替盛言楚叫屈,将盛言楚软软的身板抱在怀里,字字真切道:“我是盛家人,自然也不想将这孩子拱手让程氏带着改嫁,这样吧,这孩子就归我养,日后他的前程是好是坏,全算我头上,爹,您觉得这法子妥不?”
    盛老爷子反正没拒绝,他不让程氏带走盛言楚不过是为了老盛家的颜面,至于盛言楚以后怎么样他懒得想,左右都是盛家人,日后若是飞上天当官了,他敢不来孝敬他这个爷爷?
    这边,老族长冷眼旁观着,见盛老爷子无异议,便让人拿来族谱,当场将盛言楚一脉归顺到盛大林膝下。
    顺便还将盛元德和程氏的名字划掉了。
    从此以后,盛言楚就真的没爹了。
    不过盛言楚很开心,因为这样一来他算彻底摆脱了老盛家。
    在场高兴的还有盛元文,因为盛言楚被挪到盛大林这一脉后,就意味着长房银不会落到盛言楚头上。
    其实盛言楚根本就不在乎那些银子,能让他娘脱身,能让他远离老盛家,他已然满足。
    -
    待伤痕累累的盛元德在老盛家醒来时得知唯一的儿子给了盛大林后,焦灼的在床上又哭又闹,盛老爷子显然不是‘隔代亲’的人,盛元德这么糟糕,盛老爷子依旧不舍得将除了族名的大儿子赶出去。
    然而盛元德恨透了盛老爷子。
    “我不在家,你个老不死的就放任你婆娘糟践我儿子?嗯?”盛元德不是不知道越氏厌恶盛言楚,尖叫道,“楚哥儿是我亲生的,你咋能不经过我同意就将他送人了!是不是越氏那婊.子拾掇的?我砍不死她!快快还我楚哥儿!”
    越氏正美滋滋的念叨盛言楚这崽子终于离开了老盛家,一心想着以后没人能克她了,突然听到盛元德的咒骂声,越氏心一横,怒气冲冲的抡起扫帚就冲进了屋。
    哼,治不了小的,就治老的。
    然而越氏下一息就摔了个大跟头,门牙接连崩断了两颗,越氏不禁悲从中来,伏在地上鬼哭狼嚎,一时间老盛家的院子‘热闹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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