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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哥儿跟了我好些年,又是盛氏一族的人,这门亲若成了,宓儿你得出面替他操办操办,好歹南哥儿喊你一声叔母呢!”
    华宓君将熟睡的女儿放到一旁小床上,闻言笑了笑,轻声走过来。
    “这是自然,不过我也要跟楚郎讨个人。”
    盛言楚脱衣的动作一窒,回头看向华宓君。
    “我不妨猜猜,是跟阿虎有关?”
    “你知道?”华宓君惊诧。
    “阿虎在西北和我同吃同住,他又是那样喜欢说话的性子,我随便一套,便知他悄悄买了首饰送给小姑娘。”
    华宓君从后边箍住盛言楚的腰,笑嘻嘻地问:“那他有没有说买来了要送给谁?”
    “这我没问。”盛言楚转身,随口道:“你突然跟我讨他,难不成阿虎送得人是你身边的丫鬟?”
    “是山栀。”
    华宓君脸贴着盛言楚的背,低低道:“山栀和我宛若姐妹,在李家时,下边守门的丫鬟小厮们都得喊她一声副小姐,如今随我陪嫁到盛家,依老祖宗的意思是日后给山栀开脸做家里的姨娘。”
    盛言楚牵起华宓君的手往床上走。
    “做盛家妾室有什么好?”盛言楚说得很直白:“天底下没几个女子甘愿做小,能做正房当然做正房太太。”
    华宓君不自觉柔了声音:“楚郎这话该让外头那些男人们都听听。”
    盛言楚笑着躺靠在床上看江南各府送进京的账本,华宓君陪嫁过来的铺面也有好几间,见丈夫在看账,自己也拿出白日送进来的账本翻了几页。
    看了几页,华宓君略闷得慌,合上账本道:“楚郎还没给我答复呢,将山栀许给阿虎怎么样?可妥?”
    “自然好啊。”盛言楚抬眸,“他们二人早已在私底下眉目传情,咱们做主子的撮合他们,他们肯定高兴,不过——”
    “不过什么?”华宓君追问。
    盛言楚伸出手指点点华宓君没看完的账本,揶揄道:“山栀若出嫁了,心思势必要往自个的小家上边偏,你瞧瞧你,有山栀在侧帮衬你,你都未能理清你手头上的铺面,她若走了,你这一堆事怎办?”
    华宓君闻言羞赧吐舌,可难为她了,实在是铺面太多太杂,真要好好理一理嫁妆,华宓君一个人的嫁妆就能买下两个盛家,只不过华宓君心思不在金银上,每月翻看一下账本就已经够呛。
    盛言楚笑了两声:“你若信得过我,我在墨石铺子里挑两个人帮你理账,至于山栀,她和阿虎成亲后若还在你跟前伺候,就让她跟着学学,但是呢——”
    “但是什么?”
    盛言楚黝黑深沉的眸光梭巡着容颜依旧少女的华宓君,华宓君咽咽口水:“怎么了?”
    “宓儿该学着管家了。”
    盛言楚坐在昏黄的烛灯下一动不动:“白天我听下边的人说,我不在京城的这些时日,乳母对锦姐儿有些不上心,家中既有这传言,可见不是一次两次。”
    华宓君慌道:“也是我疏忽,不过下晌我已经将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乳母撵了出去,我——”
    盛言楚拍拍华宓君的手:“我不是责怪你,咱们还年轻,什么事都得一步一步来。”
    华宓君点头,重新拿起账本:“我省的,做账的事我也会慢慢学。”
    “主母管家可不止做账训住下人这些事。”
    顿了顿,盛言楚目光落到旁边小人儿身上:“还有孩子。”
    华宓君何等聪明,一字一句反问:“你想说我偏疼绥哥儿?”
    盛言楚却摇头:“你不会。”
    三个字瞬间令华宓君蓄起眼泪:“我自然不会,只绥哥儿不再我跟前,我可不得多花点心思在他身上…”
    盛言楚抬手擦干女人脸颊上的泪花:“可府中的下人都这么说,你看,这些人竟敢在背后嚼你的舌根子,我才回来一天就听了不少。”
    “你可不得拿出女主人的手段好好的整治整治这个家?”
    说着挥舞起拳:“让他们知道他们的主母是个能拿长木仓的女侠,看谁还敢在家里胡来!”
    华宓君听到这破涕而笑,随后羞愧道:“我该反省的,我瞧着梁家二姐儿禾兰行事麻利,明儿我跟她取取经。”
    说起梁禾兰,盛言楚十分认同华宓君的话。
    “杭云兄忙着读书,梁母和梁家大姐儿性子都软,他们一家都是那样好的容貌,经常遭人惦记,好在二姐儿厉害。”
    想起一事,盛言楚八卦道:“梁家二姐儿没跟你舅舅那什么吗?”
    华宓君没整明白:“干我舅舅什么事?”
    盛言楚手往脑后一靠,戏谑道:“得,他还瞒着你呢。”
    “你是说——”华宓君吃了一惊:“不是吧,恪舅舅都快三十了,比梁家二姐儿大好几岁呢!”
    李兰恪比梁杭云还要大。
    盛言楚:“大很多岁又怎么了?兰哥又不是娶续弦,我看他两挺般配,兰哥心气高,就该梁家二姐儿这种厉害的姑娘去管着他。”
    华宓君喷笑:“这倒也是,哎,他俩名字里面都有一个兰字,你说巧不巧?”
    “只可惜恪舅舅还在孝期…我担心梁家二姐儿等不及。”
    老皇帝执政时期,到了年纪还没出嫁的姑娘是要向朝廷交罚银的,宝乾帝登基头一年,朝中有人上书请奏此举太过于苛刻。
    宝乾帝初登基,对于这种小事自是会答应整改,所以这两年衙门给出了新规:罚银不用交,但口头训斥还是有的。
    你不嫁,我不嫁,朝廷的人口就会缩减,宝乾帝不可能将这一条规矩给齐根砍断,但也要照顾那些老百姓,省得老百姓将家里的女儿草草嫁了出去。
    “梁家两姐妹她们有十七八.九岁了吧?既迟迟不嫁人,想来再等个一年半载应该无碍,但也说不准,你回头得劝兰哥抓紧些,能定下来就早点定下。”
    华宓君笑着点头,夫妻两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两人很默契的没有提儿子送往卫家的事。
    七月初九,李家长辈特意从宋城过来替李兰恪去梁家提亲。
    因着梁杭云和李婉的关系,梁李两家早已不陌生。
    面对快三十岁的李兰恪求娶梁禾兰,梁母起初有些不满意,毕竟这岁数差得太多了。
    然而梁家真正做主的人是梁禾兰,梁禾兰对这桩亲事点了头,梁母只好应下,好在李兰恪房里干净,人又俊朗有才,梁母自此没了话挑。
    -
    每年七月上旬衙门都有热假,今年也不例外,只不过盛言楚要忙着秋税的事,热假直到七月初十才放,过了七月半他又要回到太府寺继续熬日子。
    趁着热假,盛家将阿虎和山栀的大喜事办了,阿虎是盛言楚买来的奴仆,成亲当天,盛言楚将阿虎的身契当着阿虎的面烧了个干净。
    另赏了一座小院在两个新人住,宅子就在盛家西苑后边那条巷,开了后门走几步就能到。
    小夫妻俩成亲后依旧在盛家做活,盛言楚使惯了阿虎,但阿虎成亲后不可能一天到晚都跟在盛言楚身后,盛言楚便写信给老家,问族长盛元勇可有出色的苗子,若有,送到他身边来。
    没什么大的要求,就一条,得吃苦老实。
    远在水湖村的盛元勇接到信后,连夜将盛氏一族满十三的男孩都召集了过来。
    期间盛允南的养母杨氏想让小儿子掺和一脚,可惜被盛元勇瞪了回去。
    “不让我儿去京城也行。”杨氏退一步:“但南哥儿成亲总得让我去见一面吧?没道理他成个亲连老子和娘都不喊过去观礼!”
    盛元勇侧头去看盛老爹,盛老爹嘚吧着黄烟不说话,但意思很明白了,杨氏的话就是盛老爹想说的。
    盛元勇能管着杨氏不去叨扰盛允南,但盛允南成亲,盛老爹当然该去啊。
    为此,盛老爹一家人以及盛元勇挑得盛阿九一并往京城去了。
    这几人搭得商船,船上清一色是奔赴郡城下场乡试的秀才们。
    第180章 【二更合一】 我有法子……
    人心多少都顾着自己, 盛元勇拿到信后,原是想让自家儿子去京城给盛言楚打下手,可盛言楚在信上明确说了, 只要十二三岁的少年, 盛元勇最小的儿子都超了年纪。
    盛元勇的婆娘劝盛元勇写信让盛言楚宽容一二,但盛元勇沉思片刻后, 还是决定按照信上的要求来。
    挑挑拣拣后, 选中了盛阿九。
    这孩子是个遗腹子,上头就一个娘和一个瞎眼的奶奶,盛元勇瞧这孩子可怜,就将上京的名额给了盛阿九。
    消息传到盛阿九家后,盛阿九的奶奶哭着对京城的方向磕头不止, 盛阿九的娘舍不得孩子离开她, 可女人也知道只有走出水湖村她儿子才会有出息,就这样忍着伤心, 一家人送走了盛阿九。
    盛阿九明白他此番去京城要见的人是族里的大人物, 阿九见过盛言楚,不过没机会近前说话。
    听村里的人说,盛氏一族有一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叔叔当上了状元, 阿九仰慕多年, 没想到他现在竟然能到那位叔叔手下做事。
    越想越激动,迎着江风, 阿九紧了紧怀中的包袱,憧憬着进京后的美好日子。
    正美滋滋的幻想着见到盛言楚是何样的场景时,忽听船舱另一侧传来说话声,阿九本想避开的,可当他捕捉到‘盛言楚’三个字后, 阿九忍不住驻足。
    “…要说可惜的当属你了…”一男子道。
    隔了一会,又有一个人说话:“无缘我能怎么办?早知道盛言楚有如今的仕途,我当年何必为了一个教谕和他翻脸…”
    后面的话阿九没听着,因为船在这时候抵靠了临朔郡城,这些书生纷纷背着书箱下了船。
    阿九听得虎头蛇尾,可当下他没个说话的人讨论,一道跟来的盛老爹…算了,他还是自个憋着吧。
    -
    乡试在八月间举行,阿九一行人赶在八月初抵达京城码头,因盛允勇的信早一步到达京城,盛言楚知晓杨氏和盛老爹要过来观礼,去太府寺之前,盛言楚喊来盛允南,交代盛允南将手头上的事先放一放。
    盛言楚让盛允南换一身崭新的衣裳,道:“杨氏就算了,但你爹到底是你亲爹,他大老远过来,你合该去接他。”
    盛允南有两年没回家了,如今岁数大了,想家是必然的,知道乡下老爹要来看他成亲,盛允南内心当然高兴。
    哑着声音,盛允南听从盛言楚的吩咐,驾着马车飞快的往京郊码头上奔去。
    盛老爹十分想念盛允南,前些年受杨氏的挑唆,盛老爹对盛允南这个大儿子并不好。
    但这些年,家里吃得穿得都是大儿子孝敬的,盛老爹坐在院中抽黄烟时,环视小院,茅草屋不知何时盖起了青石瓦房,两个小儿子住着宽敞的屋子,然而婆娘却没有给大儿子准备一间歇脚的地。
    杨氏狡辩南哥儿常年不回来空着屋干嘛,盛老爹冷笑,这婆娘还是这么偏心,用着大儿子的银钱买桂花油抹头,却愣是不记得大儿子的好。
    所以在得知大儿子将家安在京城时,盛老爹替盛允南松了口气,离着远,杨氏的手伸不到盛允南的小家里来。
    八月天,太阳依然燥得人心惶惶,盛阿九一行人从大船上下来时,盛允南早早的就等候在了码头边上。
    做了周密的徒弟后,盛允南的算账本领逐日提升,在盛言楚的示意下,盛允南也开始收小徒弟,有两个机灵的已经被盛言楚拨给华宓君使了,身契等物都在华宓君手中。
    若做得好,日后就是华宓君那头的大管事。
    盛允南身边留了一个叫团扇的小子,此刻正拿着盛阿九的画像在码头上张望,蹦跶了几下,团扇兴奋地指着盛阿九。
    “掌柜的,您快看那——那是不是阿九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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