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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九点头应是。
    进到屋,程春娘焦灼的在屋里踱来踱去,盛言楚上前握住程春娘的手,安抚道:“别怕,有小黑在呢,娘可以骑着它下山。”
    程春娘想说她坐立难安的不是这个,盛言楚其实也明白,但他偏偏不提柳持安。
    “娘,闭上眼。”盛言楚靠过来小声说。
    程春娘手脚有点抖,顺从地闭上眼,再睁开眼时,程春娘赫然发现自己置身在一间漂亮的房子内。
    房墙刷得洁白无瑕,丁点褐色橼木都看不到,程春娘目不转睛地望着小房子,这栋房子她在京城属实没见过,但屋里的东西她很熟。
    有她给儿子做的各种衣裳、鞋子,桌上摆放的各色碗碟她的锅子铺也有。
    目光微移,角落处堆码整齐的玻璃瓶她亦熟悉,儿子每早都会让阿虎送一壶给她喝…
    至于墙上……
    望着客厅墙上挂着的弓.弩,弓箭握把的地方现出几道深深的印记,可见儿子时常拉弓。
    程春娘不由抽噎捂住嘴,她从来没见过儿子在她面前拉过弓啊,这弓箭她知道是谁送得,当年她气不过柳持安养庶子的事,将弓.弩和鹿皮等物一应扔了出去。
    事后她悔得不行,没想到这些东西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她眼前。
    盛言楚没打扰程春娘观光小公寓,推开窗,盛言楚对着窗外大喊盛小黑的名字。
    程春娘脚步微移,战战兢兢地扶着栏杆走在光溜溜的台阶上,行至二楼,程春娘站定在门口缓了好半天才鼓足勇气去推小书房的门。
    透明的玻璃门于程春娘而言,平素从未摸过,不仅这些,这里的很多东西都很新奇。
    程春娘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踩在云朵之上,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
    手指触碰到冰凉的玻璃门,程春娘吓得连退好几步,好在这时候盛言楚从里边将门打开。
    “娘,您进来。”盛言楚道:“咱们得等等小黑,它还在外边野呢!”
    程春娘抚着胸口进到书房。
    陌生的沙发,陌生的挂钟,陌生的地毯,陌生的书桌……
    一切那么陌生,却又那么别致,程春娘看得眼花缭绕,吞吞口水愣是说不出半个字。
    盛言楚笑了笑,给程春娘倒上一杯冰镇的白雾荔枝水。
    这玩意程春娘熟悉,入了夏后她几乎天天喝,虽甜味十足,但一点都不腻。
    补充了糖份后,程春娘心神安定了些许。
    盛言楚对着小公寓里的东西一一解释,程春娘静静听着。
    “这东西着实有意思。”程春娘对着光滑能照人的玻璃门来回抚摸。
    望着门上映射出的女人,程春娘又惊又喜:“这是什么好玩意?比宓丫头买给我的菱形铜镜还清透,瞧瞧,鼻子是鼻子,眼是眼。”
    盛言楚笑着道:“西北骫骳山下经常能见到一种玉石,玉石打磨后能清晰映人,因这玉石晶莹如水,天下玉商都喊这东西为水玉。”
    程春娘笑呵呵地摸着玻璃门:“你就诓我吧,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大的玉石,便是有,也打磨不了这么平整光滑。”
    “还是娘有眼力。”盛言楚嘿笑挠头:“不瞒娘说,这东西算是水玉的后辈,只不过手艺更精巧些罢了,原形的的确确是骫骳山脚下的水玉,娘若不信,回头捡几快水玉打磨看看就知道了。”
    程春娘对玻璃门十分感兴趣,便将盛言楚的这番话牢记在心。
    母子俩正说着话,窗外忽响起一阵骚动,程春娘下意识将盛言楚揽在身后,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窗子。
    盛言楚不慌不忙地走过去,程春娘吓了一大跳:“楚儿,你别过去——”
    “娘,是小黑。”
    话落,一道白亮的身影从窗外蹿到小书房。
    程春娘惊得不轻,结结巴巴道:“小黑它、它怎么会从外边进、进来?”
    盛言楚摘掉盛小黑毛上蹭到的落叶,笑着薅盛小黑的长毛。
    “娘,您莫不是忘了小黑的身份,它原就是西北的异兽狡。”
    程春娘好笑得看着儿子和小黑打闹:“当爹的人了,玩心还这么大。”
    盛言楚不禁心虚,跑进隔壁房换上冬装后,盛言楚带着他娘和小黑来到门口。
    进到小公寓这么久,程春娘自诩她能淡定的看着屋里的任何东西,可当盛言楚开密码锁时,程春娘下巴还是惊掉了下来。
    没等程春娘回过神,扑面而来的冷风吹得程春娘一下措手不及。
    -
    眼下是八月天,小公寓外虽不是风雪交加,但冻人的寒风呼啸不止,何况是夜里,骤变的温差使得母子二人冷得瑟瑟发抖。
    戴好御寒的围巾和手套,盛言楚扶着程春娘坐上盛小黑的背,叮嘱盛小黑不许奔跑后,两人一兽徐徐往山下走。
    一路上,盛言楚细细地和程春娘说起西北的情况。
    快到冰尸地界时,盛言楚哈气揶揄:“娘记得闭眼,别一会吓得魂都丢了。”
    程春娘只是性子柔,其实胆子并不小,便是害怕,程春娘也没有闭上眼,左右她骑在盛小黑身上有什么好怕的。
    俯身睨了眼双手交叉握紧的儿子,程春娘乐不可支,笑话她,让她这个做娘的别怕,呵,也不知道是谁吓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盛言楚两股战战,对冰尸等物的恐惧感他上辈子就有。
    犹记得上辈子有幸跟着历史学家保护性挖掘古墓时,他愣是一连好几个月都没睡好觉,只因在墓中看到了陪葬惨死的奴婢们的累累森寒尸骨。
    快步走过那一段路后,盛言楚偷偷擦掉额角沁出的冷汗,继续带着程春娘往山下走。
    两人走了一天两夜终于来到西北各大寨子前,程春娘从盛小黑身上下来,望着面前异域风情的屋子,一路有说有笑的程春娘犹豫了。
    “楚儿…”程春娘不敢再往前走半步。
    盛言楚顿足:“娘?”
    程春娘嗫嚅:“你说咱们这么去见你巴叔,他会不会疑心咱们?你那仙人洞的秘密岂不暴露了?”
    盛言楚将盛小黑送回小公寓,见四下无人,方道:“巴叔怕是早就有所察觉…”
    “什么?”程春娘呆若木鸡,随后气急败坏的数落:“什么时候的事?你这孩子也真是的,我瞧你平日谨慎有加,怎会将仙人洞的秘密暴露出去了?!”
    盛言楚任由程春娘捶了两下,垂首叹气的将柳持安手中握有小公寓中的水玉一事说了出来。
    盛言楚能猜出柳持安知晓他有秘密的源头其实还有他遗落在深林中的残布,不管柳持安到底有没有捡到,总之他敢笃定柳持安对他起疑心假不了。
    在西北时,柳持安明明有很多机会问他,可惜柳持安都没有问,他想赌一把,看柳持安今个见到他娘时会不会盘问。
    一个人的人品只有在危机出现的时候才能见到真章,柳持安若能守住秘密不打听,那他娘跟着这样的男人他心里些许放心,倘若柳持安起了坏心…
    想到这,盛言楚眉眼冷了几分,想要除掉柳持安轻而易举,他法子真的很多。
    盛小黑是白狡,一个不得神兽白狡认可的首宗大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另外,他只是惧怕骷髅,拿起刀杀人的事他有胆量做。
    叹了口气,他还是希望柳持安和他娘能和和美美的度过余生,闹到那等你死我活的地步谁也不想看到。
    定了定神,迎着晨曦的脚步,盛言楚挽着程春娘静悄悄走进柳持安所在的山寨。
    -
    盛言楚得亏是从西北的大本营骫骳山那边过来的,若是从伽梨江过来,不知道要遭多少西北老百姓的围攻。
    进宅子前,盛言楚特意从小公寓里拿了两件西北辊袍换上,一路过来时,倒是有早起的人上前询问,盛言楚厚着脸皮说了两句西北话,竟糊弄了过去。
    靠近柳持安所在的屋子时,程春娘一个重心不稳脚崴了下,屋里伺候的人听到声响连忙走了出来。
    “什么人?”
    望着高大威武的汉子走过来,戴着口罩的盛言楚没有发怵,扶着程春娘蹒跚而来。
    “麻烦您向你们的首宗通报下。”盛言楚认得眼前汉子,压着嗓子粗粗喊了声汉子的名字。
    “就说程娘子来看他——”
    程春娘羞得低头,咬牙附和:“我姓程,叫——”
    话还没说完,厚重的门帘忽而被人撩起,出来的人正是柳持安。
    “春娘么?”
    柳持安嘴唇发白,睡眼惺忪,显然是刚醒不久。
    汉子忙扶住柳持安,语气怜惜:“您怎么起来了,可别着了风,待会又要咳。”
    这话就跟开关似的,柳持安手还没伸到程春娘面前倏而缩了回去,旋即捂着嘴猛咳起来,声音急促,还没喘口气又开始闷咳。
    程春娘不忍,遂求助地望向盛言楚。
    盛言楚默默的将挂在腰间的水壶取下来,他没有亲自拿给柳持安,而是将其转交给程春娘。
    程春娘双手捧着水壶,摸了把滚烫的脸颊,程春娘抬腿往里走。
    手指才拎起厚厚的门帘,就见一道温热的气息横扫过来。
    程春娘错愕抬头,是病得脸颊发红的柳持安。
    从退出到树底下的盛言楚那个角落去看,他娘的脚才悬在半空,这时一只大手从里面伸出,径直挎到他娘的后腰,微用力一带,他娘就这么进了屋。
    恍惚间他还听到了他娘的惊呼声,可也就那么一声罢了,后边就没了声响,紧接着屋里陆陆续续跑出好几个一米九大高个的汉子,一个个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如此暧昧而又熟悉的一幕,成过亲有过孩子的盛言楚很难猜不出里边发生了什么。
    正是因为知道,盛言楚才尴尬的能在原地扣出三室两厅出来。
    为了给他娘留点面子,盛言楚决定回小公寓躲一躲。
    小公寓并不能瞬移到他想要去的地方,就好比他想要来这,就必须从骫骳山上下来,但是呢,如果他想回京城,只需几息的时间。
    当然了,如果他现在回小公寓后没有回京城,再想来这,也只需要几息。
    小公寓的窗门打开着,屋里不见盛小黑的身影,盛言楚一个人呆在小公寓未免总是想着他娘和柳持安的事,索性出小公寓回了盛家。
    -
    正抱着女儿准备去卫家看绥哥儿的华宓君得知丈夫从外边回来了,当时就愣住了。
    “娘回来了没?”
    山栀摇头:“姑爷跟着的阿九说只姑爷一个人回了来。”
    华宓君颠了颠怀中的孩子,没再细问,而是让山栀准备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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