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墙后面,有个男人幽深不见底的眼瞳正凝望着他。
回家路上余唯边缓慢行走边观察周围环境,袁桂芳被这个不听话的女儿气得不起,路上话都不想再跟她说,一个人走在后头生闷气。
“妈,今年是第几年来着?”
“八五年啊!真给撞傻了?”袁桂芳没好气回她。
余唯轻笑一声,“没有,我考你呢。”
袁桂芳气得又在她肩上狠狠拍打两下,“死囡!你妈我跟你说正事,考我考我!你考啥考!”
余唯快速一个转身避开来,只让她打了个擦边,她有些无语,忙加快了步伐回忆方才去医院时走过的路。
八十年代小县城的街道并没有繁华到哪里去,到处都是小平房,二层的有,三层很少,四层的难看到,多的是用水泥砌的砖房瓦房。
地面还算比较宽敞,打了层薄薄的水泥,走起来倒也不似以前余唯去过的农村路湿滑。靠近居民区附近,道路两边摆了小摊,卖什么的都有,大多是粮食蔬菜,各种各样的摊贩络绎不绝。
将将到了家门口,小院里头有窸窸窣窣的说话声,不大不小正好能让院外的三人听见。
不多时,便闻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余唯的大嫂快步从里头走了出来,顺带瞪了眼余唯和她怀里的小崽子。
“妈!你跑哪儿去了,罗厂长来咱家看余唯了!”
“哎哟。”袁桂芳一听可不得了了,赶忙招呼了余唯跑进屋。
余家一共有三间房,面积都不大,家里六口人外加余唯带来的一个小拖油瓶,现在是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走进堂屋,其实也不能说是堂屋,里头放了张大床,床上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有。床边摆了张陈旧的木头小桌子,桌子被擦得干干净净。
一直被人在耳边念叨的罗厂长此时就坐在桌边,听见屋外传来的脚步声回头,余唯这才看清了他的脸。
嗯…长得不太入眼,中等身材微微有一点点发福,目测不太高。国字大脸,眉目潦草,一双眼睛窄细长,看面相会觉得这人很精明,手里还拿了个黑色皮夹子,都坐桌边了还捏在手里没放。
他的穿着打扮比余唯父母好很多,是一套灰色中山装,虽然被他穿得有点大,却看得出来一身衣裳价格不菲,没有补丁,料子也是上好的。
只是脚上是一双黑皮凉鞋,还…套了双白色长袜子……
四十多岁没了老婆的中年男人的形象跃然纸上。
余唯只看了两眼就抱着孩子进了最里头的屋,打算把儿子放到床上好好休息再出去应付那些人,谁知这小家伙软乎乎的背刚碰到被子就睁开了眼。
“宝宝乖乖睡觉,妈妈出去有点事。”余唯虽然喜欢小孩子却从来没有放在身边带过,也不知道才四岁的余辉能不能听懂她说的话。
小家伙果然保持沉默,余唯俯身把他轻轻放在床上,在他光洁没有被纱布缠绕的额头下方亲吻一下后,就要起身出门。
谁知还没等余唯完全直起身来,小臂忽的被一只软乎乎的小手握住,她垂眸望去,小家伙一双水雾蒙蒙的大眼睛正望着自己,莫名的有些委屈情绪在里面。
余唯以为自己看错了,躬了腰去柔声问:“怎么了,我等下就回来。”
她想拿开小家伙的手,他却握得用力,余唯怕自己力气太大会伤到这个柔嫩的小不点,一时间没了辙,又把他抱起来往外走。
余唯这一茬大概耽搁了五分钟左右,外面的罗厂长已经不耐烦得很了,袁桂芳在门口小声喊了她很久,才见这妮子抱着儿子走了出来。
“人家罗厂长专门来看你的,还不快去人聊聊天。”袁桂芳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说罢还要来抱余辉,“把大宝给我,我给你抱着。”
余唯还没说什么,袁桂芳就伸手接孩子,却不知余辉根本不想离开他妈,一双手紧紧缠绕住余唯的脖颈,一丝都挪动不开。
“没事,我抱吧。”余唯避开她进入堂屋,罗厂长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框边,见她终于出来才抬脚走去了家里人给他准备的位置。
她家大嫂正在一边给罗厂长泡红糖水,一见他又要来桌边,忙上前拉开椅子献殷勤,咧嘴笑道:“罗厂长请坐。”
说罢她还抹了一把凳子上不存在的灰,然后才走去做饭的地方开始点火炒中午要吃的菜。
罗厂长淡淡点点头顺势坐了下去,先是端起红糖嘬了几口,才用他高昂的语调开口,一出声就令人窒息。
“你家这红糖哪买的?劣质货。”边说着罗厂长还要砸吧两下嘴,又抿一口,摇头皱眉,“改天叫余唯去我家拿点好红糖过来,看看你们这都是什么。”
第3章 扑进她怀里
一股子的嫌弃意味哪里是屋子里几人听不出来的,一时间袁桂芳跟外头做饭的大嫂都面带几丝尴尬。
只不过想到人家这可是见过大世面的厂长,吃过的好东西自然比他们多多了,他们家这红糖入不了大厂长的眼也是正常。
也就只有余唯从头到尾丝毫不在乎这位厂长嫌弃的语调,转而坐在床沿边抱着儿子逗乐。
家里现在除了三个女人就没旁的人了,男人们都还在厂里上班没回家,隔壁两户人家的小孩子跑过来向屋里好奇张望了几下,就被袁桂芳赶走关了门,将那些目光给隔绝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