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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晌之后,玄千凝倏地解下了腰间的九节魔鞭,朝玄风浅递去。
    玄风浅眉梢微挑,缓缓地推开了玄千凝的手,轻声问道:“姐姐,这是何意?”
    玄千凝双颊晕红,含羞带怯地道:“昨儿个夜里,尊上说我体力太差,欲赠我一件神兵,便将这九节魔鞭赠予了我。我寻思着我有尊上的庇护,用不着这玩意儿,索性做个顺水人情,将之赠予你。”
    “想不到,凝儿竟这般疼爱幺儿。”
    元蘅凤眼含春,冲着正痴痴地凝望着她的白帝吃吃浅笑。
    白帝早已看透了玄千凝的真面目,深怕元蘅被她这般惺惺作态所迷惑。
    他原想将玄千凝犯下的混账事一五一十地告知元蘅,但碍于人多眼杂,终是作罢。
    不得已之下,他只得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蘅儿,你的手怎么这么凉?莫不是身体不舒服?”
    要知道,元蘅的真身为一株雪梅,早已习惯了极寒的气候。
    平素里,她即便赤足踩在雪地上,浑身依然热乎得很。
    可今日的她,身体好似刚从冰窟里捞出来一般,尤为反常。
    元蘅悄然收回了手,面露羞赧之色,娇嗔细语道:“多大点事儿,至于这么大惊小怪?”
    白帝瞅着她这般忸怩的姿态,笑意炎炎地附在她耳边轻语着,“害羞了?”
    玄风浅还是头一回得见白帝这般迫不及待的模样。
    她可不愿耽搁了他的“好事”,遂缓声提议道:“父尊,天色不早了。不若,你先陪母后回寝宫歇息?”
    “如此也好。”白帝眉开眼笑,顺势将元蘅揽在了怀中。
    元蘅倏然忆其了一件要紧的事儿,忙握着玄风浅的手,略显焦急地道:“幺儿,母后已命人将燕窝椰子盏送至了清风殿,记得趁热喝。”
    “母后何时还有这等手艺?”
    玄风浅略显迷茫地看向元蘅,心下总觉得有些奇怪。
    元蘅千里迢迢而来,怎么还特特为她准备了燕窝椰子盏?
    再者,依照这副身躯原主的记忆,元蘅似乎从未下过厨。
    “浅浅有所不知,仙家女儿出嫁前,须得喝上一盅燕窝椰子盏,寓意婚后甜甜蜜蜜,多子多福。”玄千凝如是说道。
    “凝儿所言甚是。”
    元蘅正愁着不知该如何作答之际,玄千凝恰巧替她解了围。
    一开始,她还以为玄风浅不过是个黄毛小丫头,随便应付一下就得了。
    不成想,玄风浅的警惕心比白帝还要强上几分。
    思及此,她再也不敢在此地逗留,身子一歪便软绵绵地靠在了白帝胸膛上,同他一道回了寝殿。
    待他们二人携手离去之后,玄千凝又假惺惺地将九节魔鞭塞入了玄风浅手中,“浅浅,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你不累吗?”
    玄风浅懒得同她虚与委蛇,随手将九节魔鞭扔到了一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浅浅这是何意?”玄千凝倏然蹲下身,将九节魔鞭揣入了怀中,语气不善地道。
    “这人啊,越是缺什么,越会炫耀什么。”玄风浅微微眯起犀锐的桃花眼,巧笑言之,“想来,姐姐应当十分渴望得到魔尊的宠爱吧?”
    玄千凝脸色黢黑,声色中透着一丝隐忍,“魔尊待我已是极好。”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在我面前逞强有什么用?孤枕难眠的夜,日后还多着。”
    玄风浅猝然转身,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下三滥的贱货,我看你还能得意到几时!”玄千凝咬牙切齿地道。
    她死死地盯着玄风浅翩然远去的背影,脑海中已然浮现出玄风浅被人肆意玩弄时的凄惨画面。
    事实上,早在元蘅热络地拉着她的手家长里短之际,她便已经察觉到元蘅的不对劲。
    虽说这数千年来元蘅从未苛待过她,但也从未像方才那样亲昵地唤她“凝儿”。
    再者,她毕竟是姬朔的亲生女儿。
    旁人很难察觉到的细节,她一眼就能看穿。
    方才元蘅说话时的神态,同姬朔的神态倒是有几分相像。
    若是没料错的话,元蘅的身子应当已经被姬朔占据。
    思及此,玄千凝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唇角处骤然扬起一抹诡谲的笑意。
    “玄风浅,你就等着身败名裂吧!”
    玄千凝如同魔怔了一般,目眦尽裂,声音因过于亢奋的情绪而微微颤动着。
    她心里再清楚不过,姬朔隐忍蛰伏了这么多年,绝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得以凌虐元蘅及玄风浅的机会。
    故而,那特特往清风殿送去的燕窝椰子盏里,十有八九藏着毒。
    即便不是那使人肠穿肚烂的烈性毒药,也是能毁去女人清白的烈性媚药。
    这一回,她倒要看看,东窗事发之后,还有谁愿意要玄风浅那副肮脏的身体!
    —
    拂尘居
    无涯趁四下无人,化作一道黑烟,悄无声息地从门缝中钻了进去。
    为了弄清梦魇的虚实,它终是铤而走险,兀自在浮尘的卧房中翻找着。
    可让它倍感沮丧的是,它足足寻了大半个时辰,也未曾寻到丝毫有用的东西。
    它挫败不已,颓然跌坐在浮尘的卧榻之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难道,当真只是个梦魇?
    可为何梦魇中浮尘拧断它脖颈时,那阴鸷的眼神那样熟悉?
    心烦意乱之际,无涯骤然回想起被浮尘从凝香殿前的古井中打捞上来那一回。
    它犹记得睁开眼的那刹,便见浮尘阴鸷地盯着自己,好似盯着一具死尸一般,令人胆寒。
    只不过,那时的它被姑获吓破了胆,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之事。
    现在想来,浮尘确实有些不对劲。
    无涯抹去了羽翼下的大片汗渍,抻了抻脖子,强打起精神,再度在浮尘干净得近乎纤尘不染的卧房中展开了地毯式的搜寻。
    咚——
    许是过于心急,它一不小心竟撞上了书案后那堵挂满了书画的墙。
    “嘎!疼死鸟了...”
    无涯狠淬了一口唾沫,疼得眼冒金星。
    出乎意料的是,它这一撞,竟歪打正着地撞上了密室的开关。
    咣咣咣——
    下一瞬,它眼这堵挂满书画的墙正缓缓地向两旁移去。
    而墙中央,骤然现出了一方足有半个卧房大小的密室。
    无涯警惕地环顾着四周,心下暗忖着浮尘应当不会这么快地中途折返,遂大着胆子,一头栽入了密室之中。
    可让它始料未及的是,它刚蹿入密室,密室的门竟“砰”地一声自动合上。
    “嘎!鬼啊!”
    无涯吓得紧紧地抱住了自己,无助地缩在了墙角的夜明珠之后。
    过了好一会儿,它才试探性地伸出了一只细长的脚,往前探了探。
    意识到密室之中,并无游魂野鬼之后,它才长舒了一口气,“歘”地一声跃上了摆满瓶瓶罐罐的案几之上。
    “合欢散...这是什么东西?”
    无涯伸出了丁香小舌,原想尝一尝合欢散的味道,无意间瞥见了典籍上有关合欢散的记载:“合欢散,无色无味,药性极烈。服用后的两个时辰之内须同人阴阳交合,否则当化为血水...”
    “阴阳交合?”
    无涯将一小瓶尚未开封过的合欢散藏在了羽翼之下,自言自语道:“改明儿个,我也来试试着药性。尊上为了救我,指不准便以身相许了。”
    正当它美滋滋地幻想着同冷夜“天人交战”的激烈场景之际,密室外骤然传来了一阵异动。
    “怪哉!浮尘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无涯吓得浑身发颤,忙不迭地蹿到了梁上,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喘。
    咣咣咣——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仅穿着一件单薄中衣的浮尘亦踏入了密室之中。
    他看起来心情不错,苍白的脸颊上亦浮现出了一抹异样的红晕。
    下一瞬,他一脚跨入了案几边的浴桶里,惬意地泡着澡。
    无涯愈发纳闷,它明明记得浮尘出门前已然沐浴过一次,这还没到两个时辰,怎么又泡在水里了?
    正当它百思不得其解之际,浮尘已然从浴桶中站起了身。
    无涯下意识地卷起双翅,紧捂着双眸,深怕看了不干净的东西。
    可让它始料未及的是,当它再度睁开眼眸之时,浮尘竟凑至了它的跟前,正目无斜视地盯着它,尤为渗人地笑着。
    “嘎!扫把星君,这么巧...”
    无涯吓得汗毛直颤,身子直打哆嗦。
    浮尘一把捏住了它的脑袋,声色中透着一股子阴冷,“地狱无门,你也敢来闯?”
    “扫把星君,我什么都没看到。只是不小心迷失了方向,才误打误撞来到了这里。”
    “这很重要吗?”
    浮尘随手将它扔入了浴桶之中,冷声道:“冷夜的走狗,我又岂能轻易放过?”
    无涯察觉到他身上森然的杀气,欲哭无泪,“扫把星君,你莫不是眼神不好,连鸟和狗都分不清?我不是走狗,我是九幽第一神鸟。”
    “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浮尘懒得同它废话,随手在浴桶周遭设了一道结界,便换上了一身紫衣,阔步往密室外走去。
    “这不是帝俊常穿的那件蟒纹锦袍吗?”
    无涯纳闷地嘀咕了一句,眨眼间便明白了过来。
    它没料错的话,那合欢散十有八九是浮尘为玄风浅准备的。
    而他之所以幻化成帝俊的模样,就是为了事后将这一切嫁祸的帝俊头上。
    “阿浅...”
    “不!不可以!”
    想明白这一切之后,无涯卯足了劲儿,疯狂地撞击着浮尘设下的结界。
    咚——
    咚咚咚——
    可足足撞了一刻钟的功夫,它始终未撞开结界。
    无涯急了眼,不顾早已被磕破了的脑袋,拼了命地撞击着结界。
    半个时辰之后,待它撞开结界之时,已浑身是血。
    “阿浅...我这就去救你。”
    无涯顾不得自身安危,横冲直撞地飞出了拂尘居。
    它原打算先回九幽,让冷夜去救她。
    可它现在受伤颇重,实在撑不了那么长的路程。
    走投无路之下,它只能先去寻白帝帮忙。
    虽说,上一回正是白帝算计了它。
    但白帝向来疼爱玄风浅,若是得知玄风浅即将遇险,即便是豁出了性命,也不会袖手旁观。
    “玄嚣!救命!玄嚣,十万火急!”
    不一会儿,无涯便莽莽撞撞地闯入了白帝的寝殿。
    “什么声音?”
    正在替元蘅拆解发髻的白帝听到了无涯的怪叫声,不悦地同驻守在屋外的仙娥说道:“如果是那只嘴碎的乌鸦,不要跟它客气,直接轰出去。”
    无涯着急地扯着嗓子叫嚷道:“玄嚣,快去救救阿...”
    不成想,它话未说完,元蘅竟先玄嚣一步,冲出了卧房,死死地摁住了无涯的嘴。
    白帝略显讶异地瞅着素来温婉的元蘅,沉声道:“怎么了?”
    “没...没事。”
    元蘅下意识地想将浑身是血的无涯藏在身后,却被白帝一把夺了过去。
    他将无涯轻柔地放在了手心之中,不遗余力地为它输着真气。
    “玄郎,你认得这鸟?为何要花这么大的气力救它?”
    元蘅心下尤为忐忑。
    她总感觉无涯好似得知了她和浮尘的计划,正欲向白帝通风报信。
    若真是如此,无涯一旦转醒,她可就彻底玩完了。
    “若不是这鸟,朕绝不可能那么轻易地擒住血魔。”
    白帝瞅着元蘅煞白的面色,低低地叹了口气,尤为歉疚地道:“蘅儿,朕已经将那疯女人囚于玄铁囚笼之中。当年的事,确实是朕对不住你。朕发誓,从今往后绝不再犯。”
    “我知道了。”
    元蘅轻咬着唇瓣,尤为勉强地挤出了一抹笑容。
    她早该想到,白帝心里根本没有她的位置。
    可当她亲耳听闻白帝称她为“疯女人”之时,心里还是抓心挠肺地难受。
    “嘎...”
    正当此时,无涯胸脯一颤,虚弱地嘤咛出声。
    见状,元蘅心急如焚,几度想从白帝手中夺过无涯,却都被他不动声色地避开。
    “玄郎,春宵一刻值千金。”
    “蘅儿,容朕再问上两句话。”
    白帝缓声安抚着元蘅的情绪,转而略显焦急地询问着无涯,“无涯,你刚刚说什么?你要朕去救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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