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鹏睨了眼陈不念湿漉的长发,问:“你要剪头发?”目光熠熠,仿佛要睇穿她背后的缘由。
陈不念淡漠无心地应道:“只是打薄、修一下,你没权利插手的吧。”
不是因为之前的男人,那就行。徐鹏噙嘴角,隐匿一弧冷笑,便把烟掐灭了,说了句:“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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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美理发屋里,陈不念坐到镜子前,徐鹏抖开一片围兜给她系上,踩了两脚椅子的高度。
又去掉身上的外衫,只着里面的T恤长裤,站在陈不念身后兜了兜她的头发:“只打薄,不变发型?”
他的嗓音低磁,靠近时一道气场迫人。陈不念并不十分想挑衅他,说是:“不要中分,稍微偏分一点。”
“好。”徐鹏取过几枚夹子,把她的头发分束夹好,然后从屉子里取出理发的工具盒。
看着他熟稔的动作,陈不念才恍然他在做什么,捂住头发问:“你要动手?”
贺贵在隔壁桌球厅不敢过来打扰,边上站着的小弟笑道:“嫂子你不懂啊,鹏哥就是我们这家店的老板。岛上你看着装修上档次的店,基本都是他开的。鹏哥开一家店就学会门手艺,开理发屋会剪发,开锯木厂就会做家具,堪称全能型好男人!”
被徐鹏瞪了一眼,说:“一晚上事情没做完,嘴还能这么闲?忙你的去。”
他对小兄弟们向来面冷心慈,言语冷冰、对外手段狠厉,却多安排自己人做事谋生计。屏去当年的意气风发,回到宗祠家族里的生意对他而言九牛一毛,待在这岛上,学那些不过是他用来打发光阴的消遣娱乐罢了。
陈不念听沈晓叶说,徐鹏二十三岁就接管了生意,一晃七八年了,宗族里很多人都靠他带着吃饭。这样的男人,长相精致而糙犷,生活考究又传统,注定是在海岛一方土地恪守的,风险未知度高。她当时可能气抽筋了,才想要勾他上床泄愤。幸亏没有,如果真跟他扯上关系断不掉,被姐姐陈玲珊知道了,绝壁会把她数落到外太空去。
沈晓叶还说,徐鹏从小双亲早故,垨老爷子把他放到外面去上学,也曾经是叱咤风云的学霸和校霸,打过架,交过很多女朋友。她哥沈枫跟徐鹏俩人是好兄弟,刘丽清是沈枫的恋人,不过徐鹏和沈枫在外面上大学时,刘丽清只上的当地高职高专,不在一个城市,经常会赌气瞎猜忌。
八年前,那会儿张波也没现在胖,一米八多的小伙很壮实。刘丽清那天又和沈枫吵了,被张波哄着一起去喝酒,然后喝醉了就给沈枫打电话说分手,张波在旁边笑说以后跟刘丽清在一起了。
沈枫正与徐鹏在高速公路上开车,一边急着对话筒叫刘丽清。正在此时,旁边一辆装满货的大卡突然失控,沈枫没来得及留心,整辆车被撞翻下了山。
她哥沈枫和徐鹏的女朋友都在车祸中离世了,徐鹏腿和肋骨受了很重的伤,在家躺了很久。刘丽清那一次被张波糊里糊涂灌醉,然后和张波发生了关系。但沈枫不知道,临去了叮嘱徐鹏一定要照顾好刘丽清。沈晓叶说,所以鹏哥才对刘丽清一直有求必应。但鹏哥多年不结婚,老爷子催得很急了。
明明不熟,不知跟陈不念叙述这些做什么呢。
陈不念没说话,作为身经百炼的她,徐鹏的手艺行不行三五剪子下去她便清楚了。
她的发质柔顺,很快后面就剪得差不多,徐鹏弯下腰来修她前额的刘海。
陈不念的脸生得是真好,眉眼几分天然的骄傲、妩媚,认真看进去却澄淳。眉尾有颗小红痣,还有一点淡淡的划痕。
徐鹏的五官贴近了,他此时像个专业又温柔的托尼老师。男人根根劲竖的寸发与口唇,让人想起彼时咬含的一幕,陈不念便有些局促。她抿了抿唇,明知道这时候最好不要给反应的,唇却已经抿了,便作淡漠地错开视线。
徐鹏看她如此抵触自己,好笑又冷淡。这会儿店里伙计都在忙,外面马路的游客也忽然多起来,两个人像是形成了不被打扰的圈。徐鹏细碎修着她的鬓发,问:“这道伤哪来的?”
陈不念说:“小时候不小心刮的。”其实不太想说起这个,幼年时被陈启适的阴沉吓着后的摔倒。
徐鹏就是疼她,慢声道:“问你手上的这道?”
陈不念低头看看手腕,才反应过来:“下午在厨房做事刮的,不碍事。”
徐鹏就站起身,走去屉子里取了枚防水创可贴过来:“敷上,很久没人住的房子,要小心锈斑。”
陈不念接住。道个谢。
格美理发屋的生意向来不错,旁边一个阿姨发现是徐鹏,说道:“哦,今天阿鹏亲自动剪子啊,以前都只见你给小弟和模型理,难得今天给客人上。”
徐鹏瞧着是对面街的老住户,淡笑道:“惠婶又来做头发,今天换发色了?”
惠婶答道:“可不是,在家待着也是闲,出来做头发还有人聊天。”笑盈盈瞅着陈不念:“这妹妹头发生得真好呀,我们阿鹏是大老板,天天在外面跑,平时很少给人剪的。”
岛上妇人叫年轻女孩子都喜欢称呼“妹妹”,语调轻软,听得人暖洋洋。
陈不念回了个柔和的笑脸。可以感觉到徐鹏在这的人缘,不管大人老人和孩子,但凡讲起他都一片亲和。
理完头发,她站起来问道:“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