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一昧地敲打着程序,而是往后仰了仰,灌入脖子的是深夜十二点的寒风。
“干嘛开窗?”林拢泡面刚煮好,不想迎着西北风吃这个,感觉太过心酸。
容郁平淡地讲述着一件事实,“二叔的生意全过程,已经被录下了。”
“啊啊啊”
“你小子可真是做大事的人,之前去那个Station酒吧埋伏那么久,你可真是可以啊。”
但林拢发觉那双疲惫的眼下几乎没有半点欢喜。
“哥们,家族产业就快夺回来,你这是重回豪门巅峰的节奏啊,”林拢勾搭起他的后肩,却被容郁无情地甩开了,“你怎么一点也不快乐?”
消沉。
容郁整个人甚至在某个饭点的时候可以滴水不进,颓废不堪。
林拢纳闷,就连最爱的那款泡面也没来得及吸上两口,“容郁,你是不是心疼你那本就该杀千刀的叔叔了,要我说,他就是坏事做多了,罪有应得……”
容郁漠然打断:“不是。”
“你告诉我,是谁是哪个人害你变成这幅样子?”
容郁:“我出去一趟。”
“年轻人别冲动,你要是不暗中继续调查,当面找你黑心叔叔对峙,我怕你根本不可能回来了。”
“你的想象力为什么总那么丰富?”
“我吗?这是天生的,我没办法——”
话还没说完,林拢就披星戴月的男人披上开春才穿的淡薄风衣下了楼。
容郁脚步越走越急。
他恨不得立马到那个当她说要去周斯觉他甚至觉得情有可原——结果没多久上了别的男人的车的沈蠡北。
可就算她和别的男人走。
他也永远宽容地挥了手,而隔日她就去哄臭脸的周斯觉,从那以后,他长久地懊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将失望表现得更明显。
为什么她连得到她道歉的机会都没有?
容郁冒着三九天的严寒在沈蠡北楼下等她。
沈蠡北和单喻逛街回来后撸了会猫。
猫粮剩在庭院里,家里虽然有女佣,但她不愿为了这么点小事使唤别人,就自己冒着寒流去拿,只是推开庭院门的那一刹,下面有一双比狸猫更明亮的眸子仰望她。
“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沈蠡北自从慈善晚宴无颜去容郁,从没想过容郁竟然会一路找到这里,沈蠡北一时感念外面天气这么冷,而容郁穿得又单薄,“你在外面待多久了,我家里没人,你进来呆一会吧。”
“好。”
容郁本以为自己会持续性憎恶沈蠡北很久。
但没想过,一个简单的邀约,就足以让他卸下所有心防了。
在容郁答应后沈蠡北下意识后悔了,容郁这男人该不会故意大晚上穿这么点跑到自己家来,万一被邻居窥了,又是各路八卦和谣言。
但十九岁的容郁看上去势单力薄。
在月影中来回踱步,不像是可以操控这个世界的人。
还挺可怜的。
沈蠡北泡了壶暖茶,过了一遍茶具,随意挑了个玲珑剔透的八方杯,给他送上一杯自制的淡奶茶。
“很甜,谢谢你。”从冰冻三尺中渐渐到身心俱暖,或许只要一个人,一句话,一杯茶。
容郁较真了一周的事,积攒许久的怨念,仿佛无足轻重了。
沈蠡北目光躲闪地问,“你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
容郁恢复以往神色,淡然静谧的眼里盛满温柔,“学校有个毕业晚会,让我邀请你很久了,那天慈善拍卖会后也没来得及说……”
沈蠡北:“那个毕业晚会是有人表演,有人当观众的那种?”
“应该是。”容郁点点头。
夜半在女孩子家中,他尽可能表现得温和,有教养。
第一次看穿着皮卡丘黄色睡衣的沈蠡北。
其实有些窃喜。
或许自己是唯一欣赏过这件睡衣的人,虽然这黄色在眼中一如既往的碍眼,但并妨碍她本身的美战胜了他的厌恶。
“那我在台下嗑瓜子不就得了,还麻烦你送这张票来,大晚上的,真的是辛苦你了。”沈蠡北也有意避开一周前的话题,倒不是谎言被戳穿的无地自容,而是容郁目光如此深情、不计较个人得失的演绎,让她害怕一不小心就会说着了他的道。
“快和我剧透下会有什么节目?”
沈蠡北一边徒手掰开一个碧根果,一边又问,“你会上台表演吗?”
“恐怕不大合适吧,毕竟我也没什么才艺,也就只会个钢琴,小提琴,大提琴,扬琴,古琴,手风琴而已。”
沈蠡北脸上的表情就很emmm……一言难尽。
她知道容郁生活不易,所以多才多艺,但忽然凡尔赛就很不容郁了。
因为记忆里的伪装的偏执大佬带上面具就应该永远低调谦逊。
“你喜欢什么?”
沈蠡北:“我喜欢喜庆一点的。”
“那我或许可以找首欢快小调。”
“其实你不用考虑我的,”沈蠡北作势起身,深呼吸一口,欲告别道,“容郁,谢谢你今天过来特别告诉我这件事,但我快要睡了,我很抱歉,就不长留你了。”
沈蠡北不允许自己看着那张毫无瑕疵的脸,听着毫无破绽的话,然后在巨大的陷阱里挣扎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