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副大度平和的样子草草说了两句,对南思初等人表示欢迎。客套寒暄了几句,他便宣布开席。
一时席上众宾和乐,言笑晏晏。气氛好不融洽。褚沐柒也抓住时机,讨好地想给卫风吟布菜,却见那人儿冷了脸,理也不理。视而不见地自顾夹菜。
褚沐柒碰了个软钉子,尴尬地摸摸鼻子。又殷勤地为她添了酒水——一半倒酒,一半倒水。
卫风吟黑了脸,这人真是真龙眼皮子底下都敢掺假。这么多人众目睽睽之下看着,万一被谁揭发,便可以给这人安上一个不满之罪。
再说,她酒量并不差啊。
她放下筷子,用眼神示意那人将水放回去。褚沐柒朝她挤眉弄眼,得意洋洋做了个我懂的表情,然后将她的酒全都换成了水。
卫风吟忍不住捏紧了筷子,危险地眯起眼睛,片刻手上便只剩了一撮粉末。再次警告地朝那人示意。褚沐柒瑟缩着犹豫片刻,耷拉着脸将酒换了回来,小心补了一句,“少喝点。”
卫风吟置若罔闻,抬手就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轻轻瞥了旁边的人一眼。不知道为什么,褚沐柒觉得那眼里充满了挑衅。
看自己说的话反而起了反效果,褚沐柒闷闷地不再说话,只专心盯紧了她。她酒量好不好,从她每次一沾酒就醉都能看得出来,哪里来的胆量还敢如此豪饮。
这边小打小闹着,那边皇帝又开了口问道:“公主此次前来,除了固结你我两邦友好,可还有别的事需要朕效劳啊?”
他笑意吟吟,一脸很好说话的样子,却正中了南思初的下怀。她浅浅行礼,勾唇笑道,“此行除了固结两邦友好,还有便是,想与贵朝……亲上加亲。”
“哦?”皇帝来了兴致,亲切地调笑道,“可是公主想选个驸婿?”
南思初也乐得和他唱和,笑道,“确有些难以启齿,便是小女子腆着脸想寻个合心意之人,共赴白头。”
皇帝笑得甚是开怀,安慰道,“这有什么,在合适的时候做合适的事情,谁也不能说出个不好来,公主大可不必介怀。”
南思初含笑应下,又听他继续问道,“我大禄人才济济,公主看上了谁,大可直言,朕甚至可以亲自为你们主婚……”
“如此,多谢陛下,”说着又话锋一转,“听闻卫小将军还未曾婚配?”
她眼中波谲云诡,朝着卫风吟和褚沐柒望过一眼。见着满殿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心中不屑,唇角一挑,继续回话。
“我南国风俗和大禄不同,不论男女,只要真心相爱,便无人可置喙。可能在座有人觉得不齿,但卫小将军有勇有谋,坚毅果决,便是一般男子也比不上……”
她不屑地撇撇嘴,这大禄若能有一个担得起的男子,何须卫风吟一介女子远赴边疆。偏她还听说这些人对卫风吟却并不怎么友善,唏嘘的同时,却也觉得这是一个可乘之机。
“女子又如何,看上了便是看上了。如今已经不再需要小将军镇压在边境,既如此——我愿以边境五座城池为聘,迎娶卫风吟,永结我两邦之好!陛下以为……如何?”
一言既出,满堂哗然。
先是惊她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如此大逆不道、背离常伦的话。又是为她愿以五座城池为聘惊喜,先前的讶异皆被抛到了脑后,开始认真考量此事。
恶心嘴脸,不过如是。
褚沐柒心中如火里浇了油,烧得劈啪作响,直要爆炸。她脸色又渐渐阴沉,冷冷地盯着站起身回话的南思初,却见那人勾了唇,还伸手举了一杯酒朝她示意。
她狠狠捏紧酒杯,指节都泛着青白。抿着嘴端起酒杯饮尽。
余光里朝身旁的人影一瞥,却见她头也未抬,低着头思索,似在认真考虑此事的可能性。
是了,她向来以大局为重,原本便是为了国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便是后来落得那般下场,也是只怪自己大意遭人陷害,却对周遭毫无怨言。
褚沐柒木着脸又饮尽一杯酒。
都怪这该死的破身子,让她迟迟不敢开口。如今将将好一点,准备好了一切,却又被那可恨的女人横插一杠。
之前是如此,现在又是如此。不管是什么时候,卫风吟都要栽到她身上么——她才不信那个女人会好好善待她的风吟。
抬手又是一仰脖,细细的酒液从唇边流下,溜进衣颈处,带起一片凉意。
“别喝了!”
卫风吟按住她的手。
褚沐柒一顿,转过头望着她,对着她温和笑了笑,放下手,点头应了一声好。她阴沉的面容缓缓平静,波澜不惊地看着着卫风吟,无声地安抚。
此时最苦恼的应该是她,不能让她看自己这样徒增烦恼。
对面的南思初看着褚沐柒如此之快就平静下来,眉毛一挑,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又见那人竟然友好朝她一笑,她心中更是纳罕。
难道两人竟不是那种关系?她纳了闷,思索一会儿,又一勾唇。这样更好,若是那人不暗中阻挠,她能顺利将卫风吟带回去,更是遂了她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