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皇昨天又来尝试攻击屏障,攻击力度强过以往,虽然依旧无功而返,但不知道下次来情况会不会不一样。
他舔了舔干燥到起皮的嘴唇,饥饿和干渴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虫皇冷酷的表情时不时也会挤进脑海产生干扰,他狠狠捶了墙壁一拳,疼痛让他冷静了些,他继续推敲:假设帝国内部有一股蛰伏很久的势力存在,他们的主体是雌虫,那么他们一定掌握了某种可以对抗雄虫精神控制的手段,但是没有将这种手段公之于众,为什么?
要么是施展反制手段的条件苛刻,只有少数雌虫掌握了,要么是他们不信任其他雌虫,或者二者兼有。
当然不信任,帝国的雌虫太多,数量多意味着不可控因素也多。
说起来在帝国拥有绝对数量的雌虫受制于少数雄虫,这种局面好像自古以来便如此…
根据帝国抚育所公布的报告,今年的虫口增长率再创新高,其中雌虫增长率最高…
这不合理,阿西尔想起在匪邦的时候听到人类闲谈起这事——大自然是公平的,绝大多数生物内部性别分配总体趋于平衡,哪怕受外力干扰也会在干扰结束后再次平衡,否则就会灭绝…
不,他们说的是人类,但即便如此也有一点值得注意,优势基因会自发扩散,在繁衍过程中占据上风,那以帝国的标准来衡量强弱,不该只有这么一点雄虫。
阿西尔觉得自己好像隐隐摸到了什么…抚育所,生育报告…抚育所…
他的思路被骤然高涨的金光打断,一睁眼发现原本黯淡的屏障突然凝实,这意味着屏障的铸造者在附近。
他像被打了一剂强心针振奋起来,时间终于开始有了实际意义。
就在这时,石笼从外面打开,虫皇冷漠的脸露出来,他没有看阿西尔,好像这个屋子里只有他和那堵光屏是重要的,他抱着自己的王冠,结实的精神触手狠狠撞向阿西尔,但他昨天没有成功,今天面对这堵被增强的屏障就更不会成功了。
他似乎也料到了,没有恼怒,也没有给阿西尔水和食物的打算,确定他没死就离开了。
但阿西尔知道石笼外面是他留下的精神屏障,用来确保他不能逃跑。
如果木凌他们要来救他就必须打破虫皇的屏障,但这对王虫来说应该不难,只要他们能发现他。
而他一旦获救,就必须去一趟抚育所,那里有他想知道的答案。
木凌的精神潜入结束,睁开眼看见自己的雌虫歪在一旁盯着他看,见他醒了立马扑过来:“发现什么了?”
“没找着。”他微笑。
堂洛斯忍不住磨牙,没找着笑什么笑,木凌又说:“但我的精神屏障很稳固,以及我发现了木隘。”
“哦。”
“他的虫核被虫皇挖出来了。”木凌不再卖关子。
堂洛斯静了一秒,旋即瞪大眼:
“什么?”
“他的虫核,A级的,被虫皇挖出来用了。”木凌重复道。
因为这里离皇宫有些远,他只扫看了暴露在地表的地区,没发现阿西尔,也没发现虫皇还有本该摆在他寝殿最深处的王冠。
那阿西尔就只能在地下了,但要深入地下探查需要离皇宫更近一些,他怕久了堂洛斯担心,就打算结束这次潜入,却在回来前发现寝殿里奄奄一息的木隘。
他的虫核没了。
“那他死了吗?”堂洛斯问。
“没,他死了虫皇不好向民众交代。”木凌摇头。
堂洛斯扯了扯他的脸颊:
“虽然…但你笑什么?”
木凌握住他的手:
“虫皇冒险挖出木隘的核,只能证明他手上那颗王核快不行了。”
堂洛斯却没他那么乐观,他眼神凝重:
“他能挖木隘的核,证明亲情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对你就更无情了。”
“我们难道是指望他手下留情才来的?”木凌在他手指上轻咬一口:“不用担心,这种关头拼的就是谁更心狠手辣。”
“就一点犹豫都没有?”
堂洛斯眯着眼看他,那老东西再坏毕竟也是他血缘上的父亲,木凌神色轻松,戳着他的心口低声道:“还不是因为这只虫把我所有感情都占去了。”
堂洛斯怔了怔,他是抚育所孵化的无虫认养的蛋,生来不知道有雄父和雌父是什么滋味,但上学的时候总听同学提起家里的情况,也许对绝大多数雌虫而言家庭是压迫,但不得不承认,有家省去了孤身一虫的寂寞。
他认识的有家的虫,提起家里的雄虫尽管也满脸不忿,但那些眼睛里到底有一丝柔软,就这一丝柔软让他羡慕到今天。
“怎么了?”木凌摸着他的脸庞,堂洛斯皱了皱鼻子——虫皇那个老怪物凭什么能有木凌这样的崽?
“他对我无情我对他无义,吓到你了?”木凌哭笑不得。
“没有,就是下手的时候一定要干脆利落,你不伤心就好。”
堂洛斯靠在他肩上默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抱抱他:“不要伤心,这种雄父没有也不可惜。”
“我没有伤心…”木凌换了个姿势让他躺在自己怀里,略思考一下就明白他的症结,轻声道:“你也不要伤心,我就是你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