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昭给了宗仁承诺,却并没有什么机会履行承诺,因为宗仁甚少出府,而曲昭朋友又多,很快便把太傅府邸里的男孩忘干净了。
再遇见宗仁时,是曲昭到了上学的年纪,还在街巷里日日惹是生非,不学无术,曲泰清和沈慧商量后把曲昭送去了弘文馆读书。
曲昭在弘文馆后山的竹林石路上,救下了被几个纨绔堵在山石边欺负的宗仁。
曲昭把宗仁救下后,眼珠子一转,寻思着收宗仁做小弟吧,于是,她哄着好看的少年道,“宗仁,以后由我来保护你吧,但是你得叫我姐姐,知道吗?”
竹林里,宗仁一袭白袍,他眉头略蹙,拂去掉落在肩膀的一片竹叶,试图和曲昭商量,“曲昭妹妹,长幼有序,这样有违良序,不好吧?”
曲昭立马板起脸,敲打他道,“宗仁,我可以和你一起上学,一起回府,休沐日带你去集市里玩,带你认识我的朋友,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希望你不要不识好歹。再说了,你打的过我吗,谁的拳头硬谁就是姐姐。”
“......好吧。”宗仁答应的有点勉强,他跟在曲昭后面,“那,昭昭,我回学堂把书篮拿上,我还有课业没有做完,要带回家里做,然后我们再一起回府好吗?”
曲昭停住脚步,扭头看着宗仁,眯眼问道,“你叫我什么?”
宗仁重复喊了一遍,“昭昭。”
“叫姐姐。”曲昭很是霸道,“你现在就叫一遍,我要听。”
宗仁不知为何脸红了,他的手指扯了扯袖口,最终还是在曲昭的逼迫下,很轻的说了声“姐姐”。
“唔。”曲昭心满意足的摸了摸宗仁的脑袋,“你的声音还挺好听,你习惯一下,我以后天天都要听。”
宗仁:“......”
回家路上,曲昭买了两串糖葫芦,一串自己吃,一串递给宗仁,她状似不经意的问道,“对了,今日的课业是什么?”
这个问题好回答,宗仁讲了一遍夫子布置的课业。
“哦。”曲昭瞥了宗仁一眼,见他呆呆讷讷,没听懂她言语里的暗示,便直言道,“我保护你,是要收保护费的,我看你一副没有钱的样子,就帮做课业抵债吧,成吗?”
宗仁闻言,从袖口里摸出一个钱袋,交到曲昭手里,“昭昭,我有钱,可以交保护费的。”
曲昭:“......”
曲昭一巴掌糊在宗仁脑袋上,“你帮我做课业就行了,我没有让小弟给钱的习惯。还有,不要叫我昭昭,要叫我姐姐。”
宗仁:“......”
后来,宗仁帮曲昭做过很多的课业,曲昭却没有保护过宗仁几回,请他吃了一串不干净的糖葫芦,让他过敏在府邸呆了半个月;带着他骑马踏青,让他吸进了风寒,高烧不退,让他瘦了一圈;邀他登船游湖,让他掉进湖水里差点被淹死......
杜今容忍无可忍,不准宗仁再和曲昭来往。
曲昭内疚自责,夜里翻.墙去隔壁太傅府,想看一眼宗仁,手还没有推开宗仁寝间的房门,就看见杜今容提着扫帚,气势汹汹地向她走来。
杜今容不复往日温婉,她用扫帚一下下打在曲昭身上,指着曲昭鼻子,恶狠狠地说,“你就是个瘟神,我儿子认识你以后,活生生被你折腾掉半条命,他从小身子骨就薄弱,调理多年才有所好转,他和你们这种纨绔不一样啊,他是要正正经经考功名走官道的人,你还敢来找他?你是不是非要把他害死才罢休?”
扫帚落在曲昭的胳膊,后背,小腿......
曲昭站在原地没有动,她抿着嘴,红着眼睛,生生挨下杜今容所有的怒火,卑微的哀求道,“阿姨,能不能让我见见宗仁,我以后不会再打扰他了,我就想和他最后说几句话,就当作是告别也好,求你了......”
曲昭最后没有见到宗仁,她被杜今容赶出了太傅府,眼睁睁的看着红门嘭地关上,把她隔绝在外面。
梦做到这里,曲昭鬓边已经渗出一层薄汗,她霎地睁开眼睛,目光渐渐清明。
曲昭看着悬在屋檐下的房梁,反应过来自己是躺在寝间里,她坐了起来,想起昨晚宗仁替她挡掉的竹箭,双手搓了把脸,她怎么可能忘记宗仁,可她不就是个瘟神吗,这不,久别重逢,直接害人挨了一箭。
曲昭赤脚走下床,看着窗柩麻纸上昏黄斑驳的光影,忽而就喃喃道,“要不我去看看他吧,他身体差,挨了那一箭不知道受不受的住。就远远的瞧上一眼,应该不会害他出事,然后我就回塞北吧......”
曲昭一向雷厉风行,她抓起放在床头的黑剑,推开寝间的门就要出府,却不想,木门吱吖敞开,就看见曲泰清站在她的寝间外。
曲昭一愣,“爹,你找我有事?”
曲泰清点点头,“你回京有半月了,我不想看你再继续游手好闲,借着过往的功绩,向陛下给你讨了个闲职做,你明日开始,就有活干了。”
曲昭闻言,手里抓着的黑剑都抖了两抖,她心里还打着逃回塞北的算盘呢,这下可好,连活都安排上了,如今她要再走,就要背一个违背圣喻的罪,牵连家里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