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紫云哼了一声,“我要是不做点儿什么,华书记只会觉得我软弱。”
对官场中这种明明暗暗,若隐若现的斗争,华子建是很有体会,他深谙世道,熟悉人性,也深得其味,这除了自己学习思索以外,更多的是一种天赋,华子建可以随便的就洞悉很多常人看不懂的套路,但华子建在更多的时候,又是让自己隐藏住锋芒,含而不露,胸藏珠玑,华子建就像一个老练的猎人,用野草包扎住闪亮的抢管,默默的,耐心的,静静的等待机会的到来。时间过了一阵,市政府里一如往常一样散漫和安静。
此刻,华子建像往常一样快步走进了政府办公室,这是他每天一早必须做的一件事情,到办公室来见下秘书长张景龙,张秘书长的头上已经掉了很多头发,剩下的那些他总是很小心的让它们尽量的长的长一点,把那些没有头发的地方遮掩一下。
看到华子建走了进来,张秘书长就很严肃的说:“小华啊,今天秋市长的活动比较多,我给你说下,你也记一下。”
“是吗,最近事情有点多,呵呵,张秘书长你说,我记一下。”
华子建连忙就掏出了笔记本,这个工作是不敢马虎的,秋市长最近很忙,每天的工作都派的很满,时间上更是要掐好,有的活动要晚点到,到早了人家笑话,你就比如说吃饭,你一个市长早早的就上去了,那像什么话,一个人坐在包间,傻乎乎的等下属,那人家不笑话才怪。
再比如是上面来人的会议,你市长姗姗来迟,上面领导怎么看你,那还不说你摆架子?装老大?是不是心里对人家领导有意见啊?
所以秋市长每天的工作安排,华子建都是要认真对待的,出了漏子就都是秘书的错了,不要以为自己和秋市长有那么一点关系,那玩意靠不住事,真要有了问题,华子建估计秋紫云该怎么收拾自己一定不会手软的,谁让大家都是官场中人呢?
这个地方,不要谈什么感情,谈什么人情,大家都是为名利而聚,为名利而散,任何人,只要你影响到了别人的仕途顺畅,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结果都是一样,都会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打击。
华子建记好了今天秋市长的工作安排,就客气的告别了张秘书长,对这个张秘书长,华子建是有点认识的,他总是像一个忠诚的藏獒一样,看守着自己那办公室主任的位置,谁要是稍微的有那么一丁点靠近的苗头,他都会勇敢的,不厌其烦的防卫。
华子建就首当其冲的成了张秘书长第一防范对象了,因为华子建是秋市长的贴身秘书,还挂着办公室一个副主任的虚职,这就不的不让张秘书长紧紧张张了,这一两年来,华子建没少让他下套。
好在华子建也不是等闲之辈,他总能用一次次的如履薄冰和谨慎小心来回避张秘书长的陷阱,直到今天为止,张秘书长还没得过手,这反倒让张秘书长更加的惶惶不可终日了,他就奇了个怪,自己一个老猎人,怎么就套不住华子建这样一个新动物呢?
华子建很恭敬的点下头说:“我先过去了张秘书长。”
华子建走出了办公室,很快到了秋紫云的办公室。
女市长秋紫云就坐在了办公室,当她的秘书华子建进来的时候,她正在打电话,在政府上班的时候,秋紫云的打扮永远是那种职业女性的装束,今天穿了件灰色的套装西服,里面是一件墨色的衬衣,华子建注意到,秋市长衬衣的衣领上,绣着两只浅色的蝴蝶,翩翩起舞,似要掀开衣领让人看见里面的春色一样。
华子建没有因为自己和她早已经跨越了同事关系就忘了自己是谁,他还是很低调的在做自己份内的事,在每一天的打扫卫生、整理文件、端茶递水,提包开车门工作中,华子建都是做得一丝不苟,认认真真,殷勤而周到。
现在华子建先给秋紫云泡上了茶水,再端到了秋紫云放在桌上的左手旁边,然后退后几步,等待着秋紫云电话结束后给她做每天必须工作请示。
秋紫云也是一样,一到办公室,她的脸总是绷的很紧,看着华子建的神情,也是平淡和漠然的,你根本就不可能从她的脸上看出前几天在邻市开会的酒店中,她和华子建在一起时那疯狂颠迷和放荡柔媚,他们仿佛没有发生任何的事情,只是在偶尔对望的目光里,才有一丝不易觉查的彼此的信任。
秋紫云闷闷的放下电话,三年多了,有时候她还是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柳林市的过客,没有太多可以信赖和使起来顺手的下属,这让她工作起来很被动。
不过这小小的不快没有对她形成太多的影响,她几乎已经麻木和习惯了,她需要考虑更多的东西,最近一个阶段,市委华书记对她的权利开始了不断的打压,或者,他们是不是感觉到已经应该让自己退出柳林市的政治舞台了,这个问题很严重,秋紫云不得不小心的应对。
秋紫云抬眼看这华子建说:“小华,今天都有什么安排?”
华子建平静的正视着秋紫云说:“今天活动派的比较满,我给你报下,你看看那些地方不妥。”
秋紫云点了一下头,没再说什么了。
华子建就打开了笔记本,逐条的读了一遍,读完看看秋紫云,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华子建知道,自己可能是白读了,秋紫云的心思根本就不再这个上面,不过这也不奇怪,自己总是为她安排好了一切,她不需要为这些小事操心什么的。
“小华啊,我总感觉最近市上的气氛有点不对,你也多留意一点。”秋紫云没有提今天活动议程的问题,说出了一句很不相干的话来。
华子建稍微的犹豫了一下说:“或者这只是一种试探,现在就拉开决战的战幕,我看言之过早。”
他们都知道彼此在说什么,在这几年的配合中,相互间的思路和语气,他们都很熟悉,在这个地方,也只有他们两人才算的上信赖。
这不是取决于他们的特殊关系,而是他们都很明白一个道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特别是华子建,更是没有其他的选择,一个秘书,就像是古代额头上刻着火印的犯人,不管以后自己走到那里,身上散发的都是秋紫云的气息,就算华子建自己想要改换门庭,重上其他人的战车,那也不再可能了,因为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仕途安危和一个叛徒联系在一起。
这就是官场,当你刚刚踏入这个场地,第一个问题就是站队,站好了队,事半功倍,站错了队,呵呵呵,什么叫悲剧?你就是悲剧!
华子建更是可以理解这布满荆棘、充满虚伪、尔虞我诈的仕途,他的前程,他的未来其实已经豪无悬念的挂在了秋紫云的身上,假如秋紫云被华书记,或者常务副市长韦俊海赶走,那么迎接自己的就是被柳林市政治边缘化。
没有谁会再使用和提拔一个前市长的秘书,人情冷暖,人走茶凉,说的就是这种情况。所以华子建除了是秋紫云的秘书以外,他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那就是确保秋紫云在柳林市的地位稳固。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华子建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好在自己的很多建议和考虑,秋紫云都会接受,这也降低了秋紫云很多次的风险,在对外防卫和进攻中,他们的步调惊人的协调和统一,有很多时候,秋紫云不得不佩服华子建的睿智和老道,她也相信,只要给华子建一个机会,一个舞台,华子建一定比自己做的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