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坐在凉塌上小憩,盛夏燥热,房里的丫头怀玉端过来一碗冰镇酸梅汤给谢氏解暑。
谢氏接过那碗汤,似是漫不经心地提起了一句:“大小姐那怎么样了?”
刘妈应该已经去过了,看那小蹄子如今还得不得意的起来。想着,谢氏嘴角就露出一抹得逞的微笑,心情颇好。
可是怀玉没立刻回话,开口有些迟疑。
谢氏喝汤的动作一顿,看见怀玉面色为难,知道肯定是发生事了,“发生何事了?”
“刘妈早晨给大小姐院子里送吃食,被大小姐罚了掌嘴,下手狠了些。”
这汤没法喝了,谢氏放下碗,又问了一句,“被大小姐罚了掌嘴?”
叶锦苏是不把她放在眼里,但是从来没和自己起过什么正面冲突,一直都是能避就避。
如今自己逼死了她乳母,逼得她狗急跳墙了?
怀玉点点头。今日个后院所有奴才可都看见了,刘妈顶着一张紫红的脸来来去去,看着都吓人。
胆子不小。谢氏冷哼一声,她倒要看看叶锦苏是怎么对她的人的。
“叫刘妈进来,我问问她怎么回事。”
刘妈得了令,一进来就扑到在地上,低着头求谢氏给自己做主。
说话含糊不清,谢氏听了半天才听清她在说什么。
话都说不清了,看来罚的是真的挺狠的。
思及此,谢氏放下茶,“你把头抬起来,我看看,大小姐怎么罚你了?”
刘妈摇着头不肯抬起来,只一个劲的哭。她刚刚照过镜子,自己一张脸肿的吓人,哪敢给谢氏看。
谢氏不耐烦了,“让你抬起来就抬起来,哭什么哭!”
只是等刘妈一抬头,谢氏就被这张脸吓的不轻,赶紧拿手帕遮了眼睛。
“怎么搞的!”谢氏怒斥。叶锦苏那小蹄子下手竟然这么狠。
刘妈这才一五一十地将事情说来。
谢氏越听越头昏脑涨,胸口郁气难平,怀玉又赶紧添了一被参茶。
谢氏揉揉眉心,哪还有什么心情喝茶,甩手就掀到了地上,摔出剧响。
“贱人!”
这个叶锦苏,是要彻底和自己作对啊!
整个叶府都知道刘妈是她的人,她就敢当着叶府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教训她的人。
她日后有什么颜面在叶府立威。
刘妈被吓得一颤,哭着开口:“夫人要给老奴做主啊!”
谢氏无心再看刘妈一张惨不忍睹的脸,但还是换了副面孔,软声软语安慰了几句:“是你受委屈了,大小姐这孩子莽撞,你也别计较。”
说着,朝旁边的怀玉使了一个眼神。
怀玉赶紧从箱子里翻出一瓶药,塞进刘妈手里。
“这药你先用着,待会我给你叫个大夫,且好好养着。”谢氏轻声安慰。
刘妈是她的人。
受了这天大的委屈,她要是这会不管不顾,岂不是寒了她的心。教别人看了去,以后还有谁敢替她办事。
总得要用些手段揽人心。
刘妈接过这一瓶药,知道今天自己这顿打总算不是白挨的了,识相地退了出去。
屏风后,叶锦茹突然趁隙跑了出来。
“叶锦苏真是无法无天了!”
这一句怒吼中气十足,哪里有昨天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模样,倒是面色红润,看着健康地很。
“刘妈可是我的人,她敢这么对刘妈!”叶锦茹气的跺脚。
这个叶锦苏在前院的时候就处处压她风头,如今进了后院也要欺她的人。
谢氏看见叶锦茹突然出来,一拍桌子,怒言:“谁让你出来的!”
“隔墙有耳不知道吗!”
怀玉赶紧去关了门。
叶锦茹被训了不服气,但还是回了内阁。
谢氏赶紧走过去,苦口婆心:“和你说过多少次了,行事不要这么鲁莽。要是被别人撞见了你,咱们娘俩都得完!”
叶锦茹自知理亏,可是她咽不下这口气。
她在床上活活躺了三四天才把叶锦苏赶去后院,以为叶锦苏以后的气候基本算完了。没想到她居然更嚣张,她有什么资格嚣张!
只不过是个不受宠的贱人罢了!
谢氏自然知道这个理,她也咽不下这口气。
“去,把老爷和大小姐请到我院子里来。”
叶锦苏这会正在院子里拿棍子逗蚂蚁,乐的好不清闲自在。有了上午那一遭,中午来送饭的人恭恭敬敬的,半点不敢造次了。
怀玉踏在院外,往里叫了一声:“大小姐,夫人请你去她院里走一遭。”
小红听了有点慌,秋香院是谢氏的地盘,进去了肯定讨不着好。
“小姐,怎么办?”
怎么办?
难道还怕她吗?
叶锦苏冷笑,随手把棍子一扔,拍拍手,“走,我们去会会她。”
一进秋香院,竟是比之前还大的阵仗。叶秉洐一早就被请了过来,看着伏在一旁的刘妈,脸黑成煤炭。
这个家已经快被叶锦苏掀翻了天。
看见叶锦苏过来就是一句怒斥:“跪下。”
叶锦苏看都没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行了个礼,“父亲安,二娘安。”
这个礼行的那叫一个敷衍,叶秉洐气的更甚。
跪也自然没跪。
谢氏单手抵着额头,开口就是语气悲愤,“你也别请安了,我看你是巴不得我不安。”
“二娘这是说的什么话。”叶锦苏扯扯嘴角,瞟向跪在地上的刘妈,“二娘身子虚,这群奴才敢借此踩到您头上了,锦苏看不过去,这才替您教训了一遭。”
“可别平白冤枉好人。”
说这话的时候,叶锦苏面不改色心不跳,语气中甚至还有几分言之凿凿的委屈。
就光她谢氏会演?会装模作样?
谢氏双眼一瞪,叶锦苏什么时候也会说这些场面话了?
这话说的好像叶锦苏是处处为她着想,而她还把叶锦苏叫来,她才是那个不明事理的人似的。
满院子大大小小的人都看着呢。
“刘妈是府里的老人了,去你院子走了一遭,平白无故被打成这个样子。这要是传出去了,外人要传我们学士府苛待下人!”
谢氏顿了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让你老爷以后如何在外为人?”
搬出叶秉洐来,搬出整个叶府来,这事就不知道大了多少倍了。叶秉洐在外的名声可一直都是宽宏大量,这事闹出去了,就是在打叶秉洐的脸。
叶秉洐果然脸色更不善了。
叶锦苏没什么感情地勾勾唇,“原来刘妈是这么和您说的,看来我还是打轻了。”
她上前两步,一把把刘妈拉过来。
“你自己说说,我到底为何罚你?”
刘妈被吓得浑身颤抖,嘴里吱吱呀呀没吐出个囫囵字。也不知道是真的说不出话了,还是装的。
叶秉洐看不下去了,从叶锦苏推锦茹下水起,这家里就一天天闹得鸡犬不宁。他没想到,把叶锦苏关去后院,也能给他闹出这么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