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抬眼偷偷看了眼凌离，他还是没忍住小声飙出句：“他妈的，谁啊。”
凌离低头睨了黑发一眼，蹲下身，缓缓把他的头抬起来，强迫他看着自己。
黑发眼前都有点发晕了，觉得这个女人特别可怕，眼睛里的狠意能杀人一样。他还听见这女人说：“你就不记得我了？”
见到这三个人以后，洛闻言本来处于了长长一阵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凌离的状态，但看见凌离对他们说话的语气和态度，她又稍稍一怔，从为难避讳的状态里脱离出来。
凌离和他们……闹翻了？
时针往回拨，洛闻言曾经对凌离的厌恶并不是没理由的。
初二那天放学，洛闻言晚晚路过校边的小巷，就是这三个人拦路出来，骂她挑衅她，以欺负她取乐。她又气又怕地掉眼泪，还口了几句，这三个人就开始撂袖子，说要教训她这种有点钱就觉得自己很了不起的千金小姐。
凌璃追到这边来找她，正好撞见这一幕，想也不想地就冲上来，把那三人推开，帮她擦眼泪。
当时就是留黑长头发那个，从书包里掏出一把很长的水果刀，扬了扬要逞能耐，却没想到推搡中失了手，真划到了凌璃背上。
本来这一刀是朝着洛闻言的方向去的，可凌璃忽然转回身，挡在前面，刀尖一下去，一条深长的口子就在凌璃背上拉了下来。
那时正是夏季，穿的衣服料子薄，血瞬间从划裂的衣服里涌出来，大片大片地染红了白色校服。
事态出了三个肇事者的意料，他们跑得没了影，后来路过的好心阿姨叫了救护车，送凌璃进医院。事情发生的第二周，这三个初三学生被全校通报，以打架斗殴致后果严重的违纪原因处分并开除。
洛启耀和叶太太只知道是女儿和一个同学一起路过巷子被暴力欺凌，那个同学不慎受了伤，却不知道是凌璃帮洛闻言挡下了那一刀。因为洛闻言没讲。因为——
同一周的周五放学，洛闻言那时已经带上了新保镖，于是又放心地在校园逗留了很久，很晚才回家。
再路过那条巷口时，她竟然远远看见了之前欺负她那三个人。本来想让新保镖上去揍他们一顿解气的，可看见这三个人头碰头地在窃窃私语什么，她想了想，又蹑着步子走到巷尾巴那里，躲墙角偷听。
“你说凌璃会分多少钱给咱们？”
“不知道，反正肯定不少，她不是说了这事儿成了她就能把那个大小姐骗到手吗？”
“也是，反正我们也不想读书了，就帮她一把，拿笔钱早点出去混，这还舒服点。”
“听说洛闻言家里有的是钱，就是不知道多有钱。这次她父母总得感谢凌璃吧，你说，十万有没有啊？”
“肯定有吧，我觉得再有钱一点应该给五十万，然后我们一人分十万……”
这些就是洛闻言偷听到的内容。
在这之前，她心里的凌璃是住在粉色泡泡里的。凌璃总是对她好，她也好喜欢和凌璃黏在一起，上下学偶遇会激动，收到凌璃送的蛋糕和手工礼物会害羞，上课时候，也会走神去偷看她，然后悄悄地翘起嘴角。
只是那一刻，滤镜破碎，她才忽然间明白，凌璃不是真的喜欢她，不是那样单纯的对她好，是有目的的。
难怪她激动要升初中了的那一晚，留学的表姐在微信上泼她冷水，提醒她初中的孩子都会有自己的心思了，让她对同学稍微留个心眼，千万不要让大家发现自己有特别多的零花钱，也不要对谁太嚯嚯。
洛闻言好像终于发现了凌璃的真面目，她做了很久很久的心理斗争，只剩下一个念头：凌璃一直都在骗她。
此后再见凌璃的每一面，洛闻言都觉得很讨厌。
当初有多心动，多喜欢，现在就有多讨厌。
只是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凌璃都不明白。
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养了一段时间的伤出来，洛闻言对她的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连听她说话都不愿意了。
她追着洛闻言问，得来的却是洛闻言的越来越反感。
直到追到马路上的那天，车祸发生。
凌璃只是懵懂少年，心思单纯固执，自然是许多地方都想不明白。但凌离不同。
凌离把黑长头发那个拎起来，声线阴沉，“想不起来，是吗？”
她指骨捏得作响，不知从哪，掏出一把明晃晃地小刀来，刀背抵在黑发脸颊上，一下又一下地轻拍。
黑发确实想不起来，哪怕是在这种逼迫下，也仍是一点也想不起来。
凌离的变化太大了，不仅是他，三人中没有一个能把她和当年的少年凌璃联系起来。
直到洛闻言在旁边轻轻喊了一声，“凌离。”
凌离才把刀收起来，转过头，眼底的狠厉化开，声线也缓下来许多。
“小姐等我一下。”她揉了揉洛闻言的脑袋。
三人终于反应过来，看着她俩居然同时亲亲热热出现在面前，浑身打了个颤。
曾经惹下的祸因，现在报应落到头上了。
凌离把黑发丢到地上，目光缓缓扫过三人，“你们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