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挥泪这种丢脸的事儿许思名不可能照实说,而且以他的立场也不好说睡不惯,让长辈难堪,只好一边儿装模作样的热敷,一边儿无声的向林莫递来求助的眼神。
林莫会意,忙糊弄道:“没事儿妈,我俩昨天睡太晚,他又认床,以后早点儿睡就行了。”
“哦,那成,有啥不习惯的跟阿姨说哈,我给你想想办法!”
“诶诶!”许思名连连点头。
林芊转着圆溜溜的眼珠子,插了话:“老妈你这就是瞎操心,你没看这俩人一觉醒来,黏糊多了嘛,不会住不惯的!”
被她这么一说,林母也咂摸出俩人的亲昵味儿,乐呵的合不拢嘴,被老伴儿孩子们几番催促,才满怀欣慰的跑去做饭。
吃完饭,林莫按计划送他姐去医院做透析,许思名一个人也待不住,非要跟着去,说是当出去转转,于是...两大护法护送林大小姐出了门,搞得林芊真有了种高高在上的错觉,更何况还是这么养眼的俩大帅哥。
林芊半靠在透析机旁的病床上,护士撩起她袖子,在她那密密麻麻满是针孔的手臂上作业着。
许思名头次见到这场景,不禁打了个寒颤,他偷偷瞄了眼林莫,见这人也正拧着眉咬着唇,直愣愣盯着林芊的手臂看。
林芊习以为常,面儿上没什么情绪,她偏头瞅了瞅这俩人,淡淡的说:“要好长时间呢,你俩出去转转呗!”
林莫强行扯平了眉头:“你一个人咋能行?”
“诶呦~轻车熟路了,我自己来都没问题,有护士看着呢,再说医院病菌也多,你俩别一直在这儿杵着!”说罢,林芊还掏出个口罩给自己挂上。
林莫无语:“就你穷讲究!”
“快走快走!”林芊冲他俩摆摆手,“让我安静看会儿书,你俩在这儿太碍眼!”
“行,那我俩在附近转转,过一会儿就回来,有事儿随时打电话!”
林莫又跟护士交代了几句,才带着许思名离开。
俩人买了热饮,在医院楼下的小花园里随性儿溜达,许思名喝了一口热奶茶,口感不怎么滴,不过在这种小地方就别奢求太多。
他偏头看了看林莫,问:“你姐...现在具体啥情况?我看她状态还不错。”
“嗯,现在控制的还可以,每周来做两三次透析,基本也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主要是...她自己心态好,连医生都这么说,呵呵,你是不知道她以前可没这么好脾气,一家人可被她折腾惨了,后来...可能是认命了,也可能是想明白了,反倒会安慰起我们,说什么...只是换了种生活方式活下去而已,傻不傻?”
许思名没答话,他知道这不是真的在问他。
“其实身体上的不舒服,都是她一个人悄悄扛着,她会说习惯了,也会找些事儿做转移注意力,但很少跟我们说她难受,就是...怕我们担心吧!”
林莫大概意识到扯远了,忙灌了口热饮,才又客观的说起病情:“她这病,其实控制着不要有并发症就还好,现在大部分指标还成,就是怕感染...之前有阵子在家做腹透,就发生过......”
“是...去年你突然回老家那次?”
林莫惊诧他还记得:“昂...那次挺严重的,后来不得不改回做血透了。”
“开销很大吧?”
“一年几万吧,现在还好,最苦的那阵子已经熬过去了,我们这种小城市生活成本不高,我出来挣钱也早!”
“你...不后悔吗?没正儿八经读个大学?”
“唔...有得有失吧,那会儿不早点出来全家都会很难熬,更重要的是...我可能就遇不到你啦!”
许思名愣了愣,居然觉得有几分道理,俩人对望片刻,都没头没脑的乐了,许思名扬手在他头顶褥了一把。
林莫的情绪也好了很多:“而且这些年也给她存了点儿钱,我其实是想...给她换肾,不想她一辈子吃这苦头!”
“嗯,我明白,不过听说等到一个合适的肾|源也挺不容易。”
“是啊,我们背着她做过配型,都没成功,就先在这家医院作了登记,碰碰运气......”林莫突然想起什么,忙紧张兮兮的说了句,“对了,做配型这事儿你别跟我姐提,她绝对要发脾气的!”
“嗯!如果...当时成功了,你真的会......”许思名知道这话问的不合适,也知道这情况已不可能发生,但还是忍不住,带着点儿后怕的问出了口。
林莫看了看他:“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其实当时老爸老妈也不同意我做配型,不想让我冒这险,更何况还是家里唯一的劳动力,但真到那份儿上怎么可能忍心......呵,我不知道...真不知道!”
许思名知道现在说什么都苍白无力,便伸过手,轻柔的揽住他肩头。
俩人静静的走了一阵儿,他才问:“有没有考虑带她到s市找家大医院登记,可能机会更大,而且那边儿的医疗条件对她做透析和将来手术都有好处。”
“也想啊,但是条件不允许......”林莫难掩无力感,“如果是这边儿排到了,我攒的加东拼西凑的,还将将能够,到了那边儿...生活费治疗费住院费,可能真负担不起了!”
“钱的话...应该不是大问题,还有我呢!”
“我...我不想用你的钱,我自己会想办法!”
“什么办法?万一真到眼前了你还没攒够,你打算怎么办?”许思名挑眉瞅着他,“跟你老板预支工资?那才几个钱,还是跟人借?谢宇?哦~难不成还是那个韩国佬?卧槽,这会儿才看清我在你心里是个什么位置!”
“诶你瞎说什么呀!我只是...只是觉得欠你的已经够多了,这大半年房租都省下不少钱......”
“所以也不差再多欠一点儿了,反正这辈子你做牛做马慢慢还!”许思名微敛戏谑之色,“你男朋友...虽然也是个穷diao丝,但这种时候不可能看着你受苦犯愁,钱这块儿...你放心,会有的!”
林莫眯眼儿睨他,不服气的说:“我男朋友才不是穷diao丝,货真价实的高富帅好吗?你个没见识的会不会说话?!”
“......”许思名唇角微动,终还是将千言万语咽了回去。
正午暖阳当空,驱散了大冬天里的几分寒意,只不过医院这个小小的花园,不知被这俩人来来回回兜了几遭。
“时候还早,我高中就在附近,要不带你去转转?”林莫看了眼时间,突然就来了兴致,整个人看起来也轻松了很多。
“行啊!”许思名爽快的答应着,就势跟上了他的脚步。
“带你去缅怀一下我逝去的青葱岁月!”
“噗...矫不矫情啊你,再说你高中那会儿不是总偷跑出去打工么,哪来的青葱岁月?”
“卧槽...这你也知道?我有跟你说过吗?”
“有啊,就那会儿...还在你们馆儿那个小破屋儿里。”
“我就奇了怪了,你是一直记性就这么好,还是唯独对我说的话记得这么清,嗯?你该不会那会儿就对我......”
“滚你大爷的,信不信我抽你!”
“哈哈哈哈哈!”
***
这两日的时光过得相当惬意,要么一家人围着打打牌,要么跟着林父学写书法,要么就和林莫出去瞎溜达,这或许是许思名这些年来,过的最有人情烟火味儿、最闲散舒心的一个春节了。
但是一到夜深人静,在只剩两个人独处的狭小空间里,挤在一起零距离嗅着彼此身上的荷尔蒙时......日子就变得异常煎熬难耐。
掐指一算,俩人已有大半个月没深入亲密过了,挥泪互诉衷肠后好不容易结束了冷战,感情迅速回温,兴致自然也正酣,奈何却碍于没有一方自由的天地......
再怎么饥渴也还残存着点儿羞耻心和克制力,情到浓时交换个吻也不敢吻的太深,不小心吻过火了,也只好蒙头钻进被窝里小心翼翼的互相抚慰,不敢发出丁点儿响声,不能留下丝毫痕迹,那感觉...简直就是隔靴挠痒,糟糕透顶!
***
大年初六,俩人跑去找谢宇玩,在他家坐了一阵儿觉得没啥劲头,谢宇便打算带他俩打桌球去,临走前软言细语跟肖雯请了三小时假。
出了门,林莫和许思名便拿他开涮,戏谑他是个二十四孝好老公,被媳妇儿吃的死死的。
谢宇不以为然,辩解说:“嘁,你俩当然不懂咯,这女人就是得使劲儿宠着,又不像你俩,痛快打上一架都能算是种情趣!”
他顿了顿,又说:“刚怀上那阵子,她可吃了不少苦头,成天吃不下饭,吐得脸都发青,你说一女人给你生个娃把自己折腾成这样,我再不对人好点儿还特么是个人嘛!”
这话谢宇说的随性儿,说的理所当然,但许思名听在耳朵里,触动在心尖儿,他不知道为什么会下意识的瞄了一眼林莫,这人正弯着眉眼浅浅的笑着,或许他越来越明白这个人身上的温暖和人情味儿是从哪儿来——从小成长的环境...还有周遭的人。
“欧呦,不过我这两天在家真是闷坏了,赶紧的,抓紧时间嗨一会儿,诶要不我再叫几个人!”
谢宇扯着嗓子开始打电话,林莫和许思名慢悠悠的坠在他后头。
一路上漫无边际的瞎掰扯,许思名才知道,谢宇去年年头撇下林莫回家接手所谓的“家族产业”,说实话还不小:两间杂货铺子,一家小餐馆,一个小型游乐城,在这儿颇有点儿土财主的感觉,怪不得他对s市的醉纸金迷毫不留恋,洒脱的挥了挥手就回来了,只能说人各有不同吧,无论是理想和追求,还是对生活的态度。
他们这会儿来的就是谢宇家的游乐城,几台大型游戏机,几个抓娃娃机,隔间里是几张台球桌,规模不大,土里土气的。
谢宇叫来的几个朋友林莫也都认识,只是没那么熟,草草打了招呼,大家便自由组合上桌开球,春节期间还没开始营业,几个大小伙儿瞬间给清冷的台球室添了几分生气儿。
“诶许老师,玩过桌球吗?”
“还真没,以前在电视上看人家打,还觉得挺帅!”
“哈哈哈哈,那是,一会儿让你看看你家那谁打,更帅!”谢宇冲他挤眉弄眼。
许思名抿了抿唇,侧目瞄林莫,那人笑而不语。
“许老师,我们几个先玩儿两把,你先看看规则啥的,你智商那么高,一会儿就看明白了,待会儿再让你们家莫儿手把手教你哈!”
“成啊,你们玩,我先看看!”
然而,说好的看规则,开球后还没几分钟呢,许思名的眼珠子已经完全黏在林莫身上扯不开了。
确实是...帅!非常帅!无论是围着台面儿沉着冷静的找角度,气定神闲的擦杆头,还是俯下身专注爽利的出杆,都...贼特么帅!
许思名看的赏心悦目,忘乎所以,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视奸。
“许老师,看明白了没?”
不知沉迷了多长时间,许思名才被谢宇唤回了神儿。
“咳嗯~大概...明白了吧!”
“那让林莫教教你基本的......”
“不用啊,我直接上手试试呗!”
“嚯,许老师这么厉害?!”
许思名挑了根趁手的杆儿,笨拙的模仿着林莫的姿势,打算先随便找个球儿试试出杆,他慢慢俯下身,耐心的磨合着手、杆和球的关系。
然而...作为一个头次接触桌球的人,不可避免的屡屡脱力,无奈之下,他还是扬起脑尖儿,向林莫发来求助:“帮我看看,我这姿势哪有问题?”
从这人俯下身的那一刻起,林莫的关注点早已不在姿势对不对上了,他盯着许思名撅起的臀,脑子里莫名其妙的蹦出了跨年夜那晚的...种种。
被叫回了魂后,林莫果断的把许思名拽到另外一张空桌旁,然后冲其他人说了句:“你们继续,我先教他!”
谢宇嬉皮笑脸的调侃了句:“成~你手把着手慢慢儿教,不急,哈哈哈,来来,咱玩咱的,别管他们!”
林莫重新开了一桌球,心烦气躁的冲许思名小声埋怨:“走路都还没学就想跑呢!”
许思名不以为然的撇撇嘴。
然后,林莫便开始教他基本的手架、握杆和站姿,教他瞄准和出杆,教他利用母球寻找角度......
“是这样吗?”经过一对一专业教学后,许思名又俯身摆好了姿势。
林莫盯着他看了两秒,然后三两步凑到他跟前儿,也俯下了身,压在他身侧:“我带你打一杆儿!”
林莫贴身帮许思名调整着角度,调着调着...竟仗着身体遮挡,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他屁股上摸了一把。
吃了一记咸猪手,许思名愣是好半天没反应过来,良久才扭过头瞪他:“你干嘛?”
“耍流氓!”林莫在他耳畔悄声说,“谁叫你勾我!”
许思名:“......”
俩人挨得很近,就这么....在彼此的荷尔蒙相互萦绕交缠的气氛里,对望了片刻。
“咳嗯...别看我,看球儿!”林莫有些懊恼自己刚才的冲动,沉声低喝,残忍的毁掉了这将将好的气氛。
许思名似笑非笑的扭回了脑袋——看球儿。
“砰~砰!”林莫握着许思名的手,许思名握着杆儿,果断利落的一击击中母球,母球刚劲有力的碰撞目标,只见那颗红色的三号球儿飞射而出,在台面儿上飒爽游走。
一旦找到了这游戏的窍门儿和乐趣,便让人欲罢不能,看这会儿许思名脸上的神采,就知道是这样了,尤其出杆那一下,那种爽脆的碰撞声,让他听的贼带劲儿!
他边练习边听林莫又把基本规则说了一遍,听完后嚣张的说:“简单!林教练,我可以上战场比拼了吧?”
林莫哭笑不得:“你别狂,一会儿被人暴虐你别找我哭哈!”
“呦,许老师这是要出师了?”谢宇听着动静,瞎起哄,“来来,组战队打比分啊,一个人闷头打有啥意思!”
新开了局,终于够格加入战队的许思名显然是热情洋溢、信心满满,很快跟几个不认识的小伙儿熟络的打成一片,那周身的气场...简直无时无刻不在显摆自己有多帅!
至少在林莫眼里,是这么认为的,他看着只想笑,也不知道这人的自信是哪儿长出来的。
但没过多久,林莫是真笑不出来了......视线又开始被这人一次次的俯身弯腰撅臀牵引着,脑子里不受控制的被各种云云雨雨充斥着,他一边儿按耐不住的气血上涌意难平,一边儿暗骂自己离变态流氓已不远。
他感觉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任由兽性在体内叫嚣,于是不动声色的扯回目光,将杆儿立在一旁,佯装淡定的说:“你们先打,我去买点儿喝的。”
“呦,给力啊你,正渴着呢!”谢宇眼睛一亮,“冰啤酒哈,啧,绝配!不过旁边儿的小超市不一定开门,实在不行上我家拿去!”
“行了,我知道哪儿有大超市!”林莫摆摆手,大步流星的跑了。
当几个大男人在一打啤酒罐里发现了两罐红彤彤呆萌萌的旺仔牛奶时,都一度认为...那是个赠品。
“我靠,还热的!”谢宇灌了口啤酒,满脸嫌弃的拎起一罐旺仔牛奶盯着看,“哪家超市这么良心,赠品还送热的!”
林莫一把夺了过来,没好气的说:“你家的铺子买啤酒还送这个?”
他边说着边拉开了环,径直走过去递给了还沉迷在九球王国拆解角度的许思名,关键是...这人看了一眼之后,没有任何异议的接过去喝了。
谢宇:“......”
林莫就跟没看见他诡异绝伦的表情一样,转回来自顾自开了罐啤酒喝。
“你...自个喝酒,就给你家许老师喝奶啊?”谢宇莫名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压着嗓音问。
“这个又冰又刺激,他胃不行。”
“呦呦,二十四孝男朋友啊?”
“你以为只有你疼媳妇儿,我就不能吗?”
“......”谢宇眯了眯眼儿,挑着嘴角,“我好像知道了些不可告人的......嘿嘿,你小子,就是想跟我显摆呢是吧?”
林莫笑骂:“显摆你妹...神经病!”
谢宇一通笑,转而吊起嗓门问许思名:“许老师,那玩意儿好喝吗?要不还是给你拿罐啤酒吧!”
许思名闻言抬头望了过来,不知为什么下意识的瞅了林莫一眼,才答道:“没事儿,我...就喝这个吧!”
“......”谢宇意味深长的转头看向林莫,暗搓搓的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然而不妙的是,边喝着热牛奶边在九球桌上无法自拔的许思名,完全不知道自己已形象全无,不知几时唇边儿已粘上了半圈奶沫儿。
林莫:“.........”
其他人看着大概觉得没什么,顶多就觉得滑稽,但林莫不行,他舌尖不自觉的舔了舔唇,喉头滚动着咽下一口唾沫,然后开始无声的咒骂。
“卧槽!!!我特么是疯了么?旺仔牛奶...买你妹的旺仔牛奶啊!”
再然后...就见这人心乱如麻的四处翻腾,终于翻出半包纸巾,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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