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看似神识已全然对周围没有感知的玄梦昔待飞寻走近,忽地开口言道:“上神来得这般匆忙,可曾落下什么东西么?”
一旁的雪儿低声提醒道:“公主可是忘了么?这并非飞灵上神,而是影仙飞寻呢!上神如今并不在曲云峰上。”
玄梦昔听闻雪儿所言,浅浅一笑,用诡异的眼神盯着跟前的影仙飞寻,继续淡淡地言道:“上神既是一直在曲云峰上从未离开过半步,想来应是对这曲云峰是有感情的。既然如此,而今这般情形之下上神仍不挺身而出是何故?莫非上神当真打算以飞寻的身份隐匿一世?”
一旁的雪儿听闻玄梦昔此言,顿时惊诧不已。飞灵上神竟是以影仙飞寻的身份一直隐匿在曲云峰上,这真是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些日子以影仙飞寻身份自居的飞灵上神见玄梦昔已然将自己的身份说破,面上略微有些尴尬之色,讪讪然言道:“你早是知晓?”
玄梦昔捻了一片洁白似雪的白梨花瓣在手指尖玩弄,淡淡说道:“呵,也不是早已知晓。上神模仿飞寻当真是惟妙惟肖毫无破绽,从前我从不曾有过怀疑。只是而今,已是没什么事能逃过我的眼睛。”
说完,玄梦昔将手中的白梨花瓣碾做泥土,落进了芳尘之中。原本这席话乃是针对飞灵上神,然或许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玄梦昔此言一出竟是让立在旁边的雪儿心头一颤,大约是雪儿原本心虚的缘故,此时听着玄梦昔这话,雪儿总觉得她似乎话中暗有所指,感觉玄梦昔知道了些什么。
雪儿紧张而慌乱地瞥向玄梦昔,只见她面色淡然,根本看不出那心中所隐藏的情绪。也不知玄梦昔是真的心无旁骛,还是暗自有所筹谋。总之她在同飞灵上神交流之时,极是平淡与漠然,仿佛言中尽是无所谓的意味。
如今飞灵上神近在眼前,所以雪儿那些慌乱的神情并未落入玄梦昔的眼中。玄梦昔的目光从掌心玩弄的白梨花瓣之上离开,移向了立在不远处飞灵上神。挥挥手示意雪儿退下,玄梦昔亲自斟了杯酒搁在石桌的一边,对飞灵上神继续言道:“上神坐下说话吧,试试我这天虚殿的酒如何?”
飞灵上神略微有些迟疑,最终仍是坐了下去,却望着玄梦昔所斟的那杯酒,眼中泛出凝重的神色。只闻飞灵上神同玄梦昔言道:“玄梦昔,你究竟想要如何?”
玄梦昔轻轻一笑,望着那杯酒说道:“上神莫不是担心这杯酒乃是我赐给羲阳与雪飘飘的断魂么?”玄梦昔说着,将那酒杯端起一饮而尽,倒扣着那空空的酒杯继续说道:“上神所料不错,着酒当真便是断魂,呵呵呵……”
正朝园外走着的雪儿听闻玄梦昔所言,忽地浑身一怔面色惨白,停住脚步紧张地回头望着已饮下了那杯断魂的玄梦昔,却见玄梦昔竟然是安然无恙,并未元魂飞散。玄梦昔此时也抬眼望着雪儿,见雪儿震惊的模样,玄梦昔冷笑道:“丫头,放心,如今这断魂却是断不了我的魂了。”
玄梦昔复而看向眉头紧蹙同样一脸震惊之色的飞灵上神,继续笑道:“上神果真是慧眼,竟是一眼便能断出断魂。上神既是晓得今日这本是一场鸿门宴,那为何却依旧来了?莫非上神一点也不怕死?”
飞灵上神毅然地言道:“对于我这种活得早已是忘了自己年岁的天神,死当真不算什么,或许反倒是种解脱。只是此时尚有心愿未了,故而这把老骨头还得撑着多活一阵罢了!”飞灵上神说着望向玄梦昔,紧接着继续言道:“你今日既是忽然将我请到这天虚殿中,便应是早已知晓老朽所言之心愿是何了。”
飞灵上神不紧不慢地从衣袖之中摸出一个月白色的锦盒搁在石桌之上,尔后缓缓将那锦盒推到了玄梦昔的面前。玄梦昔对于飞灵上神的举动丝毫不意外,坦然地将那锦盒打开,那熟悉的紫铃铛映入了眼中。
“曾经我为这天地大义而舍了他,而今的天地已并非当初的天地,我苦守的大义更是无处依存。现在我只想尽最后一分心力来补偿于他。我虽为天龙神族,但在这件事情之上,想必我们之间并不冲突,目的亦是相同。”飞灵上神望着玄梦昔说道。
玄梦昔将那晶莹剔透的紫铃铛用指尖挑起,似笑非笑地望着飞灵上神说道:“如今你终是能得尝所愿了,先说说你打算如何攻入天曲神山?”
这话让飞灵上神听着不由一愣,显然玄梦昔此言并非对他言说。正愣神之际,忽地一个黑衣身影从半空之中落下,直坠在玄梦昔面前跪地言道:“多谢尊主寻回熙黠神识!属下定然不会让尊主失望!这天曲神山之所以被称之为神族圣地,乃是因它天柱峰上的通天石柱直通一十三天。若尊主当真达成我愿,我必肝脑涂地拼死碎断通天石柱,让这天界彻底翻覆受控于尊主!”
“呵呵呵……”玄梦昔有些神经质地笑了起来,“碎断通天石柱?呵呵呵,有趣!难怪当年熙黠这般赏识你,墨魁,你当真是非同一般。”
飞灵上神与隐在一旁偷听的雪儿皆是心中大惊,没想到率领邪魔大军的墨魁竟是入到了戒备森严得天曲神山之中,这让人不免太过匪夷所思。而且似乎玄梦昔言语之间所指,她竟是与墨魁之间还有着什么交易。
只见墨魁朝玄梦昔言道:“尊主方才是非同一般,属下又算什么?还请尊主尽快履行承诺!”
玄梦昔不以为然地轻松一笑,将那紫铃铛轻轻晃动,紧接着紫铃铛上紫光环绕,又丝丝不起眼的神识随着环绕的紫光从铃铛之中溢出,最后被牵绕进玄梦昔的手心之中。在场的墨魁与飞灵上神皆是屏住呼吸,生怕惊动了紫麒麟熙黠残留在紫铃铛中的这一丁点神识。
将紫麒麟熙黠的神识握在掌心中,玄梦昔忽地轻轻言道:“麒麟,是该你要回来的时候了。”
玄梦昔的言语很轻,然在场之人却都听得清楚明白。她这是在开始复活紫麒麟熙黠了。墨魁自是不必说,对此已是期盼了许久;飞灵上神则是有些纠结,尤其是听闻墨魁言及以碎断通天石柱来报答玄梦昔复活紫麒麟熙黠之恩后,飞灵上神的心中开始摇摆不定。
飞灵上神自然是期盼能够复活他的徒儿紫麒麟的,为此让他搭上他的这条老命他都全然不在意,然如今却不仅仅是要他的命,还要天翻地覆地整个天界众神来陪葬,这代价也未免太大了些!
一旁天虚殿中的雪儿更是手心捏紧,眼中尽是焦色。她本是对紫麒麟熙黠没有什么好的印象,如今一听说复活他后,那墨魁还要帮玄梦昔再掀起一场惊天动地的腥风血雨,雪儿不由地紧张得双拳紧握,心中默默祈祷着玄梦昔千万不要成功将那紫麒麟复活了。只是如今紫麒麟熙黠神识已在玄梦昔手中,雪儿的想法未免有些天真,玄梦昔又怎会在此时选择放弃复活紫麒麟呢?
玄梦昔缓缓摊开掌心,那神识正在她的掌心之中游动。她一边感知着紫麒麟熙黠的存在,一边缓缓闭上眼睛凝神闭气。众多游离的神识不断地从四面八方涌来并汇入玄梦昔的掌心之中,那丝不起眼的神识也渐渐强大起来。
正如当日墨魁所言,熙黠是断然舍不得玄梦昔的,故而他的神识必然存在于这天地之间。望着那越聚越多的神识,墨魁那爬满疤痕的面上难掩激动的神色。而飞灵上神则是面色凝重,心中继续激动且纠结着。
雪儿隐在一旁的角落中身体微微发抖,闭上眼睛有些不敢再看。紫麒麟熙黠复活,意味着墨魁要去碎断天柱,一众神族当真时再无所倚了!她忽然有些后悔今日自己对于玄梦昔得的于心不忍,玄梦昔早已不是从前的玄梦昔,你对她再是有情有义,她对你却终是无情无心。不过那杯断魂对她而言无用,那盅下了断魂的汤羹也应是杀不了玄梦昔的。
而今雪儿觉得玄梦昔可怕,而她却觉得自己也很可怕。当她萌生出要对玄梦昔下手的那一刻,雪儿便是再也识不得她自己了。这样的雪儿不再单纯似纸,她的心已是随着玄梦昔的变化以及周围环境的改变而变得早已不复从前。
玄梦昔凝神闭气,周围之人更是屏息以待。她手心之中的神识越聚越多,然却不见元魂聚拢,更不见紫麒麟熙黠的幻影重生!玄梦昔猛然睁开眼睛,眉头紧蹙,盯着手中拿无比强大的神识,自言自语地说道“奇怪!”
墨魁经历过玄梦昔赐予他的重生,知晓应是要先行凝聚元魂的,此时半天不见熙黠的元魂凝聚,忍不住紧张地上前追问:“尊主,这究竟是怎么了?”
玄梦昔也是不解,皱着眉头说道:“他的神识出乎意料的强大,然元魂却不肯朝此处聚拢。似乎……有什么强大的依托在主宰着他!这究竟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