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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是可以的,您请。”大总管回了一句,示意玲珑扶孟茯,自己则去扶李尚。
    李尚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了,见着已上了台阶的孟茯,忙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殿里很干净,小庭院里种满了玉簪花,此刻正逢着那花开时节,满树银花。
    她抬头朝那些玉簪花看去,一面拆下面纱,转头朝李尚看去,“陛下带臣妇来此,想来已经知道臣妇的身份了吧?”
    她问得好生直接,一旁的玲珑有些担心。生怕陛下会认为孟茯是有备而来,说不定还是假冒的。
    然而摘下面纱的孟茯,一如当年的玉妃一般,恍惚间李尚好像觉得,玉簪又活过来了,就站在自己的跟前。
    不过他也听到了孟茯的话,有些激动,有些紧张:“你,你已经知道了?”
    孟茯没打算瞒着他,毕竟宫中还有镜卫,他们如果想查,也不是查不到,所以何须骗李尚?便道:“那年三殿下去南海郡,我便有所察觉,而且我身上还有这一块玉。”她说着,将那块手工和质地都不怎样的玉佩拿出来。
    也正是这块玉佩太普通不过,所以孟茯在此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身世会与皇家扯上关联。
    而看到那玉佩的时候,李尚眼眶居然有些湿润了。
    他将玉佩接了过去,捧在手中,“这块玉佩是当年朕还在将军府时,替蒙余打扫了一个月的马厩,偷偷到街上买来的。”他拿着那块玉,继续回忆道:“朕原本是想给你母妃买个像样的生辰礼物,只是银子不够,那小贩如何也不卖给朕,朕没有办法,就买了这块玉石回来,自己琢磨着雕了玉簪花样。”
    孟茯听到他的这话,满心震惊,不是因为这玉佩是他亲手雕琢的,而是他当年竟然如此落魄,堂堂皇子手里居然连多余的一分银子也没有,竟然还要去替蒙家的公子们打扫马厩自己赚取。
    至于这玉佩为何在孟茯手里,不难解释。
    必然是当时玉妃放到阿茯的襁褓之中。
    想到孟茯的姓氏,再想起镜卫查到那天机阁与孟家似乎有些关系。而孟茯明显是孟家人所抚养长大的,还交给了孟茯一些医术。于是便问道:“你可知道天机阁?”
    孟茯有些意外,他怎么忽然问起此事来?点了点头,又摇头,因为她也不知道算不算熟。
    要说不熟悉吧,天机阁的阁主是自己的亲姐姐,熟悉吧,她也是前阵子才晓得。
    “知道,天机阁的阁主是我姐姐。”
    这下换是李尚愣住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你,你你说什么?”
    孟茯见他情绪明显有些过于激动,生怕出什么事情,只连忙扶他坐下身来,“天机阁的阁主是我姐姐,而且她还说我还有个同胞哥哥,被纱曼雅养在身边。”
    又将自己与孟韶玥相认,正是因为被纱曼雅所养大的云什要刺杀自己的缘由都说了个清楚。
    这些事情也不是多复杂,只是凡事巨细李尚一定要问个清楚,所以孟茯说完,已经将近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李尚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既是有种失而复得的欢喜,又有种屈辱愤怒以及不甘心。
    但最多的还是自责懊恼,“倘若不是朕太过于无能,岂能会让你们兄妹三人自小失散分离。”而且他连自己最爱的女人都没有办法保护。
    “一切皆是命运捉弄人,陛下不必自责。”孟茯已经想通了,哪个人活在世界上能舒舒服服顺顺畅畅的?
    舒服那是留给死人的。
    而他此刻又担心那个被纱曼雅所带走的儿子。其实他也是此时此刻才晓得,自己原来还有一个儿子,与平阳还是双生。
    “你母妃当年为何不告诉我?我一直以为,她只生下了你们姐妹俩人。”李尚这会儿心中万分沮丧,做皇帝失败,做夫君也失败,做父亲更是不够格。
    连最心爱的女人给自己生了几个孩子,他竟然都不知道。
    孟茯解释道:“此事姐姐说过,因当时朝中局势不稳,所以大哥被纱曼雅抱走后,母亲怕因为此事乱了您的计划,因此一直瞒着。”而且最为重要的一点是,云什和她们姐妹都不一样,他身上完美继承了母亲身体里那部分属于楼云的血脉。
    而且蒙桓当时也并不打算让人知道,自己的妻子生下了一个长着蓝色眼睛的儿子。
    所以便送给了纱曼雅,让纱曼雅抱去了西域。
    孟茯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李尚就越发沮丧了。
    归根结底还是他自己没用,为了李氏江山,心爱的女人被迫嫁给了蒙桓,也是为了稳住朝中局势,儿子被人送走,她也不敢出声。
    孟茯见此,却不知如何安慰他,更何况这事儿还真是因为他的无能。
    又想索性这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倒不如一次将心中疑惑问个痛快,不管他说的是真假,也好过如同那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查要好。
    于是看了一眼外面候着的玲珑,忍不住问道:“我想问陛下一个问题。”
    李尚见她神情如此严肃,连忙问道:“怎么了?”到底还是要责问自己,为何将沈夜澜任命为主帅么?
    不想却听孟茯问道:“阮家、独孤家,甚至是宗政家,为何会被害?”
    她问起这个问题,李尚倒也不意外。
    因为就跟孟茯说的那般,命运着实会捉弄人。
    这三个从宫里离开的镜卫,他们的后人如今都与孟茯多多少少扯上了一些关系。
    当下只让大总管到门外,显然此事胜过了方才父女俩所说的那些事情,因此要让大总管到门外防备着。
    孟茯却在这个时候道:“我可以让她进来么?”
    她说的正是玲珑?
    “怎么?”李尚疑惑,那丫鬟根本没武功。
    “她是宗政家唯一活下来的人。”孟茯说道。
    李尚满脸惊色,他若是没有记错,好像宗政家的好几个人都中了毒。
    一面点了点头。
    孟茯随即便将玲珑喊了进来。
    玲珑行了一礼,有些好奇地看朝孟茯,疑惑她将自己喊进来作甚?
    她在门口晒着太阳,晒得好好的。
    却是听李尚说道:“因为他们三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全力,让他们出宫,只是没想到还是没有躲过这一劫。”
    孟茯越发听不懂了,虽然她听孟韶玥说过,这三家非李尚所害。
    但是,怎么还有李尚惧怕的人?
    他可是一国天子。
    这时李尚长长叹了一口气,“当年将蒙家军埋葬在沙月丘,朕的确是起过这个心思。但朕还没有做出决定,就已经有人先了一步。而那个人,正是先皇。”
    孟茯听得这话,大惊失色。
    果然是狡兔死,走狗烹……
    正当她心中难过这帝王的无情之际,却是听李尚说道:“其实即便先皇不做这个决定,朕也不会让蒙家军从关外活着回来的。”
    孟茯越发不解,即便是蒙桓和纱曼雅的确是合谋过,意欲夺取李氏江山,但罪不在那些普通的将士。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都是些无辜之人。
    性格耿直的玲珑更是忍不住脱口问道:“这是为何?”
    李尚看朝玲珑,没有说缘故,反而问道:“你可是知道,当初你父亲所中的毒?”
    玲珑当然自己,她自己也中毒了,那时候六亲不认,满眼杀伐,还差点将孟茯掐死。“我当然知道。”
    “既然你知道,那你该清楚那毒是何等霸道,你父亲一个人便让那么多人束手无策,若是更多的人,成千上万的人也中了此毒呢?”李尚问着。
    玲珑被吓傻了。
    她是好一段时间才接受过来,她的家人是被毒发后的父亲所杀。
    她更是晓得那毒是何等厉害。
    所以也明白李尚的话,那样的话,等那些人毒发之时,哪里还有什么齐国金国辽国,剩下的只怕是人间地狱了。
    而孟茯也隐隐猜到了,将蒙家军埋在沙月丘的黄沙下,是因为蒙家军中了此毒。
    以前她跟沈夜澜还猜测过,当年蒙家军如此所向披靡,战无不胜,莫不是真跟前朝那服了此毒的军队一般。
    不过当时两人觉得此事太过于恐怖,立即给否定掉了。
    却万万没有想到,蒙家军居然中了此毒。
    “毒是如何下的朕并不清楚,只是前朝如何灭亡,还历历在目。但是蒙桓一直认为他能控制此毒,会在将士们毒发之时开战。”早前那毒发时间短,人尚且还有一丝理智,可是到后面会越发疯狂,到了那个时候蒙桓还如此控制?
    所以李尚当然不同意,先皇也不同意留下蒙家军。
    李尚看朝玲珑,“当年负责此事的,便是他们三人。朕登基后,念在此大功,破例让他们离开这是非之地,只是断然没有想到,这样反而害了他们。”
    甚至是全家。
    李尚这么多年来,其实一直很怀疑,也许蒙家的人还没死完。
    是自己和先皇计划毁掉蒙家军,可是他们没有办法进宫报仇,所以只能将仇恨发泄在这三人以及他们家人的身上。
    可李尚查了这么多年,每次刚有些蛛丝马迹,线索又忽然断掉了。
    如此循环,让他越发肯定蒙家还有人在。
    所以也越发小心行事。
    不管是真是假,但孟茯一下从李尚这里得了不少信息,将心中的很多谜团都给打通了。
    她与李尚在这殿中说话,却不知这宫里何时已经填满了宫女嬷嬷,显然李尚是真打算将她安顿在此处了?
    果不其然,李尚朝殿外看去,只见随着这些宫人的到来,这清冷的玉簪宫里多了几分烟火气息,不由得露出些许笑容来,“往后,你便安心住在这里,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只管来找朕。”
    正说着,大总管忽然匆匆进来,在李尚耳边低语了几句。
    李尚表情忽然一变,转而朝孟茯道:“你先休息,晚些朕过来陪你吃晚膳。”
    说罢便匆匆走了。
    孟茯这才示意玲珑将殿门关掉,“你信几分?”
    “我觉得可能是真的。”玲珑心说虽然自己不聪明,可是也没那么傻,只朝孟茯说道:“他骗你做什么?你身边如今能人异士那样多,真骗了你,难道还查不出来,而且你也知道蒙家军当时是何等厉害,简直就不像是常人军队,所以蒙家军的将士们中了此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是她觉得吧,这个皇帝做得好生窝囊。
    但因为孟茯的亲爹,她也不好直接说出口。
    孟茯其实也信个五六分,因为跟孟韶玥所提,是一致的。
    只是孟韶玥还没查到证据,所以一直不敢定论罢了。
    又朝这殿中扫视了一眼,“说来也奇怪,我竟然觉得这里很熟悉。”
    玲珑还未回话,外头便有宫人禀话,“沈三夫人,令妃娘娘和常妃娘娘打发人来瞧您了。”
    孟茯有些意外,这也来得太快了吧?想都没想便直接拒绝道:“回了她们,我休息了。”
    自己一路车马劳顿,这会儿正当休息的时间,她们好意思来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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